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塵見此，以為不合她口味。
    雖然對廚藝極度自信，但麵對這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大佬，林落塵還是非常緊張，低聲道：
    “青姐，味道如何？”
    聞言，東王青瓏愣愣的轉過頭，看向林落塵的美眸裏有一絲呆色。
    她沒經曆過這種體驗，不知道該繼續吃，還是停下來回答林落塵，頭一次有些無措。
    直到一抹晶瑩剔透在嘴角出現，東王青瓏陡然別過頭，以袖遮麵。
    再回首時，已恢複了淡然如冰的神姿，微微頷首：
    “尚可。”
    說罷，便再度拾起一個蛋撻，送入口中。
    寧龍芷瞥她一眼，心想早些時日邀你嚐嚐，現在才知道好了吧？
    笑吟吟的吃著糕點，結果才一會兒，發現東王青瓏居然吃的比她快？
    不行！
    這些原本都是我的啊！
    然後，林落塵便看到兩人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專門給龍芷師姐準備的大食盒，還分層裝，哪怕卿予那吃貨來了也夠七天的量，硬是被這倆給炫完了。
    結束，還意猶未盡，有些幽怨：“落塵師弟，人家待你這麽好，你就如此敷衍師姐嗎？”
    “就這麽點，哪裏夠人家吃的。”
    林落塵：(￢_￢)
    “你肯定還有對吧，師姐還想吃，都給人家嘛........”
    寧龍芷見他不說話，便貼上來，浮凸有致的肉感在胳膊上不斷地摩擦。
    林落塵頓時心猿意馬，心說還有別人在呢師姐。
    下意識瞥一眼，果然青姐在看他們。
    寧龍芷反應過來，絕美的鵝蛋臉上湧起淡淡紅潤，哎呀哎呀嬌笑兩聲，退到小榻上。
    “問心吧。”
    東王青瓏捏著繡帕，擦擦嘴角，神色冷漠。
    和剛剛猛炫的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林落塵見狀，老老實實的點頭：
    “在下準備好了。”
    東王青瓏閉目數息，忽然道：“你，怎麽看待魔門和仙門？”
    林落塵一愣，心說問心是問這個？
    不敢置喙什麽，想了想，老老實實回道：“仙門乃世間大道，人間正理，魔門離經叛道，為成事不擇手段，不屑之。”
    東王青瓏沒有表情，一會兒，櫻唇開合：
    “還有呢？”
    這麽一問，林落塵就知道，青姐不太滿意他剛剛的公式回答。
    想想龍芷師姐也在場，說說真實想法也無妨，便道：
    “呃，我個人覺得.......仙門魔門並沒有太多差別，世俗的目光會輕易被輿論所引導，門派和理念無法明定善惡、對錯的界限。”
    “決定這一切的，是人。”
    說到這，東王青瓏抬眸，仿佛從此刻起，才真正的看了他一眼。
    瓊鼻一聲輕哼，不知是何情緒。
    她接著問道：“你對寒潭，奈何？”
    林落塵想也沒想：“除之而後快。”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沒第三條路。
    東王青瓏沉默一陣，知道林落塵並未說謊，他言辭中的恨意幾近實質。
    “你對世間道義的看法，我很欣慰。但你對寒潭的態度，我不喜歡。”
    她淡淡道：“最後一項，決定你是否真正有資格成為我的弟子，也決定我的取舍。”
    說罷起身，踱至林落塵身前：“我給你十息時間準備，十息後，你將麵對真正的問心考驗。”
    “拒絕也可，若是應了，便後果自負。”
    這姐姐真的好颯啊........林落塵下意識的在心裏吐槽，拱手：“在下知曉。”
    而林落塵不知道的是，東王青瓏的取舍，其實重的他無法想象。
    身為宗主，比起某些弟子的活躍，她的目光會放在更長遠的地方，引導宗門發展，欣欣向榮。
    而發展的前提，是內部穩定。
    所以麵對寒潭很多過分的舉動，東王青瓏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直到，他們啃上林落塵這塊硬骨頭。
    若是以前，東王青瓏不會過問，默默看著寒潭這尊龐然大物，把一切阻攔他們的東西給撞碎。
    但如今因為寧龍芷，她卻態度曖昧，搖擺不定。
    身為至高者，懸而不決是大忌。
    如今，是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她美眸微抬，青灰色的瞳孔中閃過一道銳利的明光，食指點在了林落塵眉間。
    刹那，他失去了意識。
    .......
    蘇醒後，林落塵發現世界一片漆黑。
    遠處有細微的風聲，每走一步，腳下有水波蕩漾的感覺。
    精神世界嗎........為何如此空洞........
    忽然，他看到纖細的微光極速穿行，明亮無比，在麵前凝聚出了一個四方小桌，散著淡淡的光暈。
    桌上有個平台，光線縱橫十九道，筆直交叉。
    九子星位，是更明亮的點。
    圍棋棋盤！
    “要下棋嗎？我不太會啊。”林落塵有點無奈。
    他記得一點圍棋的規則，是什麽另一個顏色圍了一圈，中間的棋子就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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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看兩方棋子和圍住的空格數量，判斷輸贏，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難為我這臭棋簍子了........林落塵走到棋盤對麵，剛一落座。
    隻見天元處出現一顆黑子。
    林落塵心說這樣我就是白子，左右看看，卻沒發現棋盒。
    然後一抬手，便看到一顆白子被夾在手中。
    落子，拍在黑子左邊。
    胡亂下了會，林落塵慢慢摸到一些門道。
    他發現對手很奇怪，自己下臭棋，他便也下臭棋。
    偶爾自己有個妙手，他便以更妙的方式給自己截了。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林落塵一直輸一直輸，心情越來越差。
    似引動了情緒，他忽然覺得心口什麽一痛，便發現自己捏著棋子的手在發抖。
    我........我怎麽了........
    林落塵落子的瞬間，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悲傷在心間奔湧。
    他的視線穿過棋盤，忽見一幕情景。
    深林中，自己衣著破爛，像個乞丐一樣躲避魔獸追獵。卻撞到前方一位長著龍角的豎瞳少女，孤身一人手提長槍，左手拎著一塊沾血的肉塊。
    她渾身是血，眼神淡漠。
    見自己張惶出現後，晃了晃肉塊，問自己吃不吃。
    這是見卿予的第一幕，如此落魄的兩人........林落塵心中一痛。
    哢嚓。
    沒給他反應的時間，黑子已經落下，這一盤對方已經成勢，他怎麽下都是輸。
    幾顆白子的“氣”斷了，被摘出去。
    林落塵視線再度一閃，恍惚間，他看到自己第一天經營酒樓的情景。
    因為廚藝不錯，搶了不少周圍客人，從集市采買食材回來，路上被人敲了悶棍，最後被打的半死。
    那時，卿予抱著昏迷不醒的他，大聲哭泣。
    下一幕，是他淋著大雨站在李樹門口，苦苦請求租金拖延幾天........
    下一幕，盧若芊初來酒樓，迷醉的看著他，眸子裏是疲憊和落寞........
    下一幕，他察覺店內的凡役騷擾沐卿予，小丫頭怕影響他生意，一直憋著不說，林落塵暴怒下將這三人全宰了，拋屍荒嶺.......
    他吃過的苦，他經曆的悲傷，他發泄的怒火，在棋盤上渲染成濃鬱的黑色。
    他又輸了。
    落子為痛，吃子為嗔，提子為殤。
    輸了又輸，痛了再痛。
    無數的記憶回流成悲傷的大河，所有的負麵情緒在落子間不斷加重，這片世界的空間在微微顫抖，棋盤的光亮逐漸變得極其微弱。
    林落塵心緒逼近崩潰。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抬起眼時，視線中已經沒有一絲清明，隻是機械般的將手中棋子落下，仿佛砸在棋盤上。
    忽然，一道溫暖的光接住了他。
    那般柔和，一瞬照亮了兩人周邊所有的黑暗。
    林落塵緩緩轉過頭，愣了。
    渾濁殘破的眼中，仿佛見到了此生最不可置信之事，逐漸湧起水光，漸漸化作淚水滴落。
    那是他夢中的白影。
    如此清晰。
    此生驚鴻，又在此刻相見。
    白衣縹緲，她絕美的臉頰宛如神隻。
    女子附身而下，眼波蘊著跨越時空的溫柔，心疼的擦擦他的眼角：
    “辛苦了，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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