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麽呆呢？”
    修長冷白的手在林霧眼前晃了晃。
    她回過神，對上少年低垂的目光。
    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裏倒映著她，隻有她一個人。
    “徐京妄。”
    “嗯？”
    “我脾氣有點大。”林霧說。
    少年沉默一秒，莞爾：“我知道。”
    “我喜怒無常，情緒特別不穩定。”
    “沒關係。”
    “我眼裏容不得沙子。”
    “應該的。”
    “我生氣的時候說話特別難聽特別刻薄，不會考慮別人的心情。”
    “還有嗎？”
    林霧怔了一下，“我還有點懶，有點潔癖，有點霸道，不講道理。”
    她說完以後，深吸一口氣，“你還要繼續跟我一起……塗石膏娃娃嗎？”
    徐京妄扯了一下她外套上的抽繩，答：“求之不得。”
    林霧怔忪地看著他。
    他的眼裏像是盛著一片安靜的海，縱容包容，沒有謝厭淮眼裏那種藏不住的煩躁和嫌棄。
    林霧的心跟著平靜了。
    這一次她一定要一雪前恥，塗一個漂漂亮亮的。
    林霧又選了一個小女孩。
    款式倒是和前世不一樣，小女孩捧著一個蘋果，彎著眼睛笑得特別治愈。
    她看著兩手空空的徐京妄。
    “你快選一個啊。”
    徐京妄答：“沒挑到喜歡的。”
    林霧陪著他逛了半天，拿起一個：“這個滿意嗎？”
    “你看老子滿意嗎？”
    男人臉色難看，手攥成拳，重重地敲了敲桌子。
    窄小的餐桌被敲得一晃一晃的。
    老舊的燈泡刺啦一聲。
    徐盼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我就這些錢了。”
    夏豐強俯下身，壓迫感極強，“你少蒙老子了，你那好兒子馬上就要上大學了，我就不信你不給他準備學費。”
    “夏豐強。”
    提到上大學這件事情，徐盼一口氣悶在心裏，她耐心耗盡，“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我沒有錢了，你之前往家裏拿的錢早就花光了，這兩年的生活開銷一直都是我自己卡裏的錢。”
    “你卡裏還剩多少？”夏豐強垂涎問道。
    徐盼看著他醜惡的嘴臉，忍著反胃的感覺，“還剩兩萬。”
    “兩萬也行。”夏豐強問，“銀行卡呢？”
    徐盼：“在屋裏。”
    夏豐強指使道：“拿給我。”
    徐盼看著他。
    平心而論，夏豐強長得特別帥，特別有男人味的那種，眉眼深邃。
    隻是他這些年不務正業，跟一群敗類混在一起，氣質與年輕時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徐盼沒再多說什麽，站起身回臥室拿了。
    她的臥室也很小，房間裏的床也不大。
    自從她和夏豐強領證後，兩人就沒在一張床上睡過，其中原因，說出來都怕人笑話。
    她從床墊下麵取出銀行卡，出去遞給了夏豐強。
    拿到錢，夏豐強臉色終於好了點。
    “盼盼。”
    他語氣溫柔，“就算是我跟你借的，以後會還給你的，隻是我需要十萬塊，你再去找你弟弟或者朋友借借。”
    “十萬塊？”
    徐盼不可思議看著他，“你是不是賭錢了？”
    “我沒有。”夏豐強皺著眉，“我跟你說不著，你把錢給我湊好就行了。”
    “我就這麽些錢了，多的沒有。”徐盼說。
    “盼盼……”夏豐強溫柔地哄，“你弟不是剛提了一輛新車嗎？”
    “你別把注意打到我弟身上。”徐盼臉上終於有了點怒色，“先不說他那車是貸款買的，就說他這麽些年給你借的錢，已經仁至義盡了，更何況他也不是我親弟弟。”
    “認的弟弟跟親弟弟有什麽區別？”夏豐強見她不答應，圖窮匕見一樣，掐住了徐盼的下巴，“老子就問你一句話，這個錢你湊不湊？”
    “不……”徐盼剛說了一個字，脖子間的手收縮起來，擠壓著她的喉管。
    徐盼開始呼吸困難，她伸手急切地拍打著夏豐強的手背，但是於事無補。
    千鈞一發之時，夏若若推開門出來，“我知道哪裏有錢。”
    夏豐強頓時鬆開了徐盼的脖子。
    “咳咳咳……”
    新鮮的空氣呼進來，徐盼倒在沙發上，咳嗽著看著夏若若。
    夏若若對上夏豐強的視線，忍著膽怯說，“我哥有，他有錢。”
    “真的？”夏豐強眯著眼睛。
    “真的。”
    徐京妄說，“真的特別特別好看。”
    林霧眯著眼睛，盯著他的臉，“沒騙我？”
    “真沒騙你。”
    少年一本正經地說，“比我的好看多了。”
    林霧被他哄住了，重新低頭看著自己塗完色的石膏娃娃。
    她沒有按設計圖紙來，而是自己隨便選的顏色，所有顏色都特別亮，偏向熒光色的那種。
    她又看向了徐京妄手裏的石膏娃娃。
    這人聽她的話，挑了一個抱著奶茶的小女孩。
    學神不愧是學神，對著設計圖紙原模原樣地塗完了，對眼睛特別友好。
    林霧內心陷入天人交戰，一秒後，她果斷交換了兩人的石膏娃娃。
    “既然你喜歡，那我就割愛給你。”
    徐京妄嘴角一抽：“行，謝謝你。”
    “不用謝。”林霧笑眯眯地說。
    兩人最後從石膏娃娃店裏出來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下去了。
    京城向來都是一座不夜城，兩邊的路燈光線明亮，以及周圍商店的光。
    兩人在路上走著，林霧問：“你怎麽回去啊？”
    “你呢？”徐京妄反問。
    林霧摸了摸頭發，訕訕地說：“我想打電話讓我家司機來接。”
    “那我坐公交車。”徐京妄說。
    林霧鬆了口氣：“好。”
    她不是不想讓司機順道送人回去。
    隻是今天晚上送徐京妄回去的話，那她爹林川穹先生肯定會知道。
    林川穹知道了，就意味著江繁星小金毛小綠毛都知道了。
    那畫麵太美，林霧完全不敢想。
    公交車經過站台的時候。
    林霧扯了扯徐京妄的衣角，“是25路車嗎？”
    “是的。”
    徐京妄舔了一下上唇，手在林霧的耳垂上捏了一下，一觸即分。
    “林霧。”
    “嗯？”
    “謝謝你哄我。”
    林霧一怔，又彎著眼睛笑起來，“不用謝，今天晚上我也很開心。”
    徐京妄垂著眼皮看著她。
    最後揉了揉林霧的腦袋。
    大小姐，你暴露得好快。
    早在收到那個好友申請的時候，他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