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失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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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一連半月,每當他收拾行囊準備辭行時,總會恰巧遇到那三位小姐。
    大小姐清霜,氣質清冷如雪,總在他清晨練武時出現,手持書卷,與他探討詩文哲理,言談間透露出對隱逸生活的向往,暗示若能得遇知音,田園之樂勝過外界紛擾。
    二小姐紅玉,性情活潑嬌憨,常在他午後小憩時,捧著新摘的果子或精致的點心跑來,纏著他講述外麵的趣聞,眼中滿是崇拜,天真爛漫地問他:
    “沉香哥哥,外麵的世界那麽危險,留在這裏不好嗎?我們陪你玩呀。”
    三小姐碧絲,溫婉如水,善解人意,總在黃昏他望著遠方出神時,抱著一張古琴出現,於暮色中彈奏一曲,琴音嫋嫋,帶著說不出的眷戀與挽留,輕聲說:
    “此間安寧,何必再去沾染風霜?”
    她們各有風姿,態度親切又不逾矩,讓年少懵懂的沉香難以招架,行程便一日日耽擱下來。
    沉香心中焦灼與日俱增,終於下定決心,求見此間的主人——那位氣質雍容、眉宇間卻隱含威儀的老夫人。
    廳堂之上,沉香躬身行禮:“老夫人,叨擾多日,晚輩感激不盡。隻是身負要事,實在不能再留,特來辭行。”
    穗安端坐主位,慢條斯理地撥弄著茶盞,抬眼看他,語氣帶著疑惑與挽留:
    “少年人,何故匆匆離去?你看我這偌大家業,良田千頃,仆從如雲,奈何家中皆是女流,子嗣凋零,正缺一位能守家立業的男兒。
    隻要你肯留下,我這三個女兒,任你挑選,將來這萬貫家財,都是你的。”
    沉香麵露難色,掙紮道:“老夫人厚愛,沉香心領。隻是我身負血海深仇,不得不報,實在不敢貪戀此地安逸。”
    “哦?什麽仇怨,竟讓你如此執著?”
    穗安故作好奇,語氣輕鬆,“不瞞你說,我家雖僻處一隅,卻也是大族的一支,隻是人丁不旺。
    你若留下,將我三個女兒都娶了,開枝散葉,生他十個八個孩兒,延續香火。
    若你的仇人在朝堂,我家在凡間朝堂也有人脈;若仇人是修道者……”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家亦有先祖得道成仙,在天庭亦能說得上話。這世間,還有什麽仇是報不了的?”
    這番話敲在了沉香心上,他一路孤苦,驟然聽到如此強大的依靠,心中不免意動,複仇仿佛瞬間有了希望。
    他遲疑著,幾乎要將仇人的名字和盤托出。
    穗安觀其神色,趁熱打鐵,追問:“孩子,說吧,你的仇人,究竟是誰?”
    沉香咬了咬牙,低聲道:“是那二郎神,楊戩!他抓走了我的父母!”
    穗安聞言,臉上不見絲毫驚懼,她輕輕擺手,語氣帶著從容:
    “我當是誰,原來是那楊戩。他確是有些本事,不好直接硬碰。不過你且寬心,我家祖師與天庭幾位公主素有交情。
    隻要你安心留下,為我家族延續香火,成了自家人。屆時請公主出麵說項,放不放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公主……真有這麽厲害嗎?”沉香下意識反問,帶著一絲少年人的不忿,“可我娘……”他猛地頓住,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上閃過一絲懊惱。
    穗安順著話頭,語氣轉為勸誡:
    “看來,你母親是位公主,而你父親是凡人吧?孩子,你要明白,公主一旦犯錯,便不再尊貴,反而會成為天庭的恥辱。
    依老身看,你不如就留在此地,安穩過完一生。隻要你好好活著,你父親在天牢裏便暫時無性命之憂。那楊戩,正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抓你呢!”
    “我不怕他!”
    沉香被激起了少年意氣,挺起胸膛,下意識地握緊了懷中的寶蓮燈,“我有寶蓮燈!它能保護我!”
    穗安見他去意已決,不再強留,隻歎息一聲,吩咐管家備了些幹糧盤纏,便允他離去。
    誰知沉香剛行至半山腰,便聽身後傳來清脆的呼喊,回頭一看,竟是紅玉提著裙擺追了上來。
    “你跟來做什麽?”沉香蹙眉。
    “你去做什麽,我便做什麽!”紅玉喘著氣,眼中滿是不解與依戀,“外麵究竟有什麽好?讓你連那樣的溫柔富貴鄉都不願留?”
    沉香看著眼前不諳世事的少女,心頭湧起一陣苦澀,他望向遠方,聲音低沉:
    “外麵不好,一點也不好。我寧願……從未長大,永遠留在劉家村,做個不知天地廣闊的孩子。”
    就在這時,腥風驟起,哮天犬的身影如黑色閃電般從林間撲出!
    沉香大驚,拉起紅玉奮力奔逃。然而凡人之軀豈能快過神獸?
    危急關頭,紅玉不知哪來的勇氣,猛地將沉香推開,自己卻被哮天犬的利爪掃中,後背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倒地不起。
    “紅玉!”沉香目眥欲裂。
    懷中的寶蓮燈再次光華大作,裹住重傷瀕死的紅玉和他自己,瞬息間空間變換,他們竟又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宅邸門前。
    穗安聞訊趕來,看到奄奄一息的紅玉,卻並未責怪沉香,反而溫聲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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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都是她的命數,是她非要跟你出去,怨不得你。你既將她送回來了,便走吧。我家的事與你無關。”
    看著紅玉氣若遊絲的模樣,再聽老夫人這番不怨不怒反而讓他離開的話,沉香心中如同壓了巨石,又堵又痛。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不走!紅玉是因我受傷,我怎能一走了之?”
    穗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未再多言,隻命人小心將紅玉抬回閨房安置,隨後開始平靜地吩咐下人準備後事,那口黑沉沉的棺材被抬入院中,刺目驚心。
    是夜,沉香心亂如麻,悄悄來到紅玉房外。
    卻見大姐清霜坐在床邊,握著妹妹冰涼的手,淚珠無聲滑落。
    她看著紅玉愈發灰敗的臉色,突然恨聲低語:
    “娘明明知道怎麽救你,卻不肯!你是被他牽連……那寶蓮燈的燈芯乃無上靈寶,定能救你性命!隻要抓住他,逼他交出燈芯……
    可娘不僅不肯,還打了我一巴掌,說那是他報仇的倚仗!難道報仇,比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還要緊嗎?”
    暗處的沉香如遭雷擊,渾身僵住。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房,緊緊握著寶蓮燈,內心經曆著前所未有的煎熬。
    一邊是父母深仇,救母希望;一邊是眼前少女鮮活的生命,以及那份因他而起的真摯情意。
    燈火在他掌心明明滅滅,映照著他掙紮痛苦的臉龐。
    一夜無眠,天際將明未明之時,沉香眼中布滿血絲,卻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顫抖著手,從那光華流轉的蓮燈之中,拿出蓮子般的燈芯。
    他悄悄潛入紅玉房間,喂入她口中。
    穗安,施法將真正的燈芯換走封存,同時解開了施加在紅玉身上、偽裝凡人的封印。
    紅玉本就是修行千年的狐妖,此刻得了解封,周身頓時妖力大漲,麵色迅速恢複紅潤,甚至更勝往昔。
    她悠悠轉醒,一眼便看到床邊憔悴卻關切望著她的沉香,瞬間明白了一切,猛地起身緊緊抱住他,喜極而泣:“我沒死!太好了,沉香!”
    隨即意識到舉動過於親昵,臉頰飛起紅霞,羞澀地低下頭去。
    經此一事,沉香再也無法硬起心腸離開。
    他留了下來,心中那份對紅玉的愧疚與責任感,以及老夫人承諾能救出父親的希望,暫時壓過了即刻複仇的衝動。
    半月後,紅玉傷勢痊愈,與沉香愈發親密,時常含蓄地暗示著婚事。
    沉香心中記掛父親,終於尋了個機會,再次拜見穗安,神情鄭重:“老夫人,您之前所言,若能留下,便能讓天庭放了我父親,此話可還作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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