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敢！他昊天怎麽敢如此對我！”
    西王母猛地停下腳步，聲音尖利地叫道。
    “三千年長假？
    “這與將我禁足有何區別！”
    “還有那個闡教的小畜生！”
    “若非是他，瑤姬那個賤人早已身死道消，昊天道心必將大亂，我們的計劃怎會受挫！”
    她在歸來之後，便已將淩霄寶殿內發生的一切，以及昊天的強硬態度，悉數告知了須菩提。
    而，自從須菩提聽完之後，那張本就疾苦的臉上，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了。
    “昊天與闡教達成了合作…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如今天地的格局，看似分為玄門三教、天庭、西方教以及一些搖擺不定的中立大能。
    實際上，那些中立存在，皆是無利不起早之輩。
    而玄門三教的關係，更是微妙。
    私底下或許齷齪不斷。
    可一旦有外敵出現，便會瞬間擰成一股繩，化作一隻無堅不摧的鐵拳，展開猛烈的反擊。
    若是昊天與闡教聯合起來對付他們。
    一旦起了衝突，人教的太上和截教的通天，絕不會袖手旁觀。
    須菩提沉思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目前看來，這一切的關鍵人物，便是那個叫李修緣的闡教三代首席。”
    “當初蟠桃元會之際，貧道便觀此子頗有慧根，與我西方有緣，是個皈依我佛的好苗子。”
    “如今看來，貧道所料果然不錯。”
    隨即，他看向依舊怒氣衝衝的西王母，擺了擺手。
    “此事，道友暫時無需再管了。”
    “貧道這就回去稟報本尊，待本尊施展大法力，度化那李修緣，讓他‘自願’皈依我西方極樂之後……”
    話至此處，須菩提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屆時，闡教內部必生嫌隙，天庭失了強援，不過是甕中之鱉，遲早會落入我們手中！”
    ……
    三十三重天之上，混沌天外，紫霄宮。
    古老、蒼茫、永恒。
    宮外，混沌氣流洶湧澎湃，地火水風肆虐翻滾，足以輕易撕碎大羅金仙。
    六道身影，或騎青牛，或坐九龍沉香輦，或踏奎牛，或乘金鳳……跨越無盡時空，相繼來到了紫霄宮外等候。
    正是老子、元始、通天、女媧、接引、準提，六位俯瞰眾生的天道聖人。
    伴隨著一聲亙古不變的“嘎吱”聲，那緊閉了無數元會的紫霄宮大門，緩緩開啟。
    六人整理衣冠，神色肅穆，緩步走入其中。
    宮內空曠無垠，大道符文在虛空中明滅不定。
    正中央，一張神榜高懸，其上“封神榜”三字，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量劫氣息。
    高台之上，鴻鈞的身影依舊是那般模糊，仿佛與整個天道融為一體，漠視一切，無悲無喜。
    見六人盡數到齊，鴻鈞淡漠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響起，仿佛天道綸音，直擊聖人道心。
    “爾等，可曾準備好上榜之人的名單？”
    話音落下，六人之中，元始天尊那古井無波的麵容上，第一次浮現出些許主動之色。
    “回稟道祖，已備好。”
    隨即，其微微頷首，自袖中取出一卷玉冊，恭敬地呈上。
    那玉冊並非凡品，乃是昆侖山巔的萬載溫玉所製，其上流光溢彩，隱有仙音陣陣。
    鴻鈞並未伸手，那玉冊便自動飛起，緩緩飄至他的麵前，無風自開。
    隻見玉冊之上，一個個名字清晰浮現，其後還標注著一行行蠅頭小字。
    赫然是早已為其安排妥當的天庭神職！
    從雷部到火部，從鬥部到瘟部，甚至連一些山神、水伯的清閑職位，都羅列得一清二楚。
    這哪裏是什麽上榜名單。
    分明就是一份闡教內部的“飛升任職推薦表”。
    畢竟，神位分封的事情，李修緣早就跟昊天談妥了。
    現在說白了，就是來走個過程。
    然後，待量劫開始，讓上麵記載的門人、弟子，去量劫中走一遭，就可以去天庭享清福了。
    鴻鈞的目光在玉冊上輕輕一掃。
    那模糊的麵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他隻是輕輕一揮手。
    霎時間，玉冊上的一個個名字，便化作一道道金光，徑直飛向那高懸的封神榜。
    金光烙印其上，名字與神職一一對應，散發出玄奧莫測的氣息。
    做完這一切，鴻鈞的目光從元始天尊身上移開，緩緩掃過其餘五聖。
    西方的接引、準提二人。
    此刻正上演著洪荒版“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接引依舊是那副疾苦之色，雙目低垂，仿佛在為眾生之苦而悲憫，實則神遊天外，不知在盤算著什麽東方的好苗子。
    準提則更是直接，眼觀鼻，鼻觀心。
    手中七寶妙樹輕輕搖曳，寶光流轉。
    一副“此事與我西方教無關，貧道隻是來看個熱鬧”的模樣。
    鴻鈞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轉向了太上。
    太上騎於青牛之上，手持扁拐，雙目微闔，周身清靜無為的氣息流轉，仿佛與整個紫霄宮融為一體，又仿佛獨立於這方時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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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已派了善屍入局天庭，唯一的徒孫卞莊也已成為天河元帥，算是給了天庭和鴻鈞一個交代。
    至於再讓他從人教那根獨苗苗裏出人……
    抱歉，沒了。
    再分，人教就該改名“光杆教”了。
    於是，鴻鈞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剩下的女媧與通天身上。
    感受到鴻鈞那平淡卻又蘊含著無上威嚴的注視，女媧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火。
    看我作甚？
    我媧皇宮攏共就那麽幾根獨苗，靈珠子算一個，彩雲童子、金鳳仙子算兩個，剩下的都是些不成氣候的靈獸、妖族，有些甚至連化形都沒利索。
    你讓我交誰？
    把我自己交上去嗎？
    女媧心中腹誹不斷，麵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
    縱有萬般不情願，她也隻能從袖中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絹帛，遞了過去。
    “道祖，這是我的那一份名單。”
    那絹帛飄至鴻鈞麵前，上麵孤零零地寫著幾個名字。
    為首的，正是“靈珠子”。
    其後，還有三兩個名字，皆是女媧當年點化，如今卻因果纏身，不得不送去應劫的後手。
    加起來，連五指之數都未超過。
    鴻鈞的目光在那絹帛上瞟了一眼。
    依舊是那副無悲無喜的模樣，沒有多言。
    又是輕輕一揮手。
    那幾個名字化作流光，沒入了封神榜中。
    做完這一切，整個紫霄宮的氣氛，陡然間變得凝重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全都匯聚到了最後一人身上。
    通天靜靜地坐在奎牛背上，一身青色道袍，劍眉入鬢，眼神銳利如劍，周身縈繞著一股衝霄的戰意與不屈的傲氣。
    從始至終，他都沉默不語。
    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鴻鈞的目光，終於落在了他這位最桀驁不馴的弟子身上。
    沒有言語，沒有威壓，僅僅是注視。
    但就是這注視，卻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分量。
    整個紫霄宮內，大道符文的明滅速度似乎都慢了下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
    元始天尊表麵平靜，但握著三寶玉如意的手，指節卻微微有些發白。
    太上微閉的雙目，悄然睜開了一絲縫隙，一抹無奈與歎息在其中一閃而過。
    準提那張疾苦的臉上，嘴角幾乎難以察覺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又被他迅速撫平。
    終於，在所有目光的焦點之中，通天教主動了。
    他緩緩從奎牛背上下來，向前踏出一步。
    這一步，仿佛踩在了所有人的心弦之上。
    “回稟道祖。”
    通天的聲音響起，清冷而又堅定，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
    “截教，不會交出任何一名弟子、門人上榜。”
    轟！
    此言一出，雖未有雷鳴，卻勝似驚雷，在眾聖的心湖之中炸開了鍋。
    全場死寂。
    落針可聞。
    雖然他們心中早有預料。
    以通天這“有教無類”、“護短護到骨子裏”的性子，定然不會輕易就範。
    但誰也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如此不留餘地，當著道祖的麵，一口回絕！
    這已經不是商量，而是正麵硬剛了！
    “三弟！”
    太上心中猛地一沉，一聲輕歎在心底響起。
    他剛想開口，說幾句軟話，為通天打個圓場。
    畢竟是自家兄弟，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往死路上走。
    可話到嘴邊，他卻瞥見了身旁元始天尊的異樣。
    隻見元始天尊雖然依舊端坐於九龍沉香輦之上，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但他周身的氣息卻已然變得有些戒備。
    那雙看向鴻鈞的眼眸深處。
    竟也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
    太上瞬間明白了。
    二弟這也是在擔心三弟。
    隻不過，他那高傲的性子，以及與通天截然不同的道法理念。
    讓他拉不下這個臉，更說不出那些維護的話語。
    兄弟之間，雖有些許隔閡，但終究是還是親兄弟啊……
    太上心中百感交集，正準備不顧一切，出言為通天說情。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高台之上，那道與天道相合的模糊身影，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反應。
    隻見鴻鈞，麵對通天那堪稱“大逆不道”的言論，隻是眸色淡然地……點了點頭。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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