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匠】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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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的一聲,新修的木門被徐軍用腳後跟猛地踹上。
    那根剛剛安上沒幾天的木門閂,“哐當”一下落了鎖,徹底隔絕了院外那片冰冷的暮色。
    屋裏,煤油燈的火苗“滋”地跳了一下,昏暗的光線讓這間本就狹小的土坯房顯得更加壓抑。
    李蘭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粗暴動作嚇得渾身一抖。
    她被徐軍攔腰抱著,整個人都懵了,兩隻手下意識地抓著他的胳膊,大腦一片空白。
    “軍哥!你……你幹啥呀!”她終於反應過來,聲音都嚇得變了調,“天還沒黑呢!你……你放俺下來!”
    她以為男人是被趙大山氣瘋了,要“白天宣淫”。
    可徐軍沒有放手。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炕沿邊,才把她放下,但一雙鐵鉗般的大手卻死死地按住了她瘦弱的肩膀,不讓她掙脫。
    李蘭香被他按在炕沿上,抬頭看著他。
    男人的臉在昏暗的油燈下忽明忽暗,那雙眼睛裏沒有她熟悉的溫柔,也沒有情欲。
    “軍哥,你別嚇俺……”
    李蘭香的眼淚又湧了上來,“咱不蓋房了,行不?咱鬥不過他們的。”
    “哭啥!”
    徐軍低吼一聲,打斷了她的絕望。
    他捧起她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用粗糙的拇指使勁揩去她的淚水。
    “蘭香,看著我。”
    李蘭香抽噎著,被迫對上他的目光。
    “我問你,”
    徐軍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想不想住大瓦房?”
    李蘭香一愣,下意識地點頭。
    “你想不想讓咱家那塊紅‘的確良’布,能光明正大地穿出去,讓王嬸她們羨慕?”
    她又點頭。
    “你想不想以後咱倆的孩子,能在冬暖夏涼的亮堂屋裏,念書、寫字,而不是縮在這破土坯房裏,被煙熏得直流淚?”
    “俺……俺想……”
    李蘭香被他問得心頭發酸。
    “那就行!”
    “蘭香,咱家能不能住上新房,能不能讓趙大山那幫王八蛋把眼珠子瞪出來,就看今晚了!”
    “可今晚能咋辦啊?”
    李蘭香還是不明白,“錢大爺他不敢來啊……”
    “他不敢來,我來!”
    徐軍看著她,聲音裏帶著一股子孤注一擲的狠勁:
    “但我還差了點‘火候’。蘭香,你男人能不能學會‘大工’的手藝,能不能省下那筆天價的工錢,全靠你了!”
    他現在什麽都不想,他隻想要那最後的10點愉悅值!
    李蘭香似懂非懂。
    她不知道“學會手藝”和“今晚”有什麽關係,但她從男人的眼神裏,讀懂了那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看著這個為了她、為了這個家拚盡一切的男人,心中的絕望漸漸被一種奇異的酸楚和決然所替代。
    她不哭了。
    她緩緩地、主動地伸出手,環住了徐軍的脖子,仰起臉,用那雙通紅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
    “軍哥,”她聲音發顫,卻無比堅定,“俺聽你的。俺是你的人,你咋樣都行……”
    ……
    夜,漸漸深了。
    窗外的秋風“呼呼”地刮著,像是野獸的低吼,拍打著脆弱的窗戶紙。
    破土坯房裏,那盞煤油燈早已熄滅。
    李蘭香累得沉沉睡去,她太累了,先是劃宅基的興奮,又是被趙大山斷了後路的絕望,最後又是被丈夫那股子瘋狂的勁兒折騰得筋疲力盡。
    但徐軍,卻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靜靜地躺在黑暗中,抱著懷裏溫熱柔軟的妻子,一動不動,隻剩下急促的心跳。
    他在等。
    終於——
    那熟悉的光幕,在黑暗的腦海中悄然浮現。
    【叮!檢測到宿主夫妻同心,共渡難關,獲得愉悅值+10!】
    【可用愉悅值:50】
    來了!
    徐軍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甚至沒有半秒鍾的猶豫,立刻在心中發出了積蓄已久的怒吼:
    “係統!將50點愉悅值,全部加到【匠】!”
    【分配成功。】
    【【匠】:入門(0/50精通(0/200】
    【叮!【匠】技能提升至‘精通’境界!你已熟練掌握傳統土木工程(瓦工、木工、石工)的核心知識與技巧,並解鎖‘結構力學(基礎)’、‘堪輿(風水)’、‘榫卯(精通)’、‘砌築(精通)’能力!你現在是一個合格的‘大工’(工匠師傅)!】
    【可用愉悅值:0。】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龐大駁雜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腦海的堤壩!
    不再是之前那種“入門”級別的、模模糊糊的“如何使用工具”的技巧。
    而是真正屬於“大師傅”的、成體係的“手藝”和“經驗”!
    他“看”到了——
    如何用一根“吊線”(鉛垂),吊出絕對垂直的牆體;
    如何用“步弓”和“墨鬥”,分毫不差地定出房子的“九宮格”;
    如何“排磚”,如何計算“錯縫”,如何砌出“三七牆”、“五零牆”;
    如何用最少的洋灰(水泥)和石灰,和出強度最高的“砂漿”;
    如何看木料的“陰陽麵”,如何開“燕尾榫”,如何架設最穩固的“五脊六獸”房梁;
    甚至如何盤一個“風匣子”(風箱)好用、不倒煙、還能把整個屋子都烘得熱乎乎的“萬字炕”(東北環形火炕)!
    這些知識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理所當然”,仿佛他徐軍上輩子不是個偵察兵,而是個幹了四十年的老瓦匠、老木匠!
    他緩緩地睜開眼,在黑暗中,那雙眸子亮得嚇人。
    趙大山!
    他以為卡住了錢大爺和劉大伯,就是卡住了他的命脈?
    他錯了。
    他卡住的,隻是兩個“學徒”而已。
    而他徐軍,從這一刻起,才是這靠山屯裏,唯一的“大工”!
    天,蒙蒙亮。
    窗外的秋風格外地“硬”,刮在糊著厚厚窗戶紙的木格子上,發出“嗚嗚”的聲響。
    李蘭香的眼皮沉重,她太累了。
    昨晚,她是被丈夫那股子近乎絕望的狠勁兒折騰得筋疲力盡,又哭又累,後半夜才昏沉睡去。
    她緩緩睜開眼,身邊的位置已經涼了。
    “軍哥?”
    她心裏“咯噔”一下,猛地坐了起來,扯動了身體某處,讓她忍不住“嘶”地吸了口涼氣。
    她顧不上酸痛,慌忙披上那件帶補丁的藍布褂子,連鞋都沒穿利索,就衝到了灶房。
    “軍哥!你……”
    她以為男人一大早又扛著弓進山去拚命了。
    可灶房裏,男人並沒有在燒火。
    李蘭香的心更慌了,她跑到院子裏。
    天光熹微,院子裏那片新劃的白灰線(宅基地)顯得格外刺眼。
    徐軍沒有在院子裏練拳。
    他正蹲在院子角落裏,就著那微弱的晨光,專注地“擺弄”著什麽。
    李蘭香的心沉了下去。
    他不會是真被趙大山給逼瘋了吧?
    她紅著眼圈,小步走了過去,想開口勸他“咱不蓋房了”,可話到嘴邊,卻卡住了。
    她看到,徐軍正拿著他那把磨得鋥亮的砍柴刀,和那根從張瘸子家拿回來的、不知名的硬木料。
    他的動作很奇怪。
    不再是以前那種用蠻力“砍”或“劈”,而是用一種極其巧妙的手法在“削”。
    “唰、唰、唰……”
    那把在她手裏隻能用來劈柴的鈍刀,此刻在徐軍手裏,卻像一把鋒利的刻刀。
    木屑紛飛,薄如蟬翼。
    他的手穩得嚇人,每一次下刀,都精準地沿著木料的紋理,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
    “軍哥,你這是幹啥呢?”她小聲地問,生怕驚擾了他。
    徐軍沒有抬頭,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股“精通”的奇妙感覺中。
    【匠】(精通)帶來的知識流,讓他看這塊木頭的眼神都變了。
    他能“看”到木頭內部的纖維走向,能“看”到哪裏是“死節”,哪裏是“活結”。
    “做個‘家夥事兒’。”
    他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李蘭香愣住了。
    她這才發現,在徐軍的腳邊,已經擺放著幾個她看不懂的、卻又顯得異常規整的木製零件。
    她蹲下身,好奇地拿起其中一個。
    那是一塊被削得方方正正的木塊,上麵還用刀尖刻著清晰的“刻度”,更神奇的是,木塊的正中央,被掏空了一個圓形的凹槽,凹槽裏還嵌著一個用硬木削成的、可以轉動的“線輪”。
    “這……這是……”
    “墨鬥。”徐軍吐出兩個字。
    李蘭香更懵了。
    墨鬥,她知道,是“大工”師傅們用來“彈線”(劃直線)的寶貝,錢大爺就有一個,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
    可軍哥咋會做這個?還做得……比錢大爺那個看著還“板正”?
    “唰——”
    徐軍手起刀落,最後一塊木料成型。
    他將幾個零件不差分毫地拚接在一起。
    “哢噠。”
    一聲輕響,一個嶄新的、帶著鬆木清香的墨鬥,就在他手中成型了!
    他還從李蘭香縫衣服的針線笸籮裏,找出了一根最結實的黑棉線,穿過線輪,又從灶坑裏掏出一塊燒透了的黑炭,碾成粉末,混上水,倒進了墨鬥的“墨池”裏。
    李蘭香徹底看呆了。
    她看著那個墨鬥,又看了看自家男人那張沾著木屑、卻異常平靜的臉,一個荒誕的念頭不可抑製地冒了出來:
    軍哥……他……他好像真會“大工”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