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那雙由億萬大道符文構成的聖眸，死死地盯著楊辰。
    那張臉上，囂張的笑意是如此的刺眼，仿佛一根根淬毒的尖針，紮進他高傲的聖心最深處。
    “你看我這身行頭，還入得了你盤古正宗的法眼麽？”
    “要不，你再試試？”
    每一個字，都化作了最惡毒的嘲諷，在他的道心世界中反複回蕩、炸響。
    試？
    再試，就是徹底的撕破臉皮。
    再試，就是拿整個闡教，拿這片洪荒天地，去賭這個瘋子會不會真的拉著所有人同歸於盡。
    他賭不起。
    那支撐著他無盡元會驕傲的脊梁，在這一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大山轟然壓斷。
    聖人眼中的神光，那足以洞穿過去未來的無上道韻，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崩解。
    最終，化作了一片死寂的灰白。
    那是一種徹底燃盡了所有怒火與不甘後，隻剩下空洞與麻木的顏色。
    他緩緩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這個動作，耗盡了他身為聖人的全部力氣。
    仿佛合上的不是眼皮，而是他身為盤古正宗的無上尊嚴，是他執掌天罰的赫赫威名。
    一切，都結束了。
    他敗了。
    敗得一塌糊塗，敗得體無完膚。
    “你……走吧。”
    元始天尊終於開口，聲音不再有任何威嚴，隻剩下一種像是被碾碎的瓷器般的沙啞與疲憊。
    他揮了揮手。
    那隻曾撥動命運之弦，執掌眾生殺伐的手，此刻卻顯得如此無力。
    “從此以後，昆侖山不歡迎你。”
    這已經不是驅逐。
    這是一種聖人的哀求。
    求你，離開我的視線。
    求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這張臉。
    再多看一眼，他怕自己真的會不顧一切，徹底瘋狂。
    楊辰心中那股惡作劇得逞的狂熱快感，此刻終於得到了最完美的滿足。
    他知道，目的已經超額達成。
    再刺激下去，這頭被逼到絕路的聖人，恐怕真要暴走了。
    見好就收，才是王道。
    “嘿嘿。”
    楊辰咧嘴一笑，那笑容純粹又無害。
    心念一動，頭頂那座垂落萬道玄黃之氣的天地玄黃玲瓏寶塔，與腳下那朵綻放無量功德佛光的十二品功德金蓮，同時光芒一斂，化作兩道流光，沒入他的體內。
    那股足以讓聖人絕望的絕對防禦，瞬間消失無蹤。
    楊辰仿佛又變回了那個手無縛雞之力，渾身業力纏身的凡人。
    他對著雲床之上，那道連身形都開始有些佝僂的聖人背影，懶洋洋地拱了拱手。
    “既然道友下了逐客令，那晚輩就不叨擾了。”
    “告辭！”
    話音未落，他已然轉身。
    沒有絲毫留戀，大步流星地朝著玉虛宮外走去。
    那背影，瀟灑得近乎挑釁。
    在他踏出玉虛宮大門的刹那。
    轟！！！
    一聲壓抑到極致，最終再也無法抑製的怒吼，從那死寂的宮殿深處轟然爆發！
    那不是單純的聲音。
    那是一尊天道聖人，在道心徹底失守後，所發出的毀滅道音！
    整個昆侖神山，這座洪荒第一仙山，在這聲怒吼之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東昆侖，億萬年不化的玄冰仙峰，瞬間崩裂出無數道深不見底的恐怖峽穀。
    西昆侖，瑤池仙境的無邊聖水，掀起滔天巨浪。
    山中無數正在洞府清修的仙神，正在林間嬉戲的靈獸，在這一瞬間，神魂俱顫，齊刷刷地匍匐在地，朝著玉虛宮的方向，瑟瑟發抖，連一絲抬頭的勇氣都無法生出。
    聖人一怒，天地同悲！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楊辰，卻仿佛沒事人一般。
    他甚至還饒有興致地回頭望了一眼，感受著那股幾乎要將天地傾覆的恐怖威壓，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嘖，火氣還挺大。”
    他哼著一首來自前世，無人能懂的荒腔走板的小曲，心情好到了極點。
    腳下的步伐，輕快得幾乎要飄起來。
    離開了玉虛宮那令人壓抑的氛圍，外界的空氣都顯得格外香甜。
    他一邊走，一邊盤算著。
    元始老兒這裏已經薅完了羊毛，十二品功德金蓮和天地玄黃玲瓏寶塔兩大防禦至寶到手，安全係數直接拉滿。
    那麽下一個目標，該去找誰呢？
    是去金鼇島碧遊宮，找那個最好麵子，也最好忽悠的通天教主？
    還是去三十三天外的媧皇宮，跟那位宅女聖人聊聊人生？
    又或者……
    去西方須彌山，跟那兩個最喜歡哭窮的無賴，好好算算因果總賬？
    正當楊辰的思緒天馬行空，構思著下一次的“作死”大計之時。
    他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前方不遠處的山道拐角，一道身影，靜靜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個道人。
    身穿一襲與昆侖山闡教風格迥異的黑色道袍，身下騎著一頭神駿非凡，卻通體遍布黑色斑點的猛虎坐騎。
    那道人的麵容也頗為奇特，五官組合在一起，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精明與違和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微微隆起的後腦，天生一塊反骨，昭示著其桀驁不馴的本性。
    那道人一見到楊辰，眼神驟然一亮。
    他立刻翻身下虎，動作麻利地整理了一下道袍，快步上前，隔著數丈遠，便深深地稽首一禮。
    臉上，堆滿了熱情洋溢到近乎諂媚的笑容。
    緊接著，一句洪荒世界流傳萬古，堪稱因果律武器的經典台詞，從他口中清晰地吐出：
    “道友，請留步！”
    楊辰的眉梢，微微向上挑起。
    他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這個主動攔路的道人身上，眼神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玩味。
    這標誌性的坐騎。
    這標誌性的反骨。
    還有這句標誌性的開場白。
    這不是未來封神大劫之中，以一己之力，用一句“道友請留步”，將無數截教仙人送上封神榜的終極“攪屎棍”。
    元始天尊座下，那位最不受待見，卻也最能惹事的弟子。
    未來的闡教叛徒，申公豹嗎？
    有意思。
    他前腳剛把元始天尊氣得道心失守，後腳他未來的徒弟就出現在自己麵前。
    他怎麽會在這裏？
    是巧合？
    還是……那位聖人，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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