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真情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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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厭淮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笑了:“鄒尋,我要是你,我都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鄒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的媽媽,是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你自己,是個搶走別人爸爸的私生子,如出一轍的不要臉。”謝厭淮惡毒地說。
鄒尋看著他,他臉上的表情雖然沒什麽變化,心髒卻被戳了一個大窟窿。
他的手指下意識鬆開了被子,剛鬆開的那一秒,甚至還不等他有什麽反應,鄒蓮忽然抱住了他。
女人身上的劣質香水味道很刺鼻,混合著護手霜的味道。
鄒尋一怔。
隻見鄒蓮抱著他,臉抵在他的肩膀上,哭訴道:“小尋,都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害慘了你。”
鄒尋:“……”
漆黑的眼珠轉了轉,他安靜地看著鄒蓮。
他見過鄒蓮很多次哭,每一次都是做戲,除了每年那個無名的人的忌日。
這次也是做戲。
眼淚沒有幾顆,隻是聲勢比較大。
謝興邦果然不忍心了,他走過來,試探性伸出手,拍了拍鄒蓮的肩膀,“小蓮……”
鄒蓮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趴在鄒尋的肩膀嗚嗚地哭了起來。
從謝厭淮的角度看,三人宛若一家三口。
他嘲弄地勾起了唇,“這是在幹什麽?故意惡心我嗎?”
謝興邦額角青筋直跳:“你閉嘴。”
父子倆對峙的時候,鄒尋沒有任何反應。
等鄒蓮起身的時候,他下意識摸了摸頸側。
鄒蓮的眼淚滴了上去。
他的中指沾上了一點兒水光,鄒尋放下手,垂著眼盯著中指上的那一點兒水光。
這些眼淚到底有幾分真情實感?
又或者一點都沒有。
高溫讓他整個人的思維都變得緩慢,他遲鈍地想,她真的愛我嗎?
鄒尋回顧了他短暫的十幾年人生。
從小就在那個破舊的村子裏受盡白眼,後來又跟著鄒蓮換了一座又一座城市,他剛熟悉一種生活,認識了幾個玩伴,就迅速去了另一座城市。
以至於,現在連個長久點的朋友都沒有。
他不喜歡去學校,鄒蓮對他很縱容,除非班主任找來,一般也不催著他去。
他喜歡摩托,鄒蓮去買了一輛二手低價出售的摩托車給他當生日禮物,可是她隨隨便便一個包都比摩托車貴。
他每次一感冒發燒,鄒蓮特別緊張,一直催著他去醫院,到了醫院她又很少照顧他。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他分不清。
除了鄒蓮,也沒有其他人對他好。
清脆的巴掌聲猛然驚醒了鄒尋混沌的思緒。
他朝著聲音源望過去。
謝興邦的手懸在半空中,微微顫抖,臉上的怒容很明顯。
謝厭淮微微偏過了臉頰,他膚色白,紅色的巴掌印很是明顯。
鄒蓮驚呆了,後知後覺地勸道:“別……別這樣,孩子都大了……”
“我沒有這種忤逆長輩的兒子。”謝興邦想不也想地說。
謝厭淮剛剛話說的太難聽,謝興邦如今已經到了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去任何勸解的話。
謝厭淮下意識抬起頭,想摸摸臉頰,最後他又放下了手,狹長眼眸裏帶著恨意,“這樣最好,我也沒有你這樣朝秦暮楚,出軌花心的父親。”
丟下這句話,他扭頭出去了。
鄒蓮心裏笑開了花,麵上卻裝作很擔心的樣子,“哎呦,他就是個孩子,不懂事,你跟他計較幹什麽?”
謝興邦火氣稍微下去了點,他嘴硬道:“他已經被他媽慣壞了,欠收拾。”
“欠收拾也不是這樣的收拾啊。”鄒蓮輕輕拍了拍謝興邦的肩膀,說,“快去追啊,小心出意外。”
謝興邦沉默片刻,扯了扯領帶,出去了。
鄒蓮跟著去了。
病房裏重新歸於寂靜,吵鬧聲褪去,像是漲潮的海水又退潮了。
鄒尋卻仍舊有一種溺水的感覺,耳朵悶悶的,鼻子呼吸不過來,潮水刺激的眼睛發疼發酸,想流淚,但是又哭不出來。
他靠坐在床頭上,一隻手放在被子上,另一隻手扣著指甲,他反反複複地扣,扣完拇指,扣無名指,中指,尾指,來回扣。
似乎是這種小動作能夠緩解他的情緒。
謝厭淮從住院大樓出來時,冷冽的風朝著他刮了起來。
他下意識豎起了領口,可是無濟於事。
他出來得匆忙,衣服單薄,風從領口和袖口往身體裏灌。
這些冷意遠不及他內心的冷。
謝厭淮漫無目的地走,路過東南停車場的時候,他正要往前走,直到看見一抹眼熟的身影。
林霧走在偏後的位置,穿著一件白色修身長裙,黑發如瀑,耳側上的複古重金屬流蘇耳環存在感很強,估計是剛從什麽正式場合出來,手腕的翡翠價值不菲。
珠光亮色,昂貴鑽石,都比不過她那張臉。
略施粉黛,在凜冽的秋風裏,堪比畫家精心鋪陳一般,黑發揚起,擦過下頜,落在了櫻紅色的唇上。
被她漫不經心地拂去。
“……林霧。”
根本沒有經過大腦思考,他就那麽喊出了她的名字。
林霧整個人嚇了一跳,耳墜晃了一下,她茫然地探頭看了一圈。
謝厭淮站的位置有些偏僻,林霧第一時間沒看到。
反而是林肆先看到了。
他滿臉不爽地嘖了一聲,扯著林霧的胳膊,下頜點了點,“那裏。”
“哦。”
林霧瞥見謝厭淮,動都懶得動,扯著嗓子喊,“幹嘛?”
江繁星看了看謝厭淮,沉默地站在一邊。
以前她見到謝厭淮還會看在女兒的麵子打招呼,現在既然林霧不喜歡了,她連招呼都懶得打。
謝厭淮隻好走過去,澀聲問:“你怎麽來醫院了?”
“廢話,我來醫院肯定有事啊。”林霧不耐煩,“沒事誰來醫院啊。”
謝厭淮抿直了唇。
眼角餘光裏,林肆低著腦袋,噗噗直樂。
他落在身側的手攥緊了些,有些不悅:“你這是什麽語氣?”
“我有急事,沒工夫跟你閑扯了。”林霧頭也不回地說,“先走了。”
謝厭淮盯著她的背影,攥緊的手越發緊了,指骨泛白。
他扭頭打了一個電話。
韓祺接得還挺快的:“喂?”
謝厭淮:“出來喝酒。”
“下次吧。”韓祺婉拒了,“我這裏還有點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