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你信不信，我下一口氣，就能直接把你吹死”，不是詢問，是宣判。
    每一個字，都化作了無形的寒流，穿透了昆侖山萬古不息的靈風，鑽入在場每一位金仙的道心深處。
    那不是狂妄。
    是陳述一個他們無法理解，卻又不得不信的，冰冷事實。
    玉虛宮山門之前，那片由仙玉鋪就的廣場，徹底淪為了一片死域。
    風停了。
    雲止了。
    時間與空間，都仿佛被那句話中蘊含的，那股超越了洪荒一切規則的霸道所懾，陷入了絕對的靜滯。
    “豎子！爾敢！”
    死寂，被一聲怒到極致的爆喝撕裂。
    是赤精子！
    他眼眶欲裂，看著深陷在山壁之中，已然昏死過去，道體布滿裂痕，氣息微弱到幾乎要從大羅金境跌落的大師兄廣成子，那股源自同門的袍澤之情，那份維護闡教威嚴的使命，瞬間壓倒了來自神魂深處的恐懼。
    嗡——
    他手中的雌雄雙劍發出了淒厲的悲鳴，兩道一陰一陽的劍氣衝霄而起，攪動風雲，劍鋒直指楊辰的眉心。
    “布陣！”
    太乙真人亦是須發皆張，他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九龍神火罩祭於頭頂，九條栩栩如生的火龍虛影盤旋咆哮，龍目之中不再是仙家祥和，而是焚盡八荒六合的滔天怒火。
    落魂鍾、陰陽鏡、吳鉤雙劍……
    刹那間，剩下的闡教金仙盡數從那股被支配的恐懼中掙脫，滔天的法力波動轟然爆發。
    十幾件先天、後天靈寶齊齊升空，寶光璀璨，瞬間將整個昆侖山巔映照得如同白晝！
    那股被楊辰一口氣吹散的“天律”領域，在盛怒的加持下，以一種更為狂暴、更為淩厲的姿態重新凝聚。
    殺機！
    濃烈到足以讓準聖都退避三舍的殺機，化作了實質的狂潮，將楊辰徹底淹沒。
    他們已經顧不上什麽下馬威，顧不上什麽聖人顏麵了。
    今日，若不能將此獠鎮壓於此，他闡教，將淪為整個洪荒的笑柄！
    然而，麵對這足以顛覆乾坤的聯手一擊，楊辰甚至連防禦的姿態都欠奉。
    他隻是抬起眼皮，那雙慵懶的眸子掃過一張張因憤怒而扭曲的麵孔，掃過那一件件在洪荒中留下赫赫威名的靈寶。
    他的神情，沒有變化。
    那是一種極致的漠然。
    仿佛眼前這毀天滅地的一幕，在他眼中，與凡人村童的打鬧，並無任何區別。
    就在那十幾道神通即將觸及他身體的前一刹那。
    “哼。”
    一聲冷哼。
    一聲不帶任何法力波動，卻仿佛源自天道本源，蘊含著宇宙至理的冷哼，從那雲霧繚繞，威嚴萬古的玉虛宮深處，悠悠傳來。
    這聲冷哼，很輕。
    卻擁有著言出法隨，更改現實的無上偉力。
    轟！！！
    那十幾件已經爆發出最強威能的靈寶，在接觸到這聲冷哼的瞬間，寶光如同被戳破的幻影，驟然黯淡，發出一陣陣不堪重負的哀鳴，從空中墜落。
    那股凝聚到極致，足以撕裂蒼穹的恐怖殺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抹去，煙消雲散。
    赤精子、太乙真人等所有金仙，身體劇震，如遭雷擊。
    他們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嚴意誌，直接降臨在他們的神魂本源之上，那股滔天的怒火，那股沸騰的殺意，如同被萬載玄冰瞬間凍結。
    噤若寒蟬。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保持著出手的姿態，卻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他們的臉上，驚怒交加，最終，都化作了深深的敬畏與一絲……屈辱。
    是師尊。
    師尊，出手了。
    不是為了對付那個狂徒，而是為了……阻止他們。
    “都退下。”
    元始天尊的聲音緩緩響起，平淡，聽不出喜怒。
    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座太古神山，狠狠壓在眾金仙的心頭，讓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楊辰道友，是為師的貴客，不得無禮。”
    貴客？
    聽到這兩個字，赤精子等人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們知道，這一場交鋒，從師尊開口的這一刻起，闡教……已經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道友，請進殿一敘吧。”
    這最後一句話，是對楊辰說的。
    那聲音雖然依舊平靜，但楊辰卻能從其中，聽出一絲被死死壓製在萬丈深淵之下的，冰冷怒意。
    顯然，自己剛才那個“一口氣”的舉動，已經徹底觸怒了這位高高在上的天道聖人。
    不過，那又如何？
    楊辰對此毫不在意。
    他甚至連看都沒看那些僵在原地的金仙一眼，仿佛他們隻是一群無關緊要的石雕。
    他伸手，輕輕撣了撣自己那樸素的青色道袍上，那並不存在的灰塵。
    這個動作，隨意，且充滿了蔑視。
    然後，他邁開腳步，徑直穿過那片由闡教最頂尖戰力組成的“人牆”，踏入了那扇象征著天道正統，萬仙來朝的玉虛宮大門。
    他走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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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闡教眾仙那顆已經碎裂的驕傲之上。
    他從赤精子身旁走過。
    赤精子死死咬著牙，手中的雌雄雙劍仍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神魂深處傳來的，對師尊意誌的本能恐懼。
    他從太乙真人身旁走過。
    太乙真人那雙噴火的眸子死死盯著楊辰的側臉，九龍神火罩的光芒明滅不定，卻再也無法升騰起一絲火星。
    他從玉鼎真人身旁走過。
    這位以沉穩和智慧著稱的金仙，此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是一片掀起了億萬丈狂瀾的驚濤駭浪。
    他從清虛道德真君身旁走過。
    ……
    他這一路，從容不迫，氣定神閑。
    仿佛不是在闖龍潭虎穴，而是在逛自家的後花園。
    玉虛宮內的所有闡教弟子，都用一種混雜著仇恨、驚懼、與極度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著他那道單薄的背影。
    直到那扇厚重的白玉大門，在他們麵前緩緩關閉，隔絕了所有的視線。
    死寂。
    良久的死寂之後，才有人顫抖著聲音，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他到底是什麽怪物？”
    無人回答。
    他們終於明白。
    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這個楊辰，這個被無量業力纏身的瘋子，絕對不是一個可以靠氣勢和威嚇就能壓服的人。
    他的實力，他的膽魄，他的那種視聖人道統如無物的根源性藐視，都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超出了他們對“強大”二字的定義。
    一口氣。
    僅僅是一口氣，就重創了手持番天印的大師兄。
    一句話，就逼得師尊不得不親自出麵，強行壓下所有人的怒火，捏著鼻子認下他這個“貴客”。
    這是何等的荒誕！
    又是何等的……恐怖！
    玉鼎真人緩緩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裏麵所有的情緒風暴都已平息，隻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凝重。
    他知道，今日之事，若是傳揚出去，他楊辰“一口氣重創廣成子，威壓闡教眾仙”的名聲，必將再次震動整個洪荒。
    而他闡教，將成為這塊墊腳石。
    一塊……用聖人顏麵鋪就的，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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