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峽穀的血腥氣，被官道上的風遠遠送來。
    那輛陳舊的馬車，車輪碾過大宗師錢萬裏嘔出的鮮血，沒有半分停頓，繼續以它恒定不變的速度，悠然前行。
    仿佛剛剛碾碎的，不是一位成名數十載的江湖巨擘，而隻是一隻擋路的螻蟻。
    那句平淡的，卻又蘊含著無上天威的宣告，依舊在空氣中回蕩。
    “擋我路者，廢你雙臂。”
    “再有下次，取你性命。”
    百丈之後，天劍山莊華麗的車隊內。
    柳青瑤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她透過車窗的縫隙，將那血腥而又神聖的一幕，盡收於底。
    宗師喋血，如屠豬狗。
    這就是她所追隨的“道”嗎？
    霸道，冷酷，視眾生為無物，以天地為棋盤。
    她的心髒在胸腔內瘋狂地擂動，每一次跳動，都似乎要撞碎她的肋骨。
    那顆在皇陵之中被兩根手指碾碎的道心，此刻非但沒有讓她感到痛苦，反而那些蛛網般的裂痕，正傳來一陣陣奇異的，難以言喻的悸動。
    是恐懼。
    是敬畏。
    更是一種病態的，瘋狂的，想要靠得更近的渴望！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柳青瑤的身體猛地一顫，她感覺到，自己道心最深處的那道裂痕，忽然傳來一陣滾燙的灼熱感。
    這股灼熱，並非是功法走火入魔的狂暴，而是一種……仿佛被九天之上的神陽，投下了一縷光輝的溫暖。
    它與前方那輛馬車的存在，產生了某種凡人無法理解的神秘共鳴。
    一縷微弱到幾乎不可見的，精純到了極致的金色氣流，仿佛穿透了空間的阻隔，從前方那神聖的領域中逸散而出，精準無比地順著這道共鳴，滲入了她的體內。
    那是李承玄護體神光在反震錢萬裏時，自然逸散的，連萬分之一都不到的能量殘渣。
    對他而言，這甚至不如抖落一粒灰塵。
    但對柳青瑤而言，這卻是神明的恩典！
    “嗯……”
    金色氣流湧入的瞬間，柳青瑤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仰去，重重地靠在了柔軟的車廂壁上。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體驗，瞬間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乃至靈魂深處。
    她那因為道心破碎而變得晦澀、堵塞的經脈，在這股金色氣流的衝刷下，竟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被修複，被淨化，被拓寬！
    那些受損的脈絡，如同久旱的河床迎來了甘霖，不僅恢複了原樣，甚至變得比她全盛時期，還要堅韌，還要寬闊！
    流淌在其中的真氣，被這股神聖的能量一洗，所有的雜質都被剔除，變得前所未有的精純。
    這已經不是療傷了。
    這是脫胎換骨！
    這是凡人接受神隻的洗禮！
    這種源自生命更高維度的能量衝刷，對柳青瑤而言，是比世間任何靈丹妙藥，比天劍山莊傳說中任何無上雙修功法，都要極致百倍，千倍的體驗！
    她的靈魂都在戰栗，在歡愉，在歌唱！
    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與滿足感，如同決堤的洪流，淹沒了她的所有神智。
    她雪白的脖頸，瞬間染上了一層動人的緋紅，那張素來清冷的絕美臉龐，此刻卻因為極致的體驗而變得迷離。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滾燙。
    “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帶著無盡顫音的輕吟，從她微微張開的唇間溢出。
    她的身體在車廂內微微地，不受控製地顫抖著，修長的十指緊緊地抓著身下的軟墊，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她像是溺水之人，卻又沉溺在這種窒息般的快感之中，無法自拔。
    她的意識，仿佛飄上了雲端，看到了一個端坐於九重天之上，俯瞰萬古的漠然身影。
    那是她的神。
    “小姐！您怎麽了？”
    貼身侍女小環擔憂的聲音，像一盆冷水，將她從那種極致的感官深淵中拉了回來。
    “小姐，您的臉好紅，身體好燙，是生病了嗎？”小環伸出手，想要去探她額頭的溫度。
    柳青瑤的身體猛地一震，如同受驚的兔子，瞬間清醒過來。
    她猛地睜開雙眼，那雙迷離的美眸中，還殘留著未曾褪盡的水汽。
    一股極致的羞赧，瞬間湧上了她的心頭。
    自己……剛剛在做什麽？
    竟然因為那人逸散出的一絲氣息，就……就失態至此！
    但那股羞赧，隻持續了一瞬，就被一股更加深沉，更加狂熱的渴望所取代。
    她明白了。
    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這才是自己真正的價值！
    什麽天劍山莊的天之驕女，什麽百年一遇的劍道奇才，在那位神明麵前，都不過是可笑的塵埃。
    她真正的價值，不是她的劍，不是她的身份。
    而是她的身體！
    是她這顆破碎的道心！
    正因為破碎，才有了“容器”的資格！
    正因為破碎，才能容納下那一絲一縷，來自神明的恩典！
    這個念頭，非但沒有讓她感到屈辱，反而讓她產生了一種病態的，無與倫比的興奮！
    追隨者？
    不，她不是卑微的追隨者。
    她是離神最近的人！
    是神明在這凡俗世間，唯一選中的，可以承載他力量的……人間容器！
    這是何等的榮耀！
    這是何等至高的地位！
    她不再是仰望神跡的凡人，她本身，就是神跡的一部分！
    柳青瑤緩緩閉上了雙眼，不再理會身邊一臉擔憂的小環。
    她在貪婪地，仔細地回味著體內那股已經融入四肢百骸，卻依舊留下一絲餘韻的神聖氣息。
    她在心中，立下了一個比劍道之心更加堅定，也更加扭曲的誓言。
    為了能再次沐浴在這種“神恩”之中。
    為了能再次成為他力量的“容器”。
    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獻上她的劍。
    獻上她的尊嚴。
    獻上她的忠誠。
    乃至，獻上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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