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繁星聞聲看了過來。
    “怎麽了？”
    “我……”
    林霧忽然語塞。
    到現在為止，報告還沒有出來，鄒尋的身份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在嘴邊繞了許久，林霧說：“我朋友生病了，你能陪我去看一看嗎？”
    江繁星臉上閃過很明顯的詫異。
    連林川穹都看了過來。
    林川穹停了筷子，語氣帶點震驚，“你媽媽認識你的朋友？”
    “對。”林霧點點頭。
    林川穹扭頭看向了江繁星，眼睛有意外也有驚喜。
    他知道江繁星這十多年裏過得有多煎熬，小寶丟失那天，江繁星原本沒有外出的打算。
    她臨時打算出去。
    小寶剛丟的時候，江繁星的火氣都在保姆身上，時間久了，就轉移到自己身上。
    她開始後悔那天為什麽要出去。
    開始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人一旦覺得自己有錯，心氣就跟著沒了。
    江繁星愣了一下，“我不……”
    派出所那個晚上的事情忽然在腦海裏浮現，江繁星的手瞬間顫抖起來，“是……是上次那個嗎？”
    “對。”林霧點頭。
    江繁星：“我去看看。”
    她剛站起身，宋心放下筷子，開口就是質問：“哎哎哎，一家人吃飯呢，你幹什麽去？”
    “有點急事。”江繁星披上外套，說，“抱歉，要先走一步了。”
    “站住。”
    吳明貞放下湯勺，勺子落在白瓷碗裏，發出不輕不重的響聲。
    她語調平淡，“有什麽急事還能比一家人吃團圓飯更重要？”
    期間林淵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一句話沒說，甚至表情也沒什麽變化。
    他向來都是這樣，隻要事情沒鬧大，或者找上他，他直接當透明人。
    林清元笑著打圓場：“媽……”
    話還沒說出來，腳就被一邊的宋心狠狠踩了一腳。
    女人穿著高跟鞋，力道也沒有收斂，疼得林清元表情差點沒繃住。
    他不悅地看著宋心。
    宋心跟他對視一眼，絲毫不懼。
    礙著全桌人的麵，林清元隻得把話咽了下去。
    “清元都回國了，以後吃團圓飯的機會多得是。”林川穹用公筷給吳明貞夾了一筷子她喜歡吃的菜，“這次就讓繁星去吧。”
    “林川穹！”吳明貞不爽地看著他。
    林川穹臉上掛著笑，他擦幹淨手，吩咐道：“霧霧，帶著你媽媽去吧。”
    林霧嘖了一聲，許久沒有見到她爸這麽帥這麽杠的樣子了，還有點不太適應。
    “好嘞。”她應了一聲。
    司機王叔在外麵等待著，林霧報了醫院名，她和江繁星一上車，林肆又竄了進來。
    “我也要去。”
    林霧靠著車窗，哼了一聲：“跟屁蟲。”
    林肆白了她一眼，“別自作多情啊，我是為了咱媽才去的。”
    江繁星一怔，她明顯有點不適應現在的氛圍，安靜片刻，才笑著說：“好啦，好啦。”
    她反反複複說這兩句話，一手拍了拍林霧，一手拍了拍林肆，以示安慰。
    林霧忽然感到一陣鼻酸，看向了窗外。
    她有點說不上來現在的心情。
    她既難過又心疼，還委屈。
    心疼江女士吃的這麽多苦，又難過她從小到大並沒有感受到什麽母愛。
    她能理解江女士因為過往的經曆而冷落她，但是委屈是不講道理的。
    各種情緒在心裏翻江倒海，林霧緊緊盯著窗外，一路上全是璀璨的霓虹燈，在她潮濕的眼睛裏晃啊晃，燈光變得模糊。
    人真的很奇怪。
    小時候笑和哭都很大聲，生怕別人看不到。
    長大後，開心和難過都藏了起來。
    她忍了許久，咬著唇瓣，憋回了眼淚。
    兜裏的手機卻忽然發出輕微的震動。
    林霧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一看。
    小徐老師：【數學作業寫了沒？】
    林霧：“……”
    好冷漠的一句話。
    憂鬱小甜：【不想寫了。】
    小徐老師：【為什麽？】
    憂鬱小甜：【我現在很難過，很憂鬱。】
    小徐老師：【嗯。】
    小徐老師：【那你先難過，難過完了再寫。】
    憂鬱小甜：【？】
    滿心的難過都被她拋之腦後。
    林霧發自內心地問：【你是魔鬼嗎？】
    小徐老師：【做一會兒數學題都不難過了。】
    下麵還跟著一個小貓舉爪爪的可愛表情包。
    他這人聊天連個微信自帶表情都沒有，更別提發表情包了。
    這人頭一次發表情包，林霧覺得有點稀奇。
    雖然這個表情包明顯是偷了她的。
    憂鬱小甜：【誰跟你說的？！！！】
    聊天框上方輸入了半天，林霧耐心等著。
    小徐老師：【我之前都是這樣的。】
    林霧愣住了。
    小徐老師：【我有很多難過的時候，都是靠做數學題物理題度過的。】
    小徐老師：【你現在物理基礎還不紮實，所以數學題更好用。】
    林霧一手抵在車窗上，撐著腦袋，手機擺在膝蓋上，她看著那句話，看了許久。
    憂鬱小甜：【很多難過的時候……？】
    小徐老師：【對。】
    小徐老師：【你每次欺負我的時候，我都很難過。】
    “…………”
    林霧瞬間被愧疚感淹沒。
    憂鬱小甜：【可是你每次都表現得很平靜。】
    小徐老師：【那要我哭給你看嗎？】
    林霧：“……”
    倒也不用。
    她認認真真地打字：【你放心，我下次再也不會欺負你了。】
    小徐老師：【你可以欺負我，隻要不是因為謝厭淮就好。】
    憂鬱小甜：【有什麽區別嗎？】
    小徐老師：【有。】
    林霧：“……”
    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很快被打消。
    不可能。
    她之前一直欺負人家，哪有人會喜歡這樣的人。
    除非徐京妄是個受虐狂。
    她順著徐京妄的話回答：【你放心，我以後隻會因為你欺負他。】
    徐京妄許久沒有回。
    林霧也就關上了手機。
    此時的醫院。
    病房裏燈火通明。
    藥水滴注進來，鄒尋渾身都熱得發燙，他陷在柔軟的枕頭，呼吸都是熱的，“隻是發燒，不用住院。”
    他不想多花錢。
    謝興邦每個月都會打來生活費，他們的生活其實並不拮據，但是鄒蓮一向大手大腳慣了。
    她喜歡穿名牌衣服名牌表。
    鄒尋已經習慣省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