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國營廠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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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局,江局……”
    十分鍾後,兩台車子抵達海瀾軒飯店門口,飯店老板是個姓徐的胖子似乎已等候多時,看到來車,親自出門迎接,但等看到最後下車的劉學義,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微微一愣。
    周立偉右手拎著一個黑色的布袋子,左手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別在這杵著,前頭帶路。”
    “誒,幾位領導裏麵請!”徐胖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躬身哈腰,親自在前麵引路。
    劉學義沒在大堂多做停留,徑直跟著老板上了二樓包房。
    周立偉和江大鷹則落後半步,前者把菜單遞給李青鬆:“李主任,你看看這些菜合不合口味?都是時令海鮮,用不用再加幾道什麽?”
    來之前周立偉已經電話訂好了菜。
    李青鬆翻了翻,推辭道:“九個菜呢,太豐盛了,咱們就七個人,吃不完浪費。”
    周立偉立刻勸道:“李主任,好事成雙啊,你再點一個,咱今天這頓飯就十全十美了。”
    李青鬆稍作思考,道:“那就加個拔絲地瓜吧,湊個甜品。”
    點完菜,眾人上樓步入包房。
    “這個位置要給陳書記留著,你們隨便坐。”
    劉學義當仁不讓地坐在主位,江振邦被他安排在了右手邊的位置,而他左手邊則空了出來。
    李青鬆見狀坐到了陳玉彬空椅子旁邊的位置,江大鷹下意識要和兒子坐一起,江振邦卻不讓,並不客氣地指揮:“這座是我要給錦紅廠工程師留著,你去和我周叔坐一起。”
    他媽的逆子,還沒工作呢,你就狐假虎威上了!我這不是為了給你擋酒嗎?
    江大鷹暗罵一聲,坐到了周立偉旁邊,他們倆這就是相當於坐到末尾了,伺候局的角色。
    不過今天這種場合,二人顯然都不太在意,飯店老板和一個女服務員進來倒茶。
    周立偉則從自帶的包裏拿出了四瓶白酒,兩瓶是飛天茅台,兩瓶是汾酒。
    然後,他笑道:“這四瓶酒今天我可一瓶都不打算再帶回去了,不夠還有,目的就一個,試出我們大管家的酒量到底有多深!之前可是一直沒試出來啊!”
    李青鬆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晚上還有工作。”
    劉學義含笑點頭:“喝點沒問題,醬香,清香都有,你不是愛喝清香型嗎?”
    李青鬆也開起了玩笑:“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但今天的主角也不能落,振邦,你會不會喝酒?平常能喝多少?”
    江振邦嗬嗬笑:“以前很少喝,但一會您就看我行動吧。我提前表個態,今天劉叔李哥都在場,我若能喝一斤喝八兩,那就是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
    “說的好!”
    “就要有這個覺悟!”
    這句順口溜一出來,房間內稍作安靜,隨後立刻來了個滿堂彩,江大鷹和周立偉捧場叫好,連老板徐胖子都忍不住側目。
    李青鬆鼓掌之餘,心中倒吸一口涼氣,暗道哪來的妖孽。
    筆杆子硬、智商高、素質強也就罷了,情商也是奇高無比,隨機應變說出的場麵話不僅風趣好聽,居然還他媽很講政治!
    劉學義眼中也閃過一抹驚訝,但很快便恢複如常,麵帶笑意地輕飄飄地批評道:“不要瞎表態,你這麽年輕,喝壞了身體怎麽辦?那我不就對不起你爸對不起你了?”
    江大鷹立刻打哈哈說不會不會,劉學義拿出香煙讓給江振邦問他抽不抽,看他擺手說這個真不抽,劉學義也沒在意,轉頭讓給在場的其他人。
    房間立刻煙霧繚繞,徐胖子和女服務員離去,劉學義吐了煙,對江振邦隨口問:“剛才在車裏你提到了酒廠的問題,報告中寫的不詳細,針對這個廠子,你有沒有什麽具體的想法?”
    興寧市的國營釀酒廠名叫朝陽山釀酒廠,曆史可以追溯到解放前,前身是一家私人燒鍋。
    公私合營後,規模不斷擴大,巔峰時期也是市裏的利稅大戶。
    但隨著市場經濟的衝擊,各地名酒品牌崛起,朝陽山釀酒廠固步自封,產品單一,包裝老舊,逐漸乏力。
    等到四年後,憲法被修正,國營經濟從法律層麵正式變成了國有經濟,奉省也開始深化國有企業改革,各大國營廠陸陸續續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國有企業。
    國營、國有,看似一字之差沒什麽區別,但生產資料的所屬權發生了本質的改變,企業性質,工人地位,管理方式……全都是雲泥之別。
    那時,朝陽山釀酒廠也會從國營變成國有,接著連年虧損,2005年被廠長用金融手段零成本收購,又裁掉了大批員工,換了商標,改了名字,一年時間就轉虧為盈。
    其中貓膩,都不用細想,而諸如此類的例子在全國範圍內比比皆是,數不勝數……
    江振邦心中感慨,放下剛拿起的茶杯,開口答道:“朝陽山釀酒廠和大部分國營廠的問題一樣,主要是人和製度的問題。人的思想老舊,製度不夠獎罰分明,幹多幹少一個樣,員工沒幹勁。”
    “管理層看到一些其他城市國企改製的例子,心底沒準指望著由公產變私產,巴不得廠子早點破產,不暗中搞破壞就不錯了。這種人一方麵要給點好處,另一方麵必須得給他們緊緊皮,讓他們換思想,不換思想就換人,他們不願意幹,有的是人願意幹……”
    江振邦客觀地指出了酒廠的一些問題,並給出了整改策略,又大致講了對於現在這個時代關於酒廠的營銷和經營理念,
    劉學義聽完,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隨後卻輕輕歎了口氣。歸根結底還是一句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換了新廠長有什麽用?即便新廠長是個有能力且有情懷的,不願意自己創業,反而使出渾身解數讓廠子做大做強,用不了多久,這個廠長見得多了,心裏就又該不平衡了,憑什麽私企老板能拿走全部利潤,我卻隻拿死工資?
    這是人性作祟,不以外物轉移。
    正因如此,國家對國企采取了‘抓大放小’策略,否則管不過來的,隻要盡量保住大型國企,小的自生自滅吧,那些都是要甩掉的包袱。
    無論廠子是國企還是私企,隻要還活著,不倒閉,繼續交稅,肉就都在鍋裏。稅收和就業才是國家最看重的東西,什麽國企不國企隻是個牌坊。
    但對那些被下崗的工人家庭來說,這就是事關生死的問題!
    劉學義聽了片刻,道:“你說的這個以國資占主導地位,進行混合所有製改革是個不錯的思路,之前我看相關文件提過,但沒你講的清晰…有時間你可以做個方案說明出來,把南方那些進行過混合所有製改革的例子講一講,再講一講我們興寧該怎麽搞。”
    “好的,我回頭就寫。”
    江振邦立刻答應下來。
    “咚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