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公社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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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軍直奔屯子東頭劉二狗的副業站。
“副業站”,其實就是劉二狗家那兩間破土坯房。
院子裏,堆著羊毛、羊骨、牛角,彌漫著一股子濃烈的腥膻味兒。
“誰啊?大清早的,找死啊!”
一個留著雞窩頭、穿著破皮襖、臉色蠟黃的男人,從屋裏探出了頭,正是劉二狗。
“我,徐軍。”
徐軍站在門口,語氣平靜。
“徐……徐軍?”
劉二狗一愣。他沒見過徐軍,但徐軍這兩個字,在趙大山的嘴裏,早就被念叨成了鬼!
他警惕地打開院門,一看,眼前這人,穿著幹淨體麵,身材高大,眼神卻銳利得像刀子。
“你……你來幹啥?”
劉二狗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別著的殺豬刀。
“不幹啥。”
徐軍笑了笑,那笑容,讓劉二狗心裏直發毛。
“聽說,你手上有幾張好羊皮?”
徐軍直接將那遝五十塊錢(作坊采購資金),往劉二狗麵前的石磨上一拍!
“開個價吧。”
劉二狗一看到那幾十張大團結,眼睛瞬間就直了!
“你……你真要買?”
他咽了口口水,一想到趙大山的囑咐(卡住徐軍),又強自鎮定下來。
“買!當然能買!”
他把頭一昂,“不過,這玩意兒是稀罕物!一張皮……十塊錢!少一個子兒,不賣!”
他這是獅子大開口了!
“十塊?”
徐軍眉頭一挑。
他知道,最好的羊皮,在鎮上供銷社,也才五塊錢一張!
“太貴了。”
徐軍搖了搖頭,他拿起那遝錢,往兜裏一揣,“劉二狗,你這是投機倒把,我沒說錯吧?”
“你他娘的說啥?!”
劉二狗臉上的橫肉一跳,當場就要發飆!
“老子宰殺牲口,合理經營!你……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猛地拔出腰間的殺豬刀,指著徐軍。
“給老子滾!不買就滾!”
徐軍笑了。
他那雙眸子,在陽光下,變得如同狼眼般冰冷。
他緩緩地,脫下了身上那件嶄新的大棉襖。
“劉二狗。”
“你那刀,殺過豬,殺過羊,殺過人嗎?”
“你這羊皮,是公家的財產,還是你私人的?”
“少廢話!”
劉二狗被他那股子殺氣給鎮住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一咬牙,手裏的殺豬刀就朝著徐軍的胸口捅了過來!
“去你媽的!”
“砰!”
一聲巨響!
徐軍動了!
【八極拳】(精通)的橫肘發動!
徐軍不退反進,手肘裹挾著千鈞之力,狠狠地撞在了劉二狗的手腕上!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劉二狗手裏的殺豬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的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猛地扭曲了!
“啊!”
劉二狗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抱著手腕,在地上打滾!
徐軍看都沒看他,他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殺豬刀。
他將刀扔回劉二狗麵前,那刀刃深深地沒入了泥土裏,隻剩下刀柄還在顫抖。
“劉二狗。”
徐軍的聲音冰冷如鐵:“我徐軍,是來做生意的。你給臉,我給你利!”
“你不給臉,我就給你規矩!”
“去告訴你那廢物兄弟趙大山,別再給老子耍花招!”
“否則,下一刀,就不是你的手腕子了!”
說完,徐軍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劉二狗的院子。
他把那遝錢扔在地上,然後開始挑那些最好的、最細的羊皮。
“五張羊皮!五塊錢一張!這才是公道價!”
他扔下二十五塊錢,提著五張羊皮,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副業站。
劉二狗抱著手腕,看著那個穿著新棉襖、扛著五張羊皮遠去的背影,哭得像個孩子。
他知道,這輩子,他都不敢再招惹這個從地裏鑽出來的閻王了!
旭日初升,昨晚的血腥味兒被清晨的寒霜和灶房裏的肉香衝刷得一幹二淨。
徐軍站在院子中央,活動著筋骨。被徐軍重創的劉二狗,此刻正抱著他那隻斷了的手腕,躺在家裏哭嚎。
而徐軍的右手肘,除了微微發紅,沒有絲毫傷痕。
李蘭香端著熱氣騰騰的早飯,苞米麵粥和蔥油餅出來,看到丈夫那一身腱子肉,又看了看他那隻犯過錯的胳膊,擔憂地歎了口氣。
“軍哥,那……那劉二狗的手……”
“死不了。”
徐軍接過碗,語氣平靜,“他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今天咱不提他,咱談幹活。”
灶房裏,今天的氣氛比往日複雜得多。
李蘭香,穿著她那件嶄新的棉襖,開始給工人們做午飯。
她今天的主菜是野豬肉燉酸菜粉條。
“蘭香妹子啊……”
王嬸一邊幫著擇菜,一邊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你家軍子……是真虎啊!那劉二狗的手……”
李蘭香的臉有些發白,但她立刻挺直了腰杆,展示出她的老板娘氣勢。
“王嬸,您別聽趙大山那夥人瞎傳!俺家軍哥那叫護家!”
她拿起昨晚剛買回來的那五張幹淨的羊皮,放在案板上:“咱徐家作坊要用這皮子做弓囊。劉二狗他卡著公家的羊皮,高價訛人,一張皮要十塊!這不是強盜是啥?”
“軍哥打他,那是替天行道!”
李蘭香的這番話,正氣凜然,瞬間就壓住了屋裏那股子對暴力的恐懼。
“哎呦!原來是這麽回事!”
王嬸一聽,立刻把聲調拔高了八度,對著院裏喊道:“媽的!那個劉二狗,還真不是個東西!活該他手斷!”
張三娘也附和道:“就是!徐師傅是仁義,那幫人就是欠收拾!”
李蘭香知道,輿論戰,她不能輸。
上午 10:30,作坊地基旁。
“砰!砰!砰!”
在魯老頭、王鐵柱、二愣子三人的配合下,作坊的毛石地基打得有條不紊。
魯老頭看著那塊塊堅實的毛石,對徐軍讚不絕口:“軍子,你這總設計師當得稱職!這地基一打,這作坊,那就是鐵打的!”
“魯師傅,這作坊不光要鐵打,還要快!”
徐軍指了指那堆羊皮和牛角:“等石師傅把牆砌到一半,您就開始教王鐵柱他們,怎麽把這羊皮和牛筋給抽出來,準備做弓!”
正在這時。
“咚!咚!咚!”
一陣沉悶、急促的腳步聲,從屯子口傳來。
這腳步聲,不急不慢,帶著一種特有的官派和壓力。
“媽的,又是哪個狗東西?”
石大夯罵了一句,抬頭看去。
隻見老支書楊樹林領著兩個人,正朝著工地走來。
走在前麵的是一個瘦高個兒,穿著一件嶄新的海軍藍幹部服,手裏提著一個公文包,臉上帶著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表情。
“軍子!”
老支書的臉色不太好看,他走到徐軍身邊,低聲說道:“這是縣公社派來的……副業聯絡員,姓錢。說是來檢查咱們屯子的副業創收情況的!”
“檢查副業?”
徐軍的心頭猛地一跳。
他剛剛開始作坊的計劃,趙大山那邊不可能這麽快反應。
這是巧合?還是趙大山最後一擊的後招?
那姓錢的聯絡員,目光掃過那正在砌主房的青磚牆,掃過那堆堆積如山的紅鬆和龍骨,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魯老頭身旁,那堆尚未處理的、帶著腥氣的牛角和羊皮上。
“楊支書,這位就是徐軍同誌吧?”
錢聯絡員推了推眼鏡,公事公辦地開口:
“我聽說,你們屯子裏,有人在搞私人作坊,還涉及大宗野生動物製品交易?”
新危機,來了。
而這一次,不是暴力的黑車,而是公社的規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