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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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李蘭香就爬了起來,她惦記著“人情”的事。
    “軍哥,俺去做飯。”
    她輕手輕腳地下了炕,昨晚的恩愛讓她臉頰還帶著紅暈,但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憂慮,“你真要去錢大爺家啊?”
    她還是有點拿不準,怕被人“撅”回來。
    “去。”
    徐軍也起來了,他隻覺得渾身舒泰,精神飽滿。
    “那你等著。”
    李蘭香一咬牙,“咱不能空手去!”
    她跑到院子裏,北牆根的架子上,那一百多斤凍鹿肉還靜靜地掛著。
    她用砍柴刀“哐哐”剁下來兩大塊,又從那袋子金貴的“大白兔”奶糖裏,抓了兩大把,用油紙包好。
    “軍哥,給!”
    她把東西遞給徐軍,“咱有錢了,‘禮數’上不能讓人小瞧了!”
    徐軍看著妻子這“當家主母”的氣派,哈哈大笑:“好!聽咱‘老板娘’的!”
    靠山屯的清晨,炊煙嫋嫋。
    徐軍提著兩份一模一樣的“重禮”(三斤凍鹿肉+一包大白兔奶糖),在屯子裏轉悠開了。
    他沒有遮遮掩掩,反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在屯子的大路上。
    村民們一看他這架勢,都愣住了。
    “軍子,這是……又去送禮啊?”
    “可不,看那肉,又是鹿肉!”
    “他這是……要去誰家?”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徐軍徑直走到了錢大爺家門口。
    錢大爺家正愁雲慘淡。他正蹲在門口,抽著那幾毛錢一包的“旱煙葉”,一臉的愁苦。
    他昨天是真被趙大山給“請”去“參謀婚事”了,可人家就管了一頓“苞米麵餅子蘸大醬”,連口酒都沒給!
    他這是明擺著,既得罪了徐軍這個“能人”,又沒從趙大山那裏撈到半點好處!
    “錢大爺,在家呢?”
    一聲沉穩的招呼,讓錢大爺渾身一激靈!
    他猛地抬頭,看到徐軍提著“重禮”站在他家門口,那張老臉“唰”地一下就紅透了,比豬肝還紅!
    “軍……軍子……”
    他噌地站了起來,手足無措,“你……你這是幹啥……”
    “來看看您。”
    徐軍笑了笑,也不管他讓不讓,徑直走進院子,把東西往他家堂屋的桌上一放。
    “聽說您‘病’了?”
    徐軍明知故問,“我從鎮上買了點糖,您老‘敗敗火’。這是昨天剛打的鹿肉,給您老‘補補身子’。”
    錢大爺的嘴唇哆嗦著,看著桌上那塊肉和那包“大白兔”(這玩意兒他孫子隻在過年時見過!),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抽了幾十個耳光!
    “軍子……俺……俺對不住你啊!”
    “錢大爺!您這是幹啥!”徐軍一把扶住他。
    “我……我老錢不是人!”
    錢大爺老淚縱橫,“我被趙大山那王八羔子給唬住了……我……”
    “錢大爺,您聽我說。”
    徐軍按著他的肩膀,聲音誠懇,“我是總掌勺。這房,我能蓋。”
    “但我是野路子出身,”
    徐軍開始“忽悠”,“這‘盤炕’、‘抹灰’的‘細致活’,我還得跟您學!”
    “啥?!”
    錢大爺愣住了。
    “我這房,大工的工錢照給!一天一塊五!管三頓飯!白麵饅頭燉豬肉,晚上還得有酒!”
    徐軍看著他:“錢大爺,我這‘東家’,想請您這個‘老師傅’來給我‘掌眼’(監理、技術指導),您還‘病’著嗎?”
    錢大爺的呼吸猛地急促起來!
    他看著徐軍那雙真誠的眼睛,又看了看桌上的“重禮”。
    這哪裏是“探病”?
    這分明是“三顧茅廬”!是給足了他天大的“麵子”!
    “不病了!好了!”
    錢大爺猛地一拍大腿,“軍子!你這份‘仁義’,我老錢要是再不接著,我……我就不是人!”
    “他趙大山算個屁!他娘家侄子結婚,還能比你蓋房‘上梁’大?!”
    “這活兒!我接了!劉大伯那邊,我親自去說!咱爺倆……不,咱倆就把這房,給它蓋得板板正正!”
    送完了禮,徐軍的心徹底踏實了。
    他沒有立刻開始“起地基”,【匠】精通的他知道,現在還缺最關鍵的“料”。
    他回到家,李蘭香正哼著小曲兒,在院子裏和麵,準備給明天(請錢大爺他們)的“開工飯”蒸饅頭。
    “蘭香,我得再進一趟山。”
    “啊?還去?”李蘭香的手一頓,“咱家……錢不是夠了嗎?”
    “夠的是‘底錢’,還差‘缺口’呢。”徐軍笑了笑,“而且,咱家還缺‘料’。”
    他指了指院子:“地基得用‘毛石’(不規則的石塊)砌,那玩意兒得去山腳下砸。房梁、門窗,都得用最好的‘紅鬆’。”
    “我今天,就去把這些‘料’給探明白了!”
    “那我跟你去!”
    “不用。”
    徐軍搖搖頭,他背上了那把神弓,又從懷裏,拿出了那十二支嶄新的“好鋼箭頭”。
    他當著李蘭香的麵,把那五支金貴的“炮彈皮”箭頭小心翼翼地取下,收好(這是“底牌”),然後換上了六支“柳葉箭”和六支“三棱箭”。
    “軍哥,你這……”
    “我去掙錢。”
    徐軍拍了拍箭囊,“這十二支箭,就是咱家剩下的那一百多塊‘缺口’。”
    他走到李蘭香麵前,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在家等我,晚上……咱燉鹿肉吃。”
    說完,他轉身,身影再次消失在了黑瞎子山的晨霧中。
    徐軍一走,院子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李蘭香站在院門口,呆呆地望了許久,直到那股子山裏的寒氣把她凍得一哆嗦,才猛地回過神來。
    她看了看那堆積如山的凍鹿肉,又看了看宅基地上那新挖的溝槽。
    “不行!俺……俺也不能閑著!”
    她的男人在外麵拿命“刨食”,她這個“老板娘”也不能在家裏“坐吃山空”!
    她把那兩塊準備送給錢大爺和劉大伯的“重禮”用剛買的油紙包好,又從那袋子金貴的白麵裏,舀出了兩大瓢(她估摸著,這是明天“開工飯”的量),用一塊幹淨的布蓋上。
    她鎖好門,先是提著“重禮”,硬著頭皮、滿心忐忑地朝著錢大爺家走去。
    屯子裏的婆娘們正聚在牆根底下“納鞋底”、“扒蒜”,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著看徐軍家的“熱鬧”。
    當她們看到李蘭香真的提著“大白兔”和“鹿肉”這種“神仙”才吃的金貴東西,走進了錢大爺的院子時,所有人都驚得合不攏嘴。
    “我的老天爺……”
    “這是去‘探病’?這他娘的是去‘提親’吧!”
    “趙大山這回怕是踢到鐵板了!”
    李蘭香沒管那些議論,她把徐軍教她的話(“我男人已經請了鎮上的大工,感謝您老前幾天幫忙彈線,這房就不勞您‘病著’操心了”),紅著臉,卻又挺著胸膛,結結實實地說了出來。
    錢大爺和聞聲趕來的劉大伯,兩個五十多歲的老瓦匠,捧著那包“大白兔”奶糖,看著那塊鮮嫩的鹿肉,聽著徐軍這“以退為進”的“仁義”話,兩個老師傅激動得老淚縱橫,當場就拍著胸脯保證:
    “蘭香丫頭你回去告訴你家軍子!他趙大山算個屁!這房,俺們哥倆蓋定了!鎮上的‘大工’?咱屯裏的手藝,不比他們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