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秘閣玄卷溯星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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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刑堂那令人窒息的森冷,外界的空氣似乎都輕盈了幾分,但那無形的枷鎖卻已悄然套上。 “不得離府”、“隨時聽候傳召”、“深居簡出”——幽刑長老的禁令如同幾道冰冷的符印,將她暫時困於這仙府之內。
雲芷並未直接回返清寒澗。她步履從容,看似隨意,實則方向明確地朝著仙府另一處重地——藏經秘閣走去。
“星辰餘孽”。
這四個字如同毒刺,深深紮入局麵核心。對方不再糾纏於她力量表象的“正邪”,而是直接將其與上古恐怖傳說捆綁,試圖從根源上將她定性為必須清除的“異類”。此計極為毒辣,若非她道心堅定且力量本質確屬正大,光是那道心誓言的反噬就足以讓她萬劫不複。
如今,雖暫時以誓言穩住了幽刑長老,但疑竇的種子已然播下。她必須盡快弄清楚,這所謂的“星辰餘孽”究竟是何來由,仙府秘典中到底記載了什麽,對方又能借此掀起多大的風浪。
藏經秘閣並非尋常弟子可隨意進出之地,尤其是收藏上古秘聞、功法原本的上層,更是守衛森嚴。但雲芷如今身份特殊,加之府主親傳弟子的令牌尚在,守閣長老在驗過令牌、又似乎收到某種無聲的神念傳訊後,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揮手放行。
秘閣內部空間遠比外界所見宏大,運用了空間拓展陣法。無數玉簡、帛書、骨片乃至不知名材質製成的卷冊,分門別類,懸浮於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禁製之中,散發著歲月沉澱下的浩瀚氣息。
雲芷目標明確,無視了那些威力強大的功法神通區域,徑直走向最深處一片相對冷清、禁製光芒也更為古樸甚至略顯晦暗的區域。這裏的卷冊大多蒙塵,記錄的多是上古軼聞、地域誌怪、以及一些早已失傳或被視為禁忌的秘辛。
“上古星魔……星辰餘孽……”她神識如絲,緩緩掃過一排排古老的標簽。
《寰宇異誌》、《太古災劫錄》、《域外邪魔考》……一卷卷被歲月侵蝕的典籍在她神識中掠過。終於,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枚材質特殊、似玉非玉、似骨非骨的暗色卷軸上。卷軸標簽的字跡已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星殞紀事·殘卷》。
周圍禁製感受到她身份的權限,微光閃爍,悄然打開一個缺口。
雲芷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冰涼卷軸的瞬間,一股蒼涼、混亂、帶著毀滅氣息的片段意念如同潮水般衝擊而來!冰核星漩自主微震,將那不適感驅散。她穩住心神,將卷軸取出,緩緩展開。
卷軸內並非文字,而是一幅幅以強大神念烙印下的動態畫麵,輔以一些極其古老的神念文注解,斷斷續續,多有缺失。
畫麵之中,星辰並非璀璨,而是變得漆黑、扭曲,如同腐爛的果實,噴射出粘稠的、足以汙染虛空的暗影。有不可名狀的巨大存在於星空間蠕動,所過之處,生靈塗炭,世界凋零,道則崩壞。修行者與之抗爭,其力量屬性各異,但皆被統稱為“星魔”,其力汙穢,能侵蝕同化萬物,最為正統修士所忌憚。
注解提及,星魔之力並非完全同一源,有至陰至暗者,亦有看似輝煌實則蘊含瘋狂吞噬之意者,共同點在於其“排他性”與“汙染性”,與本土世界修煉體係格格不入,視萬物為資糧。
而“星辰餘孽”,並非單指星魔後代,更多是指星魔被擊退或毀滅後,其殘留的力量碎片、或是被其汙染扭曲而不自知的生靈與傳承。這些“餘孽”潛藏極深,初期或許與正道無異,甚至表現優異,但隨著力量增長或受特定刺激,會逐漸顯現出星魔特質,最終淪為新的禍患。故上古大能立下訓誡:遇之須慎,查之須徹,若確證,則必除之,以防微杜漸。
卷軸記載到此,後續關於如何鑒別、以及具體案例的部分,則大多殘缺不全,隻有些模糊的暗示和警告性的語句。
雲芷合上卷軸,心下沉吟。這記載與她自身情況截然不同。冰核星漩之力雖源自星辰,卻純淨浩瀚,帶有一種近乎本源的“秩序”與“淨化”特性,絕非卷軸中描述的混亂、汙穢與吞噬。相反,它對其邪異之力有著極強的克製。
但問題在於,記載殘缺,且對方顯然有意將她往“餘孽”的方向引導。隻要她力量的特異與“星辰”相關,這頂帽子就隨時可能被扣上來。仙府高層中,但凡對上古秘辛心存敬畏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恐怕會占上風。
“並非所有星辰之力,皆為邪穢。”一個溫和的聲音忽然在寂靜的秘閣深處響起。
雲芷心中一驚,驟然回身。隻見天樞長老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站在不遠處,正目光平和地看著她手中的《星殞紀事·殘卷》。
“長老。”雲芷斂衽行禮,心中念頭急轉。天樞長老的出現,是巧合,還是他一直關注著自己的動向?
天樞長老緩步走近,目光掃過那卷軸,淡淡道:“上古之事,距今太過遙遠,記載十不存一,且多經勝利者塗改粉飾,真相早已掩於塵埃。星魔之患為真,但其力是否全然汙穢,是否所有源自域外的星辰之力皆屬同類,卻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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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指,輕輕點向虛空。一點靈光自他指尖綻放,演化出種種異象:有至純至淨的星輝滋養萬物,有狂暴的星煞毀滅星辰,亦有中正平和的星辰道法運轉不休。
“星辰浩瀚,屬性萬千,豈可一概而論?正如我寒月仙府道法,亦引太陰月華之星力,卻為正道翹楚。”天樞長老語氣平和,卻蘊含著某種定鼎紛擾的力量,“判斷之力,不在其源,而在其性,在其用,在其心。”
雲芷心中微動。天樞長老此言,像是在為她開脫,又像是在點醒她。
“然世間愚者眾,懼未知、畏傳說者更眾。”天樞長老話鋒微轉,目光深邃地看向雲芷,“‘星辰餘孽’四字,歹毒非常。它無需證據,隻需種下懷疑,便如跗骨之蛆,難以擺脫。背後之人,對此上古秘聞知之甚詳,且能精準利用,其身份地位,絕不簡單。”
雲芷沉默片刻,開口道:“長老可知,何人會對弟子如此處心積慮?”
天樞長老緩緩搖頭:“府中暗流,非一日之寒。覬覦府主之位者、與外界勢力勾結者、或因你歸來而利益受損者……皆有可能。甚至可能,非止一方。”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或許,也與你百年前那場‘意外’有關。”
百年舊事!雲芷心神一震。
天樞長老卻不再多言,轉身欲走,臨行前留下一句:“清者自清,然濁者自會潑汙。謹言慎行,穩固道心。府主出關在即,在此之前,勿授人以柄。這秘閣之中,或許也並非所有卷冊,皆記錄真實。”
話音落下,天樞長老的身影已如清風般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雲芷獨立於古老卷冊之間,回味著天樞長老的話語。他看似沒有提供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卻指明了方向:第一,星辰之力並非皆是邪說,可從此點自辯;第二,敵人隱藏極深,可能與舊事有關;第三,府主是關鍵;第四,秘閣記載,亦可能被篡改或利用!
她目光再次掃過這片沉寂的秘閣區域。天樞長老最後一句提醒尤為關鍵——或許,有關於“星辰餘孽”的記載,本身就被動了手腳,刻意引導向不利於她的方向?
她神識再次鋪開,這次更加仔細,不再局限於標簽,而是感知著每一份卷軸散發出的歲月氣息與能量波動。終於,在《星殞紀事·殘卷》不遠處,一份被微弱禁製籠罩、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暗金色薄冊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禁製並非仙府常見的守護禁製,反而帶著一絲極其隱晦的、類似於“隱匿”和“誤導”的波動!若非她神識經過星漩淬煉異常敏銳,幾乎無法察覺。
雲芷指尖凝聚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星輝寒意,輕輕點向那暗金色薄冊的禁製。那隱匿禁製遇到星輝之力,竟如水波般蕩漾了一下,露出一絲縫隙!
她迅速以神念探入。
薄冊無名,內裏隻有寥寥數語,卻讓雲芷瞳孔驟縮!
“……星魔亦有等階,至高者,其力初顯未必汙濁,反似純淨星輝,浩大堂皇,極具欺騙性,唯遇特定極陰邪力或同源之力方顯異狀,平日與正道無異,甚至更能克邪,以藏其身……此乃星魔之中‘惑星’之特質,最為險惡,一旦成長,遺禍無窮……”
這記載,與《星殞紀事·殘卷》中的描述截然不同!竟將“純淨星輝、浩大堂皇、克邪”這些正麵的特質,描述為一種更高階星魔的偽裝和欺騙?!
若此記載被他人發現,與她之前的表現兩相印證,那她“星辰餘孽”的罪名,幾乎要被坐實!尤其是“遇特定極陰邪力或同源之力方顯異狀”——方才她克製噬魂幽鏡,豈不正應了“遇極陰邪力顯異狀”?!
好毒的陷阱!不僅潑汙,甚至提前埋好了“證據”!
雲芷背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若非天樞長老提醒,她險些忽略了此物!
她毫不猶豫,指尖星芒微吐,正欲將這惡毒的薄冊徹底摧毀——
“哦?此物似乎並非秘閣正錄,何人置於此處?”
一個略帶訝異的聲音忽然響起。
雲芷動作猛地頓住,霍然抬頭。
隻見玄寂長老竟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書架的另一端,正隔著層層卷冊,目光幽深地看向她手中那即將被觸發的暗金薄冊,以及她指尖那一點未散的星芒。
他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仿佛真是偶然發現。
但雲芷的心,卻在這一刻沉了下去。
他來得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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