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初逢異族偽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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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從柳溪橋下吹上來,帶著水汽和一絲腐木味。陳無涯站在橋頭,手指夾著半片竹簽,輕輕插進石欄裂縫。動作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麽。
他剛從城南坊市出來,靴底還沾著濕泥。那家老字號藥鋪的掌櫃搖頭說沒有血靈芝時,眼神躲閃得厲害,話沒說完就轉身去擦櫃台,抹布來回拖了五遍。這種反常他見多了——不是怕官府查,就是怕別人盯上。
可真正讓他停步的,是那個江湖客。
那人穿著灰褐短打,腰間佩刀樣式偏長,刀鞘尾端微翹,是北地騎兵常用的製式。他從茶攤起身時,腳步不緊不慢,卻在經過藥鋪門口那一瞬,目光掃過陳無涯腰間的藍布帶。那一眼太準,像是早就知道那裏藏著東西。
陳無涯沒動,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節有些發僵,太陽穴也隱隱脹痛。剛才係統在他腦子裏響了一下,像是一枚銅錢掉進井裏,清脆又空曠。
【檢測到異常行為模式:語言節奏與氣血流動錯位】
他這才意識到不對。
那人說話帶中原口音,但每個句尾的音調都壓得略低,像是刻意模仿。更奇怪的是,他在茶攤坐了近半個時辰,一壺茶沒動,卻三次伸手摸向後頸——那是密探確認身份標記的習慣動作。
陳無涯轉身離開藥鋪,故意走了一段彎路,繞進一條窄巷。他蹲下身,假裝係靴帶,實則將問題反向輸入係統:“如果他真是遊方武師,我就信;如果他是假的,我更信。”
腦中嗡地一震。
【邏輯悖論成立,啟動臨時技能:錯練·偽讀心】
視野瞬間變了。他看不見對方的心思,卻能“聽”到一種節奏——就像擂鼓,一聲接一聲,藏在皮肉之下。正常人說話時,體內真氣會隨聲帶輕微起伏,可那人的聲音平穩,肩頸處的氣血卻凝成一塊,像被什麽東西堵住。
而且他的右手拇指,一直在摩挲刀柄機關。不是緊張,也不是習慣,而是有規律地按壓——一下長,兩下短,再一下長。這是傳遞暗號的節奏。
係統提示浮現:【目標匹配北漠“影虎衛”訓練特征,偽裝等級:高】
陳無涯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褲腳的灰。他沒追,反而退回主街,在一家糖人攤前停下。攤主是個老頭,正用小銅勺舀起糖漿,在石板上畫鳳凰。他買了兩串,遞給路過的孩子一串,自己咬了一口。
甜味衝進鼻腔,腦袋清醒了些。
他知道現在不能動手。這種人背後一定連著線,一扯就是一張網。若貿然揭破,隻會打草驚蛇。他需要的是路徑,是方向,是他們真正落腳的地方。
他掏出炭筆,在袖中紙片上默記:那人出巷後往西拐,穿過兩條街,最後消失在碼頭方向。而就在他轉身離去時,左靴底蹭過一處青苔狀泥印——那種土質隻在城西廢棄碼頭附近才有,常年積水,踩一腳就能粘住半天。
陳無涯把紙片折好塞進內袋,順手摸了摸貼身藏著的銅牌。狼頭圖案硌著指尖,背麵那串符號他還是看不懂,但昨晚他已經讓人送去給一個懂古文字的老匠人看。隻要天亮前能拿到譯文,就能確認這人是不是北漠派來的細作。
他沿著橋邊緩行,腳步放得很慢。前方是條岔路,左邊通向民居,右邊通往碼頭。他正要抬腳,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回頭一看,是那個江湖客。
他原本該往西走,此刻卻折返回來,手裏多了個布包,像是剛從哪家鋪子買完東西。他走過橋頭時,腳步頓了一下,目光再次掃過陳無涯的腰間。
這次,陳無涯迎上了他的視線。
兩人對視不過一息,對方就移開眼,繼續前行。可就在錯身而過的瞬間,陳無涯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微微抽動了一下——那是北漠密探確認目標後的暗號反應。
他沒動,也沒喊。
直到那人背影遠去,他才慢慢抬起手,把剩下的半串糖人放進嘴裏。糖殼在齒間碎裂,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他知道,對方已經察覺了。
但他不在乎。察覺不代表脫身,反而說明線開始繃緊了。他要的就是這個反應——一個人一旦知道自己可能暴露,就會做出更多動作,留下更多痕跡。
他轉身朝碼頭方向走去,步伐依舊平穩。路過一家鐵匠鋪時,他停下,問老板有沒有見過一個穿灰褐衣、佩長刀的人經過。老板搖頭,說沒見過,但提到半夜常有人劃船靠岸,搬箱子上岸,走得悄無聲息。
“箱子?”陳無涯問。
“嗯,木頭的,不大,但挺沉。”老板比劃著,“前幾天還有人看見他們在橋墩底下挖坑,不知道埋什麽。”
陳無涯點點頭,扔下一枚銅錢作謝。
他繼續往前走,一直來到碼頭邊緣。這裏早已荒廢,棧道斷裂,幾艘破船歪斜地擱淺在岸邊。水麵上漂著油汙,映著月光,泛出一層死氣沉沉的亮。
他在一根斷裂的木樁旁蹲下,仔細查看地麵。果然,在靠近水邊的一塊石頭縫隙裏,發現了同樣的青苔狀泥印。而且旁邊還有拖拽的痕跡,像是重物被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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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摸了摸石頭表麵,指尖沾到一點殘留的粉末。湊近聞了聞,有股淡淡的腥氣,混著藥味。
這不是普通的泥土。
他立刻想到血靈芝。這種藥材極難保存,需用特製藥泥包裹才能維持藥性。而這種泥,隻有北漠某些部落才會配製。
線索對上了。
他站起身,望向遠處的黑暗。城西碼頭、柳溪橋、玄劍門、藥鋪掌櫃……這些人和事,正在被一根看不見的線串起來。而那根線的盡頭,一定是某種交易——不是賣消息,就是賣貨。
他需要知道今晚有沒有交易。
他摸出炭筆,在另一張紙上畫出行程推演:那人既然已知自己被盯上,要麽立刻撤離,要麽加快交易節奏。如果是後者,最可能的時間就是今夜子時前後,地點仍在碼頭附近。
他決定等。
但不能幹等。
他回到街上,找了個賣舊衣的攤子,花幾枚銅錢買了件深色鬥篷,又買了雙厚底布靴換上。然後繞到一家雜貨鋪後門,翻牆進了庫房,在角落找到一堆廢棄的麻袋。他挑了個幹淨的,撕開一角,把裏麵穀殼倒掉,再重新縫好。
做完這些,他從懷裏取出那半幅殘圖,展開來看。東南角的柳溪橋清晰可見,橋下標注著“暗流三轉”四個小字。他記得老吳頭說過,這橋底下有個舊水道,早年是用來運軍糧的,後來塌了一段,就成了走私的通道。
他把圖收好,鬥篷拉過頭頂,沿原路返回碼頭。
剛走到橋下,忽然聽見水聲有異。
不是浪打岸石的聲音,而是某種東西緩緩滑入水中的動靜。他屏住呼吸,貼著橋墩慢慢靠近。
水麵波動不大,但確實有一艘小船正從橋洞另一側駛出。船上兩個人,都裹著黑袍,其中一個手裏提著個木箱。箱子不大,四四方方,表麵刷了層桐油防潮。
他看清了箱角刻著的標記——一朵半開的紅花,花心嵌著個小鉤。
那是北漠商隊特有的封貨印記。
船行得很慢,似乎在等什麽人。果然,片刻後岸邊傳來三聲鳥叫,長短不一。船上那人點頭回應,隨即把箱子放在船頭,解開繩索。
陳無涯沒動。
他知道現在衝出去隻會打亂全局。他要的是背後的人,不是這一箱貨。
他悄悄退後幾步,在橋欄底部摸到一塊鬆動的石磚。他把那片竹簽從縫隙裏拔出來,翻了個麵,用炭筆寫下三個字:“貨未動”。
然後重新插回去。
這是他和流民營老吳頭定下的暗記方式。若留痕為“斷”,代表危險;若為“斜”,代表追蹤;若為“直”,代表安全。而“貨未動”意味著情報已獲,行動暫緩。
做完這些,他轉身離開橋頭,走向城中深處。
他要去找那個老匠人,拿回銅牌上的譯文。
夜風再次吹起他的鬥篷,像一隻收攏翅膀的鳥。
他走在街角,右手插在袖中,指尖始終按著那張寫滿線索的紙。
前方巷口,一盞燈籠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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