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不動明王心經》的經文力量在體內流轉，柳青瑤終於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那股源源不斷的暖流，如同最堅固的堤壩，將外界所有試圖侵蝕她心神的幻象，都牢牢地擋在了外麵。
    她終於有餘力，去觀察這座城市。
    也終於有餘力，去感受……身後那隻手掌。
    它依舊貼在那裏。
    穩定，而又有力。
    仿佛隻要它在，天，就塌不下來。
    柳青瑤的心，安定到了極點。
    同時，也亂到了極點。
    她能感覺到，隨著李承玄的邁步，他掌心的紋路，會偶爾在自己的軟甲上，發生極其輕微的摩擦。
    每一次摩擦，都像是一道細微的電流，讓她整個人都忍不住輕輕一顫。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胸前那片銀白色的甲胄，腦子裏一片混亂。
    一個念頭，卻不受控製地，從心底最深處，冒了出來。
    剛才……
    陛下他……看到了什麽？
    自己的幻象，是早已逝去的父母。
    那是自己內心最柔軟，也最痛苦的執念。
    那麽，能讓他那雙神明般的眼眸，都為之停頓的幻象，又該是何等的……刻骨銘心？
    是那位，在大夏宮廷的陰謀中，早早逝去的，他的母妃嗎？
    這個念頭，像是一根小小的羽毛，不斷地，搔刮著她的心髒。
    讓她好奇，讓她心疼。
    終於。
    她鼓起了畢生的勇氣，用細若蚊蠅的聲音，輕聲問道：
    “陛下……”
    “您……您剛才，看到什麽了嗎？”
    問出這句話的瞬間，柳青瑤就後悔了。
    這太冒昧了。
    這是在窺探他內心最深處的傷疤。
    他會不會……生氣？
    她緊張地屏住了呼吸，連身後那溫暖的掌心，似乎都變得灼熱起來。
    李承玄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
    他沒有立刻回答。
    柳青瑤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他果然生氣了……
    就在她準備開口道歉的時候。
    李承玄，有了動作。
    他沒有收回貼在她後心的手。
    而是轉過了頭。
    柳青瑤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側臉上。
    她下意識地，也微微轉過頭，迎上了他的目光。
    然後，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眸。
    深邃，幽暗，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萬古輪回。
    平日裏，你看向這雙眼睛，隻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感覺到那神明俯瞰螻蟻般的絕對淡漠。
    可此刻。
    在這雙深淵般的眸子裏，沒有宇宙，沒有萬古。
    什麽都沒有。
    隻有她。
    隻有一個穿著銀白軟甲，發絲微亂，臉上還帶著一絲紅暈的、不知所措的柳青瑤。
    那雙眼睛裏，清晰地、完整地，倒映出了她一個人的身影。
    仿佛，他的世界裏，就隻剩下了她。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地拉長。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平淡，卻又帶著一種陳述事實般的、不容置疑的篤定。
    “朕，隻看得到你。”
    轟——！
    柳青瑤的大腦，在一瞬間，轟然炸響！
    變成了一片徹徹底底的空白。
    她的心跳，在那一刹那，驟然停止。
    緊接著，又在下一秒，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幾乎要撕裂她胸腔的頻率，瘋狂地，劇烈地，搏動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
    她聽不到了。
    她什麽都聽不到了。
    整個世界，那蠕動的牆壁，那呻吟的靈魂，那詭異的城市……所有的一切，都在離她遠去。
    她的耳邊，隻剩下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聲。
    和那一句，不斷在腦海中，瘋狂回蕩的話。
    ——朕，隻看得到你。
    ——朕，隻看得到你！
    她明白的。
    她知道的。
    陛下的意思，一定是指，在剛才那種情況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防止自己被心魔所趁，防止自己出事。
    這是一種……保護。
    是一種……身為君主，對麾下劍侍的看顧。
    是這個意思，一定是這個意思！
    可是……
    可是為什麽……
    這句話，聽起來，會那麽的……
    一股難以形容的、巨大的、足以將她整個人都徹底淹沒的狂喜與羞澀，如同火山噴發，瞬間從她的心底，衝上了頭頂！
    她整個人，都像是被扔進了沸水裏，猛地一下，被煮熟了。
    一層動人的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她精致的臉頰，迅速蔓延開來。
    染紅了她雪白的脖頸。
    染紅了她光潔的額頭。
    最終，連帶著那對小巧玲瓏、平日裏如白玉般晶瑩剔透的耳垂，都變成了誘人的、熟透了的櫻桃色。
    她隻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如果不是身後那隻手掌還牢牢地支撐著她，她毫不懷疑，自己會立刻癱軟在地。
    李承玄看著她這副快要“熟透了”，甚至連頭頂都在冒著“熱氣”的模樣，那雙幽深的眼眸中，再次閃過了一絲困惑。
    他又說錯什麽了嗎？
    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他確實隻看得到她，因為她的安危，是當前優先級最高的任務。
    這有什麽問題嗎？
    但……
    他敏銳地察覺到。
    隨著懷中這具身體的情緒劇烈波動，她體內那原本已經因為《不動明王心經》而平複下來的時光劍意，竟然再次活躍了起來。
    而且，變得比之前，更加的凝練，更加的純粹。
    仿佛，被某種奇特的力量，淬煉了一遍。
    李承玄看著她那紅得快要滴血的耳垂，若有所思。
    難道……
    這種能引起她劇烈情緒波動的“言語”，也能成為一種……修煉的法門？
    他看著她，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似乎，在評估這種“修煉方式”的效率，以及……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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