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玉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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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金星帶回的消息,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的漣漪迅速擴散至整個天庭。
原本因玉帝更迭、天條革新而有些彷徨觀望的眾神,在聽聞“輻射諸天、引導小界”的宏偉藍圖後,仿佛被打了一劑強心針,
低迷的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熱烈與積極。
遷移凡間修道者與精怪之事,原本還有些仙神覺得是份外瑣碎之務,此刻卻都被視作難得的曆練,是未來管理、梳理異界法則的寶貴預演。
各部協調愈發順暢,效率倍增。
正在三界各處巡視,感受著這蓬勃朝氣的穗安,心中頗感欣慰。
她深知,無論人神,皆有私心與訴求。神仙固然道心堅定,可為大局犧牲小我,但若能找到一條既能利於三界、又能裨益自身道途的發展之路,無疑能極大激發眾神的積極性與創造力。
這才是長久之計。
當她神念掃過冥界時,感受到的依舊是那亙古不變的沉靜與輪回有序的韻律。
忽然,一道平和卻深邃無比的目光自冥界最深處回望而來,正是平心娘娘。
緊接著,一道幽玄流光跨越虛空,徑直落在穗安身前的雲案上,顯化出一本非帛非紙、散發著輪回氣息的道書。
穗安拿起道書,神識沉入,赫然是關於如何構築、完善六道輪回的無上法門。
無數玄奧的符文與感悟化作洪流,湧入她的識海,被她迅速理解、吸收。
她朝著冥界方向鄭重拱手一禮,以示感謝。
心中明了,這本道書於眼下這個輪回已臻完善的世界或許用處不大,但若帶到其他輪回有缺、秩序混亂的世界,無疑是奠定秩序根基的至寶。
平心娘娘這份饋贈,可謂厚重。
正當她消化著輪回道韻時,心底猛地傳來一陣悸動,源自欲界本體。
穗安不敢耽擱,瞬間回歸欲界深處。隻見那株七情樹上,幾朵原本蘊含著精純太陰之力的花苞,此刻竟顯得有些光澤黯淡,枝葉微蜷,透出幾分萎靡之態。
她輕觸花苞,立刻明了緣由。再強行分出一個具備支撐天地之能的分身,到底還是傷及了本體根源。這些與她本源緊密相連的花苞,首當其衝受到了影響。
穗安無奈,隻得通過神識傳音,召喚楊戩。
司法天神殿內,正批閱文書的楊戩聽到那獨屬於她的傳音,執筆的手微微一顫,一道醒目的墨痕劃過了剛寫好的奏章。
他定了定神,揮手拂過,墨跡消散,文書恢複如初。
下一刻,他已撕裂空間,出現在了欲界入口,幾乎是眨眼間便來到了七情樹下。
穗安正站在那裏,周身繚繞著淡淡的清輝,與巨樹共鳴。
“參見陛下。”楊戩依禮躬身。
穗安擺了擺手,語氣帶著一絲難得的隨性:“此處無需多禮。”她招手示意他上前。
楊戩依言上前,與她並肩立於七情樹下。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清冷氣息,看著身旁人沉靜的側顏,他神情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凡塵,眼前人與李安寧緩緩重疊。
就在這時,穗安伸出手,輕輕抓住了他的手臂。兩人身影飄然而起,立於欲界上空。
穗安指向七情樹那繁茂枝葉層層掩映之下,幾朵略顯萎靡的細小光華。
楊戩凝神看去,感受到那花苞中與自己隱隱相連的血脈氣息與精純太陰之力,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下意識地看向穗安:“元君,這是……?”
穗安語氣依舊平靜:“感而有孕。我如今本源有缺,她們若要順利誕生,需要你的神力滋養與護持。”
楊戩心頭巨震,但麵上迅速恢複沉穩,沒有絲毫猶豫,鄭重道:“需要我怎麽做?” 無論是出於職責,還是那份深藏心底、未曾熄滅的情感,他都會傾盡全力。
穗安見他答應得幹脆,自己反倒有些遲疑了。
她蹙眉道:“如今三界法則因新天條與本源補全而異常活躍,我需時刻監察,難以分心。
天庭政務如今也多由你總覽……你的分身之術修煉得如何?分身能否自行修煉,處理政務?”
楊戩被她這跳躍的思維弄得有些無奈,解釋道:“元君乃先天靈根,本體分身皆可自行汲取天地靈氣修煉。
我為人身修道,唯有本體方可精進修為。分身之術,於對戰牽製時有些用處,若要長久存在並能處理複雜事務……唯有依靠功德與信仰凝聚的金身方可,但那般金身,大多隻能處理與祈願、顯聖相關之事,難以總攬全局。”
穗安眉頭蹙得更緊:“如此說來,你若需長時間留在欲界助我穩固花苞,天庭政務便無人主持?我近期也分身乏術……”
楊戩看著她為難的樣子,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調侃道:“陛下神通廣大,或許……可以再分出一個分身,去處理政務?”
穗安聞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再分下去,這十二月怕是要直接凋零了!”
不過,被他這麽一打岔,她倒是想起之前雕刻的那尊玉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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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安目光微動,掌心一翻,一尊尺餘高的玉像便出現在手中。那玉像通體瑩白,雕工精湛,衣袂飄舉,麵容清晰,自有一股清貴出塵的氣質。
感悟和梳理三界活躍的法則需要全心全意,不宜再分神操控分身處理瑣碎政務,目光便落在了楊戩身上。
楊戩看著這尊突然出現的玉像,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臉色有些發黑。
他仔細端詳,越看越覺得這玉像的輪廓、氣韻,竟與凡間時李安寧身邊那些備受青睞的侍臣有幾分神似……不,準確地說,是那些侍臣的樣貌氣度,隱隱在靠近這尊玉!
這個認知讓他心頭莫名堵得慌,語氣不自覺地變得硬邦邦的:
“陛下這是要請這位‘大才’出山?卻不知是何方神聖。”話語裏帶著酸意和探究。
穗安看著他這副明明醋意翻湧卻強自克製、不敢真正放肆的模樣,覺得甚是有趣。
不過考慮到兩人如今微妙的關係和身份,也不好逗弄太過,便解釋道:“此非旁人,是我早年參照自身道韻,為自己煉製的一具備用分身載體,隻是未曾啟用。如今情況特殊,給你使用倒是更為合適。”
她將玉像遞過去,“你分出一縷神魂入住其中,暫時以此身處理天庭事務。”
楊戩聽了她的解釋,心中疑竇未完全消除,對她的說法仍持保留態度,但眼下確實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他依言凝神,從本體中分出一縷精純的神魂之力,緩緩渡入玉像之中。
穗安同時施法,指尖清光點向玉像眉心。
隻見那玉像周身光華流轉,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僵硬的線條變得柔和,五官清晰起來,赫然是一副溫潤如玉、俊雅含笑的翩翩公子模樣。
與楊戩本體冷峻的氣質不同,仙氣盎然,更添幾分昳麗風采——這完全是按照穗安個人最喜歡的模樣打造的。
楊戩緩緩睜開眼,活動了一下手腳,仔細感受著這具新身體。
他發現自己果真能完全掌控這具身軀,思維運轉靈活,體內法力雖不及本體浩瀚,卻也足夠支撐日常行動和處理政務所需。
最重要的是,他徹底確認了,這玉像的容貌是獨一無二的,並非模仿任何已知之人,心中那點疙瘩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難以言喻的安心和愉悅——她還不至於惡劣到讓他頂著別人的臉。
能以此種方式幫到她,便很好,想到此,他不由地露出輕鬆溫柔笑意。
這笑容綻放在那張精心雕琢、完全契合穗安審美的臉上,仿佛月華破雲,清泉漱石,一下子精準無比地擊中了穗安的心巴。
她眼神驟然一亮,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瞬。
楊戩何其敏銳,立刻捕捉到了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驚豔與喜愛。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又恢複了平日的清冷,甚至更冷了幾分,帶著點莫名的賭氣意味。
穗安卻仿佛沒察覺他的情緒變化,依舊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甚至由衷地讚歎:“沒想到這般模樣笑起來,竟是如此……”
她頓了頓,找不出合適的詞,但眼中的喜愛幾乎要溢出來。
楊戩語氣硬邦邦地打斷她,帶著點自嘲和控訴:“沒想到元君也是這般……注重皮囊之人。” 他本以為她超然物外,沒想到也有如此“世俗”的喜好。
穗安卻答得一臉認真,甚至帶著點理直氣壯:“這可是我耗費心血,完全按照我的審美雕刻而成的,自然是最好的。”
她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囑道,“所以你定要愛惜,記得,不要用這具身體去跟人動手打架,玉質的東西,總歸是有些脆的。”
楊戩:“……”
他一時語塞,看著眼前這位忽然變得“斤斤計較”、關注點奇特的三界之主,仿佛重新認識了她一遍。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便想離開這讓他心情複雜的地方。
“哎,等等。”穗安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你還沒答應我呢。不然……我重新給你換一具身體?隻是倉促之間,法力流轉可能沒這尊玉像這般圓融順暢。”
楊戩掙開自己的衣袖,看著她眼中那毫不作偽的、對“玉像”的珍惜,最終隻能妥協,無奈道:“……好。我應下了,定會……好好愛惜這具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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