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化身正在發出一種細微的，令人牙酸的聲響。
    並非血肉被撕裂，而是其存在的根本，正在被強行抽離。
    那是本源流逝的悲鳴。
    申公豹那具精心煉製的道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枯萎。皮膚失去了光澤，變得如同放置了千年的朽木，肌肉萎縮，緊緊貼附在骨骼之上，顯露出一個駭人的輪廓。
    他體內蘊含的，屬於準提聖人的一縷本源，以及他行走洪荒，好不容易才積攢起來的一絲微薄的西方教氣運，此刻都化作了最精純的養料。
    一道道金色的光流，不受控製地從他七竅、從他周身億萬毛孔中被強行拽出，匯入下方那朵愈發璀璨的蓮台。
    十二品功德金蓮，在歡唱！
    它在進行一場盛宴，吞噬著與自己同源，卻又被剝離出去的力量。
    蓮台的光芒，不再是之前那種莊嚴祥和的佛光，而是透著一種鋒利、霸道的掠奪之意。每一片蓮瓣的邊緣，都泛起了紫金色的光暈，蓮台中央的蓮心，更是金光大作，隱隱有第十三片蓮瓣的虛影，正在艱難地凝聚！
    ……
    西方，須彌山。
    菩提古樹之下，八寶功德池畔。
    “豎子！”
    “爾敢！”
    兩聲蘊含著無盡天道威壓，足以震碎一方大千世界的怒吼，同時炸響！
    準提與接引，兩位高高在上的天道聖人，同時睜開了雙眼。那雙聖眸之中，不再有悲憫，不再有禪意，隻剩下被觸及逆鱗的滔天怒火與一絲無法掩飾的驚駭！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透過因果的聯係，看著昆侖山發生的一切。
    算計落空了。
    我的本源！我西方教的氣運！那個螻蟻，那個異數，他竟敢……他竟敢當著我的麵，將其吞噬！這不是簡單的毀掉化身，這是在啃食我西方教的根基！這是奇恥大辱！
    那具耗費了他們無數心血，承載著他們攪亂東方玄門布局的化身，正在被毀掉。
    不僅是被毀掉，更是在被那個異數，當作戰利品，一分一毫地吞噬、掠奪！
    那是他們的本源！是西方教的氣運！
    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五個字，化作最惡毒的魔咒，狠狠地刻在了兩位聖人的道心之上！
    師弟……我們錯了。錯在低估了這個異數的貪婪與瘋狂。他不是可以被度化的刀，他是一頭無法被馴服，要吞噬一切的凶獸！我西方大興的宏願，竟因此人而蒙上如此陰影！
    轟！
    兩股浩瀚無垠，足以壓塌萬古青天的聖人意誌，燒灼著金色的怒火，瞬間跨越了無盡的時空維度，無視了空間的距離，朝著昆侖山脈，朝著那個膽敢掠奪聖人的狂徒，悍然碾壓而至！
    這一次，再無任何留手，再無任何算計。
    隻有一個目的。
    抹殺！
    將楊辰連同他的神魂，他的真靈，徹底從這方天地間抹去！
    然而，那兩股足以讓任何準聖都瞬間化為飛灰的意誌，在降臨到楊辰頭頂的刹那，卻遭遇了無法逾越的阻礙。
    楊辰頭頂，那座始終懸浮的玄黃寶塔，輕輕一震。
    來得好。就讓我看看，你們這遠程攻擊，能有幾分力道。
    一縷玄黃之氣垂落。
    僅僅是一縷，卻厚重得仿佛承載了整個天地的重量，瞬間在楊辰周身形成了一道絕對無法被逾越的壁障。
    聖人的意誌撞在上麵，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與此同時，楊辰腳下的大地深處，一股蠻荒、古老、不敬天不禮聖的濁煞之氣衝天而起，那是巫族地界的本源氣息，天然地排斥著一切玄門道法與聖人威嚴。
    更在冥冥之中，自九幽地府最深處，一道悲憫而威嚴的目光，似乎穿越了六道輪回，淡淡地掃了一眼。
    那兩股狂暴的聖人意誌，在這三重阻礙之下，瞬間冰消瓦解。
    遠程攻擊，無效！
    “不——！”
    須彌山中，準提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咆哮。
    我的化身！我的本源！沒了……全都沒了！我無數元會的苦功，竟成了資敵的養料！
    他眼睜睜地看著，最後一絲屬於自己的本源，被那朵金蓮無情地撕扯、吞噬。
    昆侖山道之上。
    “砰。”
    一聲輕響。
    那具徹底被吸幹了所有精華的申公豹化身，那具承載了西方二聖陰謀與野望的軀殼，再也無法維持形態。
    它如同被風化了億萬年的砂岩，從腳下開始，寸寸碎裂，化作最微不足道的塵埃，被山風一吹，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形神俱滅。
    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一切，重歸平靜。
    楊辰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滿意足地一招手。
    不錯，這頓大餐吃得舒坦。金蓮的力量又強了幾分，也算是這老禿驢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價。
    十二品功德金蓮化作一道金光，沒入他的體內。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件防禦至寶在吞噬了準提化身的本源與氣運之後，變得更加凝實，更加強大，其中蘊含的功德之力澎湃洶湧，與他之間的聯係也愈發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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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虛空，精準地落在了遙遠的西方須彌山。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隨即，他抬起一隻手。
    對著須彌山的方向，對著那兩位此刻定然已經氣急敗壞的聖人，遙遙地，緩緩地，豎起了一根中指。
    光拿好處不打招呼，不是我的風格。這份“謝意”，你們可得收好了。
    一個清晰無比，充滿了無盡嘲弄與鄙夷的口型，在他的嘴邊形成。
    他的聲音，並未傳出，但他的意思，卻通過因果，清晰地傳遞到了兩位聖人的感知中。
    “多謝二位聖人送來的大禮！”
    “以後有這種好事，記得再叫我啊！”
    ……
    須彌山，八寶功德池畔。
    “噗！”
    一口璀璨到極致，蘊含著無上道韻的金色聖血，猛地從準提聖人口中狂噴而出！
    羞辱！這是比損失本源更甚千萬倍的羞辱！我堂堂天道聖人，竟被一個螻蟻如此戲耍！此仇不報，我心難安！
    金血灑落在菩提樹下，化作一朵朵淒美的金色蓮花，又迅速枯萎凋零。
    “噗！”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身旁，那位始終麵容悲苦，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動其心神的接引聖人，身體也是猛地一顫，一口同樣的金色聖血，染紅了胸前的道袍。
    道心……我的道心，竟因這羞辱而動搖。此子，已非心腹之患，而是我西方教的生死大劫！
    兩位天道聖人。
    竟然被一個身負無量業力的異數，活生生地，接連兩次，氣到聖人喋血！
    這個消息若是傳出去，足以讓整個洪荒三界，徹底失聲。
    西方教這一次，丟掉的，已經不僅僅是臉麵。
    那根豎起的中指，那句輕飄飄的感謝，如同最鋒利的魔刀，狠狠地，將他們萬劫不磨的聖人道心，都剜下了一塊血淋淋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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