白希鸞聞言，眉頭立刻蹙起。
    她不喜歡這種被強迫的感覺，尤其是以誓言這種沉重的方式。
    “長老這是何意？”她抬起下巴，盡管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帶著不屈的倔強，“明明是您帶我前來此地，我對您要說的事，對這洞裏究竟有何物，並無半分興趣，為何反而要我立下如此重誓？”
    雲芝對她的抵觸似乎早有預料，臉上沒有任何波瀾，隻是淡淡地拋出一個讓白希鸞無法拒絕的條件：“唯有如此，老身才能帶你進去，麵見穀主。”
    “穀主？！”白希鸞瞳孔驟縮，心髒猛地一跳。
    還真是來見那穀主的？
    她追尋了三個多月的答案，竟然以這樣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現在眼前？
    雲芝卻對她的詫異視而不見：“老身知道，你體內存在一個特殊的器靈，正是倚仗他的力量，才勉強在沒有封妖印的情況下，壓製住了你體內那躁動不安的妖族本源，讓你得以苟活至今。”
    她的話語如同利劍，精準地剖開了白希鸞最深的秘密之一。
    “女娃，你難道不想救他？亦或是，救你自己？”雲芝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力量，“老身看得出來，你比任何人都渴望活下去，否則，也不會一次次忍著劇痛接受治療，更不會鍥而不舍地追問穀主出關之事。”
    “活下去，治好你和你那器靈，關鍵就在此處，就在穀主手中，現在，”雲芝逼視著她，語氣不容置疑，“告訴老身，你的選擇。”
    “發誓，然後進去。”
    “或者，轉身離開，繼續你那看不到希望的等待，直至力量再次失控，灰飛煙滅。”
    白希鸞其實是有些生氣的，偏偏雲芝的話，句句敲打在她最敏感的地方。
    妖斐緩慢的恢複，體內力量的隱患，對活下去的強烈渴望……
    這一切，都讓她無法輕易說出拒絕二字。
    她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絲刺痛，幫助她維持著最後的清醒。
    她看著雲芝那雙仿佛能看透她一切秘密的眼睛，又望向那被結界封印，幽深不知通往何處的洞口。
    麵見穀主，可能是唯一救妖斐的方法，但以神魂起誓，意味著將失去對某個重大秘密的自主權，未來或許會因此陷入更被動的境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幽深的山穀之風穿過洗愧林，帶起一陣沙沙的聲響，如同無數細碎的低語，在催促著她做出決定。
    最終，對生的渴望，對妖斐的責任，壓倒了一切疑慮與不甘。
    妖斐不能因她而死，無極境的大家，還在等她回去……
    最重要的是……
    她還要活著回家……
    她緩緩抬起頭，迎上雲芝的目光，聲音因緊張而帶著一絲沙啞，卻異常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起誓：“我，白希鸞，今日在此以神魂立誓，絕不將雲芝長老所示、所言之秘，泄露於任何無關之人，如有違背……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枷鎖悄然落下，與她神魂深處產生了某種玄妙的聯係。
    雲芝看著她，眼中那絲極致的嚴肅終於緩和了少許，她不再多言，轉身麵向那流淌著淡金色符文的結界，雙手迅速掐動一個繁複古老的印訣。
    隨著她靈力的注入，那層如同水波般的結界緩緩蕩漾開來，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一股蘊含著古老道韻的氣息，從洞內撲麵而來。
    “跟上。”
    雲芝低喝一聲，率先邁入那幽深的洞口。
    白希鸞深吸一口那令人精神一振的靈氣，不再猶豫，緊隨其後，踏入了那片未知的，承載著她所有希望與秘密的黑暗之中。
    身後的結界，在她進入後，悄然無聲地重新閉合，將內外再次隔絕。
    洞內並非一片漆黑，岩壁上鑲嵌著一些會自發光的奇異晶石，散發出柔和而朦朧的光芒，勉強照亮前路，通道曲折向下，空氣清涼，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泥土、靈藥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味道。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在幽深的通道中前行，隻有腳步聲在空曠的洞內回響。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隱約傳來微弱的水流聲，以及一種更加濃鬱的靈蘊波動。
    拐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窟出現在眼前，洞窟中央，並非預想中的煉丹室或是修煉靜室，而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水潭，潭水清澈見底，卻並非普通泉水，水麵之上氤氳著靈霧，濃鬱的生機幾乎化不開，呼吸一口，都讓人覺得渾身舒泰，連體內隱隱作痛的感覺都減輕了幾分。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並非這靈潭。
    而是在靈潭正中央，一塊光滑如玉的白色巨石上，靜靜躺著一個人。
    那是一名女子，身著素雅至極的月白長袍，長發如瀑般散落在石上，容顏絕世，清麗不可方物，仿佛集天地靈秀於一身，她雙目緊閉，麵容安詳，如同沉睡一般，周身散發著柔和而強大的生命波動，與整個洞窟，還有那靈潭仿佛融為一體。
    但詭異的是，她的心口處，插著一柄樣式古樸，通體漆黑如墨的短劍！
    短劍沒有任何光華，卻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森寒死氣，與女子周身磅礴的生機形成了極其詭異而矛盾的對立。
    那死氣如同跗骨之蛆，纏繞在女子心口，不斷侵蝕著她的生機，而潭水中氤氳的靈霧，則源源不斷地湧入她體內，與那死氣抗衡，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
    白希鸞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幾乎忘記了呼吸。
    這……就是藥王穀的穀主？
    白希鸞望著她那毫無呼吸起伏的胸口，心裏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她不是閉關，而是……
    雲芝站在潭邊，望著石上的女子，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痛與一種沉重的守護之意。
    她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揭開了藥王穀最大的秘密。
    “她，就是藥王穀的現任穀主，靈丹子。”
    “亦是老身的同門師姐，師姐她其實早在五年前便已仙逝，我發現她的時候，便已是這副模樣，至於為何還能保持容貌不變，肉身不毀，皆是因為她胸口的那柄鎮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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