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帝後服，不好看。”
    這句話，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直直地，劈在了柳青瑤的天靈蓋上。
    她的身體，猛地一僵。
    整個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
    她緩緩地，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
    看向麵前那個，神情依舊古井無波的男人。
    他……
    他說什麽？
    不好看？
    一股比剛才被看穿心思，更加強烈百倍的委屈、羞憤、難堪……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線。
    他果然都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個幻境！
    看到了自己內心最深處，那個最卑微，也最奢侈的妄念！
    他不但看到了。
    他甚至……
    還嫌不好看？！
    柳青瑤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一層晶瑩的水霧，不受控製地，在眼底迅速凝聚。
    她死死地，用盡全身的力氣，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她不許自己哭出來。
    不能在他麵前，表現出絲毫的軟弱。
    更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是因為被他“嫌棄”了，才……
    力道之大，讓她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一絲淡淡的，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她的口腔中，悄然彌漫開來。
    李承玄看著她這副模樣，那雙幽深的眼眸中，困惑之色更濃了。
    他又說錯了。
    他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剛才幻境中那件帝後服，太過繁複，金紅相間，充滿了世俗的權貴之氣，完全掩蓋了她本身那股清冷、淩厲的劍者氣質。
    遠不如她現在這一身，銀甲颯爽，幹練利落。
    所以，不好看。
    這是一個基於事實的，審美判斷。
    為什麽……她會是這種反應？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雙清冷的桃花眼裏，水光瀲灩，仿佛下一秒，就要決堤。
    卻又倔強地，死死忍著。
    連嘴唇，都咬出了血。
    李承玄的目光，落在了她那沾著一抹嫣紅血絲的嘴角上。
    很刺眼。
    他不太理解這種複雜的情緒波動。
    但他知道，流血，是一種損傷。
    而他的劍侍，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受到這種，毫無意義的損傷。
    於是，在柳青瑤那震驚、錯愕、完全反應不過來的目光中。
    李承玄，伸出了手。
    修長的，骨節分明的，仿佛執掌著天地權柄的手。
    然後，用他那帶著一絲微涼的指腹，輕輕地，擦過了她那沾著血絲的嘴角。
    動作，輕柔，卻又不容抗拒。
    自然得，仿佛已經做過了千百遍。
    柳青瑤，徹底宕機了。
    大腦，停止了思考。
    時間，空間，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的世界裏，隻剩下他。
    和他指腹上，那微涼的，帶著一絲粗糙的觸感。
    還有……
    那股從接觸點傳來，瞬間傳遍四肢百骸的，讓她整個人都為之戰栗的酥麻。
    “別咬了。”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麽的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屬於帝王的霸道。
    “朕的劍侍，流血，隻能是在戰場上。”
    轟——
    柳青瑤隻覺得，自己的神魂，都被這句話，徹底炸碎了。
    她呆呆地，看著他。
    看著他收回手，指腹上，還沾著一抹，屬於她的，鮮紅的血跡。
    他沒有立刻擦掉。
    隻是垂眸，看了一眼。
    然後，那抹嫣紅，便在他的指尖，化作一縷青煙，消散無蹤。
    ……
    歡愉之都。
    王座之上。
    莉莉絲的臉上，那慵懶的笑容，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足以凍結靈魂的陰冷。
    她麵前的魔鏡，清晰地，倒映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從李承玄一指破除她的心魔幻境。
    到他看著那個銀發女人，說出那句“不好看”。
    再到最後……
    他伸出手，為那個女人，擦去嘴角的血跡。
    每一個畫麵，都像是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印在莉莉絲那高傲的自尊心上。
    嫉妒！
    一股病態的，瘋狂的，幾乎要將她自己都吞噬的嫉妒，像是無數條毒蛇，瘋狂地，啃噬著她的心髒！
    那個男人！
    是她看上的，最完美的藏品！
    他那神明般的淡漠！他那萬古不化的冰冷！
    都應該是屬於她的！
    隻有她，才有資格，讓他產生情緒的波動！
    隻有她，才有資格，讓他染上欲望的色彩！
    那個銀發的，卑賤的女人……
    她怎麽敢！
    她怎麽配！
    “真是一對……礙眼的‘璧人’啊。”
    莉莉絲從王座之上，緩緩站起，妖嬈的身段，在薄紗下，散發著致命的誘惑，聲音卻冰冷到了極點。
    她猩紅的指甲，在空氣中，輕輕一劃。
    仿佛劃破了某種無形的屏障。
    “既然小小的幻境，留不住你們。”
    “既然你們……這麽喜歡‘親密無間’。”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而又病態的弧度。
    “那就讓你們，永遠地，融為一體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
    李承玄和柳青瑤腳下，那片死寂的，由血肉構成的地麵，突然再次瘋狂地蠕動起來！
    但這一次，不再是伸出手臂，也不是幻化成牆壁。
    而是……
    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粘稠的，散發著甜膩香氣的……粉紅色沼澤！
    咕嘟。
    咕嘟。
    無數個氣泡，從沼澤深處，翻湧上來，然後破裂。
    一股強大到，連空間都能腐蝕的吸力，從沼澤中傳來。
    柳青瑤臉色一變，她感覺自己的雙腳，正在不受控製地，向下陷落！
    這沼澤，在吞噬他們！
    她剛要催動劍意，掙脫束縛。
    卻發現，李承玄隻是平靜地，看了腳下一眼。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柳青瑤和遠處的莉莉絲，都瞬間瞳孔放大的動作。
    他沒有反抗。
    也沒有掙紮。
    而是主動地，攬住了身邊，那具因為驚慌而有些僵硬的纖細腰肢。
    然後，任由那股恐怖的吸力，將他們兩人，一同，緩緩地，拖入了那片深不見底的，粉紅色的欲望沼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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