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利爾的道心，徹底崩碎。
    他最後的信仰，被李承玄用最殘酷的言語，碾成了齏粉。
    當信仰不複存在，剩下的，便隻有最純粹的瘋狂。
    “不……”
    烏利爾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金色的血淚從他赤金色的瞳孔中流淌而下。
    “神，是存在的！”
    “我的審判，我的火焰，我的秩序……絕不是笑話！”
    他無法接受這一切。
    與其在信仰的廢墟上苟活，不如在最璀璨的毀滅中，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過。
    轟——！
    烏利爾的神軀，開始了燃燒。
    那不是向外釋放的火焰，而是向內坍縮的，極致的毀滅。
    他那八片由神火構成的羽翼，一片接著一片，化作最本源的法則符文，融入他的神體。
    他的血肉，他的神骨，他的神魂。
    他身為熾天使的一切，都在這股決絕的意誌下，化作了最終審判的燃料。
    “異端的魔鬼！”
    烏利爾仰天狂嘯，聲音裏充滿了不甘與同歸於盡的瘋狂。
    “我要你與我一起，在神聖的火焰中，得到最終的淨化！”
    整個至高天，都在他這股自毀的氣息下劇烈震顫。
    原本被李承玄道音同化，變得暗金色的光之海洋，竟被一股漆黑的力量強行排開。
    烏利爾的神軀，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輪太陽。
    一輪漆黑如墨，散發著終結與寂滅氣息的，黑色太陽！
    那黑日之中，沒有任何光與熱。
    隻有最純粹的，將萬物歸於虛無的恐怖法則。
    它懸浮在那裏，仿佛一個通往宇宙終點的黑洞，連至高天的本源秩序，都在它的引力下扭曲，哀鳴。
    “就算是偽秩序……”
    黑日之中，傳來烏利爾最後，也是最宏大的咆哮。
    那聲音，不再屬於他個人，而是這輪毀滅黑日的意誌宣告。
    “也足以將你這異端，徹底淨化！”
    話音落下。
    那輪足以將整個天堂神國拖入永寂的黑色太陽，帶著審判萬物的終結法則，朝著李承玄，鎮壓而來！
    “住手！”
    智慧的拉斐爾從道心破碎的茫然中驚醒，發出了驚駭欲絕的尖叫。
    “烏利爾！你會毀了這裏的一切！”
    守護的加百列同樣臉色煞白，他下意識地舉起那麵已經布滿裂痕的黃金聖盾，試圖阻擋。
    可在那股足以重創整個天堂本源的毀滅之力麵前，他的守護顯得如此可笑。
    來不及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輪代表著一位熾天使最終毀滅的黑色太陽，緩緩落下。
    絕望，淹沒了他們的神魂。
    巡天龍舟之上。
    柳青瑤的呼吸，早已停滯。
    她本能地想要衝上前去，擋在他的身前。
    可在那股終結萬物的法則鎮壓下，她的身體，連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她隻能看著。
    看著那輪黑日，離那個她願意付出一切去守護的身影，越來越近。
    然而。
    李承玄的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古不變的淡漠。
    仿佛眼前這足以毀滅神國的一擊，不過是孩童的戲耍。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輪黑日。
    他隻是緩緩抬起右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動作優雅，從容。
    “秩序。”
    他開口了，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壓過了黑日的轟鳴，響徹在每一個角落。
    “是建立在絕對的力量之上。”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
    一縷火焰，在他的指尖，悄然燃起。
    那火焰，是金色的。
    一種比天堂聖光更純粹，比烏利爾的神火更威嚴，仿佛蘊含著宇宙誕生之初第一縷光輝的，極致的金色。
    火焰很小，隻有豆丁大小。
    安靜地跳動著，沒有任何熾熱的氣息。
    卻散發著一種，君臨萬法，創造規則的，至高神性。
    那是李承玄以自身帝王大道為根基，融合了法則熔爐轉化出的無數秩序符文，所創造出的，獨屬於他的火焰。
    帝王神火！
    “去。”
    李承玄的薄唇，輕輕吐出一個字。
    指尖那縷金色的帝王神火，化作了一條纖細到幾乎看不見的金色火線，射向了那輪遮天蔽日的黑色太陽。
    渺小。
    脆弱。
    仿佛螢火之於皓月。
    拉斐爾與加百列的眼中，閃過一絲最後的，荒謬的念頭。
    他想用那一根絲線，去對抗烏利爾燃燒一切的最終審判？
    下一瞬。
    他們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預想中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發生。
    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法則對衝都沒有出現。
    那條纖細的金色火線，在接觸到黑色太陽的瞬間，就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了冰雪之中。
    嗤——
    一聲輕微到幾乎無法聽見的聲響。
    那輪由烏利爾熾天使本源所化，蘊含著終結萬物法則的黑色太陽，從與金色火線接觸的那一點開始，迅速消融！
    不是被擊潰，不是被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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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消融！
    黑色的寂滅法則，在遇到那縷金色神火的瞬間，仿佛遇到了自己的君王，又像是遇到了最可怕的天敵。
    它們在哀鳴，在退避，在被更高層次的秩序強行“淨化”，還原成了最原始的能量。
    黑日之上，那片深不見底的漆黑，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金色。
    是那條金色火線所代表的，至高無上的帝王秩序！
    “不……不可能……”
    黑日的核心深處，傳來烏利爾最後一縷，充滿了無法理解與極致恐懼的殘存意誌。
    “這是什麽……這是什麽火焰……”
    “我的審判……我的終結……為什麽……”
    他的意誌，在帝王神火的淨化下，迅速變得模糊。
    他最後看到的景象，是那縷金色的火焰，輕易地點燃了他的本源，淨化了他的法則，吸收了他的一切。
    整個過程，安靜得可怕。
    那輪曾經不可一世的黑色太陽，就在這詭異的寂靜中，被那條不斷蔓延的金色火線，徹底吞噬，淨化。
    最終。
    連一絲灰燼，都未曾剩下。
    熾天使烏利爾，這位代神執掌審判之火的至高存在，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地，抹去了痕跡。
    至高天內，恢複了光明。
    不。
    比之前更加光明。
    那條完成了使命的金色火線，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飛回了李承玄的指尖，重新化作一縷安靜跳動的金色火焰，而後隱沒不見。
    天地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柳青瑤張著小嘴，呆呆地看著那個收回手指的背影，大腦一片空白。
    拉斐爾與加百列，則像是兩尊被抽走了神魂的石雕，僵立在原地。
    他們的身體，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神聖的眼眸中，被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徹底填滿。
    秒殺。
    雲淡風輕的，絕對的秒殺。
    烏利爾燃燒了一切的，足以毀滅神國的最強一擊，在這個男人麵前，連讓他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力量？
    那縷金色的火焰，又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秩序？
    他們的認知，他們的世界觀，他們身為熾天使的驕傲，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踩進了塵埃裏。
    他們終於明白了。
    從始至終，他們與這個男人，都不在一個層麵上。
    他們所謂的秩序，所謂的審判，所謂的守護。
    在這個男人眼中，真的，隻是一場……孩童的遊戲。
    李承玄做完這一切，神色沒有半分波動。
    仿佛隻是隨手撚滅了一隻，有些聒噪的飛蟲。
    他沒有再看那兩個已經徹底失神，連反抗意誌都無法提起的熾天使。
    他的目光，緩緩抬起。
    穿過了這片狼藉的至高天殿堂，投向了最深處。
    投向了那片連熾天使都無法輕易靠近的，神國的本源禁地。
    在那裏。
    一團巨大無朋，散發著創世氣息，仿佛孕育著一個宇宙生滅的本源光團，正在緩緩脈動。
    那，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李承玄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不是嘲諷，也不是淡漠。
    而是一種，獵人終於看到自己此行最終獵物時的，淡淡的興致。
    “簽到的地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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