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頭從田裏回來，路過村口時遠遠的聞到一股淡淡的肉香味。
    “這饑荒年，誰家在做肉啊！真是不會過日子，有那買肉錢多買幾斤糙米不好嘛！”
    旁邊老婆子撇了撇嘴，“還能誰家，指不定就是你那好大兒家，聽村裏長慶嫂說，下午時見他們三兄弟駕著騾車從外麵回來，肯定是在鎮上買了肉唄！”
    “啥？”
    葉老頭一驚，這渾小子身上就那一點錢，這樣糟蹋，以後可怎麽辦。
    “不行，我得去看看，這日子還過不過了，這樣花，多少錢經得起這樣花啊。”
    葉老婆子想上去攔，“你去幹啥，討人嫌不是？上回我去了一趟被老大指著鼻子罵，我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等委屈。”
    說完撇了撇嘴，一臉的委屈樣子。
    “他罵你啥？”
    葉老頭不知道還有這種事，第一次聽老婆子提起。
    說到這，老婆子就來氣了。
    “還能罵啥，說我們隻生了他沒養他，說他這三年賺的錢全給我們了，我不知足還想吸他的血吃他的肉，不讓他好過。”
    要是林西在場的話，指定又該罵這老婆子真會顛倒是非了。
    “他真這麽說的？”
    葉老頭有些遲疑，按他對老大的了解，那孩子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老婆子不耐煩了，“我還騙你不成。”
    “那你就別去了，我過去看一眼。不看一下我這心裏也不踏實。”
    葉老婆子接過他手裏的農具，“你想去就去，我才懶的管。”
    說完叫上二媳婦和三媳婦人，三人背著農具往家回。
    “娘，聽村裏人說大嫂天天去南山下邊挖野菜，她不害怕那裏有鬼怪嗎？”老二媳婦有些八卦道。
    葉老婆子聽完，哼了一聲。
    “她，她的膽子比天大，連婆母都敢打，她怕啥！”
    “啥！”
    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相互看了一眼，這大嫂是個猛人。
    做了她們妯娌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
    這邊林西看著鍋裏的肉燉的差不多了，把豬頭和豬肉、豬蹄撈了出來放在一邊，等放涼一點了再拿去切。
    把清理好的豬腸和豬肚倒進鹵水，繼續煮。
    剛弄好，聽到外麵有敲門聲。
    四人麵麵相覷。
    “這個時候會是誰來？媳婦你快去把肉藏起來。”
    葉知秋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聞到肉味尋來了，讓林西快點把肉藏到地窖去。
    林西快步跑到灶房，端著肉盆往地窖跑，等她從地窖出來後，門已經被葉知秋從裏麵打開了。
    看來他是算著時間開的門。
    “爹！”
    三兄弟有些意外的看向來人。
    “這個時候您怎麽過來了？”
    葉知秋推著輪椅讓出了一個空，讓他進入院子。
    葉老頭一進入院子，就開始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原來破舊的小院被收拾的煥然一新，仿佛一下又回到了他小時候，父母都健在，他還未成親。
    灶房上飄著淡淡的炊煙，好像娘還在屋簷下笑著喚他吃飯。
    想到此，他眼中升起一層薄霧。
    感覺到自己的失態後，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看向小院的幾攏菜地，裏麵長滿了嫩嫩的菜苗。
    竟比他們家菜地裏的菜長的還要好。
    院中空地擺放著幾個木架子，上麵有竹子編製的簸箕和竹席，擺滿了筍幹、菌子、野菜和一些黑乎乎不認識的東西。
    這是他從分家後，第一次來老宅。
    沒想到原來破破的小院，被他們這麽一收拾，比葉家更像一個家。
    看來老大娶的這個媳婦當真的不錯，能把院子收拾的這麽幹淨整潔，過日子也不會太差。
    收拾好心情，葉老頭這才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
    “我剛才路過村口時，就聞到你們這裏傳出去的肉香味，如今饑荒年，你的腿又傷了。家中就那麽一點銀錢哪裏經得起你們這麽造？”
    說完歎了一口氣，“有那買肉的錢，多買點糙米也是好的啊！”
    葉知秋沒想到他爹是為了這事專門跑一趟，看來以後自己家吃肉真該小心些了。
    這次是他爹，要是以後萬一讓有心之人知道.......
    那他一個瘸子，林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拿什麽跟人對抗。
    “爹，我們也沒買什麽肉，就是今天去鎮上時買了一副豬下水。打打牙祭，也總共才花十文錢！”葉老四在一邊插話道。
    “豬下水？”
    葉老頭顯然是不相信四兒子的話。
    那表情好像在說，你拿我當三歲小孩哄？
    林西知道他是不相信，“爹，是真的，不信你跟我去鍋裏看看，真的隻是下水。”
    說完林西轉頭往灶房裏走，這會天已經黑了，她點了油燈放在灶台旁邊的櫃子上，這樣整個屋子都照的亮堂堂的。
    葉老頭猶猶豫豫的跟上林西，剛進灶房一股濃鬱的肉香味直衝鼻尖。
    “這真是豬下水？”
    豬下水他吃過很多回，哪可能是這種味道。
    想起之前吃的豬下水味，他嘴裏就有些說不出的苦澀。
    林西掀開鍋蓋，剛好大腸和肚鹵的也差不多了。
    她用勺子撈出了一段大腸，用碗裝起來拿到案板上，用刀切成小段。
    最後再淋上一層鹵汁。
    葉老頭看著她的動作，聞著濃鬱的肉香味，肚子咕嚕一聲。
    嘴裏口水泛濫，太饞人了這肉香味。
    林西端著碗拿了幾雙竹筷，“走爹，去院裏石桌。”
    葉老頭身體比腦子誠實多了，不由控製的跟著林西到院子裏，在石桌前坐了下來。
    “您嚐嚐看！”
    林西把筷子分給他們爺四個。
    四人剛接過筷子就迫不及待的夾了一段肥腸塞進嘴裏。
    剛一入口，一股豬肉香味在口腔中彌散開來。
    “嗯，太好吃了大嫂！”
    “這，這真的是下水？”
    葉老頭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他吃到嘴裏的是大腸。
    葉知秋無奈，“爹，這大腸就擺在你眼前，誰還能騙你不成。”
    “老大媳婦，這真是你自己做的？”
    林西點了點頭，又有些防備的看了他一眼。
    這老頭該不會打她鹵肉方子的主意吧！
    “我，我沒其他意思，就是覺得你有這手藝，以後你們兩口肯定不會再愁吃喝了。”
    葉老頭看她那表情，知道她想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