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龍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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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周營之中一處僻靜軍帳內。
龍吉公主默默擦拭著鸞飛劍上的血跡,臉色沉靜如水,眼底卻翻湧著複雜難明的情緒。
白日斬殺洪錦的快意過後,便是對自身命運更深的迷茫。
帳內光影微動,穗安的身影悄然浮現,無聲無息。
龍吉公主擦拭的動作一頓,並未抬頭,隻是淡淡開口:“七魄元君?白日裏,是你在暗中助我?”
“正是。”穗安坦然承認,她走到龍吉公主對麵坐下,“是王母娘娘心念公主,知你性情剛烈,恐你被所謂‘天命’所縛,特命我見機行事,助公主斬斷這不情願的枷鎖。”
龍吉公主擦拭寶劍的手徹底停下,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動容和暖意:“母後……終究還是母後記掛著我們這些兒女。”
她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比起威嚴冷漠、以天條為重的父皇,母親王母的暗中回護更讓她感到溫情。
穗安看著她,沒有再迂回,直接開門見山:“公主,如今你雖助周伐紂,但身負被貶之責,即便大功告成,前途亦在未定之天。
我建淨靈司,專司三界情欲孽債,導人向善,撫平執念,正需公主這般敢愛敢恨、明辨是非之人。
不知公主可願入我淨靈司,共掌此職?”
龍吉公主聞言,沉吟片刻,她看向穗安,目光銳利了幾分:
“元君,不瞞你說,我當初正是因為不滿父皇對瑤姬姑姑一家那般嚴苛無情,當麵頂撞於他,才被貶下凡間。
近日我亦聽聞了淨靈司之事,覺得那確實是這冰冷天庭規則下難得的一抹溫情與變數。隻是……”
她頓了頓,不無擔憂地問道:“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元君招攬我,父皇若知,豈不會對元君心生責難?”
穗安從容答道:“陛下如今正閉關參悟大道,無暇他顧。
公主此刻正在凡間,除了等待封神榜上有名,便唯有趁此時機,先行恢複神職,納入新的體係。
若待封神之後,三百六十五路正神歸位,神職圓滿,公主再想重返天庭核心,隻怕難上加難。”
玉帝不在,這是鑽空子的最好時機,一旦錯過,要麽上封神榜受約束,要麽可能就再無機會。
龍吉公主眼神閃爍,顯然被說動了,她沉默良久,方才緩緩道:“元君所言,甚是有理。此事關乎重大,請容龍吉再考慮一番。”
穗安也不逼迫,點頭道:“理當如此。”
她翻手取出一枚青翠欲滴、蘊含著精純生機與守護之力的樹葉,遞給龍吉公主,
“此物贈予公主,若遇危急時刻,或可救你一命。無論公主最終作何決定,此物權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龍吉公主接過樹葉,感受到其中不凡的力量,心中更暖,鄭重謝道:“多謝元君厚賜。”
穗安微微頷首,身影再次悄然隱去,仿佛從未出現過。
離開周營,穗安於雲層之中回首望了一眼西岐方向,心中思忖:“龍吉公主此處尚需時間考量,不能全然指望。
既然土行孫無緣我淨靈司,那麽,另一邊的那對夫婦——張奎與高蘭英,就必須設法納入麾下了。
此二人本事不凡,更難得的是夫妻情深,若能引其向善,正是處理情欲執念的絕佳人選,斷不能讓其再走上絕路,最終上了那封神榜。”
心意既定,她化作流光,轉向朝歌方向疾遁而去。
穗安再次見到了帝辛。
這一次,並非在王宮奢靡的宴席之上,而是在一處略顯空曠冷清的高台。
他獨自憑欄,望著遠處西岐方向隱約可見的兵戈之氣,身上那襲王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背影竟透出幾分孤寂與蕭索。
聞仲太師及其麾下的截教弟子確實在奮力支撐,朝歌城內亦不乏能人異士。
但作為王朝的核心,帝辛本人卻仿佛抽離於這場生死大戰之外,甚至將許多政務直接丟給了妲己處理,自己則依舊沉湎於酒色,一副亡國之君模樣。
這與穗安推測出的、那個曾意圖革除積弊、打造“地上仙朝”的雄主形象,產生了巨大的割裂。
“陛下。”穗安的身影在他身後悄然浮現。
帝辛並未回頭,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到來。他聲音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你又來了。這次,是想看看寡人這困獸猶鬥的狼狽相,還是想來勸寡人順應天命,自縛請降?”
穗安走到他身側,與他一同望向遠方,那裏是西岐聯軍的營火,如同繁星點點,卻蘊含著顛覆一個王朝的力量。
“我隻是不解。”穗安直言不諱,“陛下似乎早已預見了結局,甚至親口承認‘已經輸了’。
既然如此,為何不奮力一搏?聞太師、截教道友,乃至這朝歌城內依舊忠於您的力量,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您若振作,勝負猶未可知。為何要表現得如同認命一般?”
帝辛終於側過頭,嘴角扯起一抹複雜的笑意,那笑容裏有嘲諷,有無奈,更有一種洞悉一切的蒼涼。 “奮力一搏?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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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問,“即便僥幸勝了西岐,接下來呢?勝了玉虛宮十二金仙?還是說,勝了那高居三十三天之外、默許這一切的……”
他的目光銳利起來,仿佛能穿透層層迷霧:“寡人曾經以為,對手是西岐,是姬發,是薑子牙。
後來以為,是那些體內流淌著陳舊血脈、阻礙革新的貴族。
現在寡人才明白,真正的對手,是‘天命’,是那不容人道僭越、不容地上仙朝出現的天規!”
“寡人欲廢人祭,解放奴隸,打破血脈尊卑,讓人道之力昌盛,讓人族憑借自身之力比肩仙神。這有何錯?
但這恰恰觸怒了天!觸怒了那些製定規則、視人族為芻狗、為香火資糧的仙神!”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無力,“所以,天要商亡。所以,有了鳳鳴西岐,有了封神榜。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戰爭,這是一場注定失敗的審判。”
穗安沉默片刻,道:“所以,陛下便放棄了?任由這江山傾覆,子民塗炭?甚至配合這天命,成為一個暴君,加速它的到來?”
她想到了那些被殘害的“忠良”,其中多少是舊貴族勢力的代表。
帝辛猛地轉頭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驚人的亮光,但那光芒隨即又被更深的疲憊淹沒。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道:“你說,若一頭猛虎,被關進了鐵籠,明知掙脫無望,是繼續瘋狂撞擊得頭破血流,讓看守者加倍警惕和折磨,
還是假裝溫順,甚至配合著表演,以期在某個他們鬆懈的瞬間,能保留最後一絲力氣,咬斷最靠近的那個人的喉嚨?”
他頓了頓,聲音低得幾乎隻有兩人能聽見:“或者,至少能讓自己在意的人,少受些折磨,能有一條活路。”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飄向宮內某個方向,那裏或許是妲己的所在。
穗安瞬間明白了許多。
帝辛是清醒地認識到了敵我力量的懸殊絕望。他的頹廢和暴虐,是一種絕望下對天命的消極反抗,甚至是一種保護。
保護那些他真正在意的人,保護那些他改革理念的火種,或者僅僅是為了保留商族最後的體麵,不讓整個王朝在徹底的瘋狂和絕望中毀滅。
他篤信“天命”不可違,是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早、更深刻地看清了這“天命”的本質和它背後那令人窒息的力量。
但他與天爭的,或許不再是江山永固,而是在注定的敗局中,爭取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自主性。
“陛下可知,即便您如此配合,您所在意的人,也未必能得善終。”穗安想到了原軌跡中妲己的結局。
帝辛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靜。
“那又如何?盡人事,聽天命。不,是盡人事,聽那天外之天,聖上之聖的旨意。”
他語氣中的譏諷越發濃重,“仙長,你若憐憫這眾生,不如去問問你那高高在上的玉帝,這盤棋,他下得可還滿意?這人間,在他眼中,究竟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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