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劍，帶來了嗎？
    這一問，輕飄飄的，沒有任何情緒。
    跪在地上的柳青瑤，身體卻猛地一顫。
    劍？
    她當然帶來了。
    自一線天峽穀之後，這柄陪伴了她十數年，卻又被他親手斬斷的“秋水劍”，就成了她身上最珍貴的，也是唯一剩下的東西。
    她甚至沒有去想，他為什麽會問起這個。
    神明的意誌，不需要凡人去揣測，隻需要去執行。
    她沒有絲毫猶豫，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用上好錦緞包裹的長條物。
    她雙手舉過頭頂，姿態謙卑到了極點。
    “回主人，劍在此。”
    李承玄終於轉過了身。
    他平靜地走上前，從柳青瑤手中，接過了那個錦緞包裹。
    他隨手解開，露出了裏麵靜靜躺著的兩截斷劍。
    劍身依舊光亮如秋水，隻是那斷口處，猙獰而又突兀，像是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訴說著當日那份無可匹敵的絕望。
    “嗡——”
    就在李承玄的手指，觸碰到劍身的那一刹那。
    那兩截本該已經死去的斷劍，竟同時發出了一陣輕微的，充滿了歡欣與雀躍的劍鳴！
    仿佛離家多年的遊子，終於見到了自己真正的主人。
    又仿佛蒙塵的神兵，終於等到了能喚醒它的神明。
    柳青瑤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柄劍的靈性。
    可她從未想過，一柄劍，會對一個人，表現出如此親昵，如此臣服的姿態！
    “很好。”
    李承玄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然後，在柳青瑤那雙瞪大到極致的，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瞳孔注視下。
    他做出了一個，徹底顛覆她三觀，碾碎她所有武學認知的動作。
    他沒有生火，沒有用錘。
    他隻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化作一柄手刀。
    然後，在那截稍長的斷刃之上，輕輕地，一劃而過。
    沒有聲音。
    沒有火花。
    柳青瑤隻看到，一縷比發絲還要纖細，比陽光還要璀璨的金色光芒，從他指尖流淌而出，烙印進了那冰冷的劍身之內。
    那金光，是如此的尊貴，如此的古老，帶著一種統禦萬物，執掌規則的無上威嚴！
    【人皇印】的氣息，哪怕隻是泄露出一絲一毫，也足以讓凡俗的一切為之臣服！
    做完這一切，李承玄隨手將兩截斷劍的斷口，合在了一起。
    下一刻。
    神跡，發生了。
    那道被銘刻進劍身內的金色光芒，驟然亮起！
    它像是一條擁有生命的金色小龍，沿著劍身飛速遊走，瞬間就來到了斷口之處。
    “滋啦——”
    一聲極其細微的，仿佛冰雪消融的聲音響起。
    在柳青瑤駭然的注視下，那兩處本該是堅硬無比的精鋼斷口，竟在那金光的照耀下，開始自動地，詭異地融合，蠕動，彌合！
    沒有一絲縫隙。
    沒有一道疤痕。
    前後不過一兩個呼吸的時間。
    一柄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光華內斂，劍意精純的“秋水劍”，就這麽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隨意得，就像是孩童在拚接一塊積木。
    柳青瑤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感覺自己過去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衝擊得支離破碎！
    這是什麽手段？
    點石成金？
    不！
    這比點石成金，要恐怖一萬倍！
    這不是修補！
    這是在憑空“造物”！
    是神明才擁有的，改寫物質規則的無上權柄！
    她終於明白了。
    為什麽他能召來天雷。
    為什麽他能言退三十萬大軍。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凡人！
    他，就是一尊行走在人間的，活生生的神！
    而自己，何其有幸，竟能親眼見證神跡的誕生！
    就在柳青瑤心神劇震，幾乎要因為過度的激動與敬畏而昏厥過去時。
    李承玄做出了一個更隨意的動作。
    他手腕一抖，將那柄剛剛重獲新生的秋水劍，輕飄飄地，拋還給了柳青瑤。
    “鏘！”
    長劍精準地落在了柳青瑤麵前的地麵上，劍柄正對著她的方向。
    “三日之內。”
    李承玄的聲音，平淡地響起。
    “此劍，將為你斬斷桎梏，也將為你帶來無上榮耀。”
    “你，可願做我的持劍人？”
    轟！
    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道神雷，狠狠劈進了柳青瑤的靈魂深處！
    持劍人！
    他的持劍人！
    這是一種詢問嗎？
    不！
    這是一種神性的誘惑！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敕封！
    成為他的持劍人，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她將不再是一個卑微的，隻能在遠處仰望的信徒！
    她將成為神明意誌在人間的延伸！
    她將分享他的力量！
    她將沐浴他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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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種何等的恩賜！何等的榮耀！
    柳青瑤身體裏所有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徹底沸騰了！
    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矜持，都在這句神性的敕封麵前，被焚燒得一幹二淨！
    她沒有絲毫的猶豫。
    甚至連思考這個動作都沒有。
    她的身體，已經遵從了靈魂最深處的本能。
    她猛地向前一步，從雙膝跪地，變成了單膝跪地！
    這是一個騎士，向他的君王，獻上所有忠誠的姿勢！
    她伸出顫抖的雙手，用一種近乎狂熱的，無比虔誠的姿態，高高地，將那柄秋水劍，舉過了頭頂。
    “青瑤！”
    她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激動而變得有些尖銳，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願為主人手中之劍！”
    “斬盡一切宵小！”
    在她宣誓的這一刻。
    她感覺，自己靈魂深處，那道神聖的，屬於他的烙印，驟然變得滾燙！
    一股前所未有的，被徹底支配，被徹底擁有的安全感與滿足感，淹沒了她的所有神智。
    她不再是天劍山莊的柳青瑤。
    她隻是，他的劍！
    【心聲：很好，棋子已經就位。接下來，就是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讓這把劍，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李承玄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賜予她的，不隻是一把劍，更是一個全新的身份，和一個存在的意義。
    他需要一個見證者。
    一個能將他的意誌，以最震撼人心的方式，傳遞給世人的使者。
    而柳青瑤，這枚早已打上他烙印的棋子，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很好。”
    他再次吐出這兩個字，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波瀾。
    “現在，你退下吧。”
    “靜待神跡降臨。”
    柳青瑤恭敬地叩首，然後緩緩起身，雙手緊緊地，捧著那柄重獲新生的秋水劍，一步步地，倒退著走出了書房。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李承玄才緩緩轉身，重新將視線，投向了那張巨大的北境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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