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南天門。
    這裏是天庭的臉麵，平日裏金光萬道，瑞氣千條，天兵天將威嚴肅穆，巡邏往來，一絲不苟。
    但今天，氣氛卻有些詭異。
    以四大天王為首的一眾守門天將，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朝著下界的方向，翹首以盼。他們的眼神裏，混雜著好奇、敬畏，還有一絲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他們都聽說了，那個把聖人都拉下馬的狠人，今天就要來天庭“上任”了。
    而且，是玉帝陛下親自下的旨，要成立一個什麽“反貪與債務重組聯合委員會”，聽著就像是專門來找茬的。
    天庭是什麽地方？表麵上是三界中樞，實際上，就是一個巨大的養老院。神仙們當差，靠的不是能力，是資曆，是背景，是族群。大家平日裏抬頭不見低頭見，誰家沒點爛賬？誰的府庫裏沒藏著點見不得光的東西？
    如今，一個拿著放大鏡來查賬的家夥要來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來了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隻見天邊，一道流光由遠及近，速度並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氣場。
    流光散去，現出幾道身影。
    為首的，自然是楊辰。他依舊是一身簡約的黑色ceo製服，雙手插在褲兜裏，臉上掛著和煦的，仿佛來春遊般的笑容。他身後的功德金輪已經隱去，但那股磅礴的氣運，依舊讓他看起來，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
    在他左手邊，是通天教主。這位榮譽董事長換上了一身同款的黑色董事長服，隻是胸口多了一枚青萍劍形狀的白金徽章。他雙手抱胸，一臉的不耐煩，目光掃過南天門的牌匾，嘴角撇了撇，似乎在嫌棄這裝修風格太土。
    右手邊，則是西裝革履，一手捧著玉冊，一手推著金絲眼鏡的長耳定光仙，以及抱著金色大算盤，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多寶道人。
    再往後，是剛剛從“昆侖山研發中心”總經理職位上，又被火線提拔為“天庭審計小組”組長的趙公明。他雄赳氣昂，撫著美髯，眼神掃過那些天兵天將，頗有一種“老子又回來了”的揚眉吐氣感。
    這支隊伍，不像神仙，倒像是一個剛剛完成融資，準備上市的創業團隊，渾身都散發著一股“我們要搞錢”的精明與幹練。
    “恭迎執掌因果評判紫微蕩魔天尊，恭迎諸位上神！”
    四大天王連忙上前，躬身行禮。他們可不敢怠慢，眼前這位，連聖人說掀翻就掀翻，他們這點修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免了。”楊辰擺擺手，笑容可掬，“以後大家都是同事，別搞這些虛禮。對了，你們天庭，上班打卡嗎？”
    “啊？”魔禮青一愣，沒聽懂。
    “就是……上班要不要簽到？有沒有全勤獎？遲到早退扣不扣功德？”楊辰耐心地解釋。
    四大天王麵麵相覷，冷汗都下來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他們在這裏守門無數元會，還是第一次有人問這種問題。
    “回……回天尊，不……不用……”
    “哦，那不行。”楊辰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對身後的長耳定光仙說，“長耳總監，記下來。第一條，建立健全天庭員工考勤製度。無規矩不成方圓，我們集團的企業文化，要推廣到三界的每一個角落。”
    長耳定光仙麵無表情地在玉冊上劃了一筆：“遵命，ceo。”
    四大天王聽得眼皮直跳，感覺未來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一行人穿過南天門，直奔淩霄寶殿。
    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神仙，無不駐足側目，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他就是楊辰？看著挺年輕的啊。”
    “噓！小聲點！他身邊的，可是截教的通天教主！一言不合就擺誅仙劍陣的那個！”
    “他們來幹什麽？真要查賬啊？”
    “哼，查就查，我們這些清水衙門，還怕他不成？有本事，去查武曲星君的府庫啊！去查巨門星君的糧倉啊！”
    這些議論，自然逃不過楊辰的耳朵。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很好，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連舉報信都省了。
    淩霄寶殿內，早已是眾神齊聚。
    昊天高坐於龍椅之上，麵色威嚴，看不出喜怒。下方，文武仙卿，分列兩旁。
    左側，以太白金星為首的，是昊天的嫡係，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神情肅穆。
    而右側，則是那些所謂的“舊神”。為首的，是一個身穿暗金色星辰戰甲，麵容剛毅，氣息彪悍的神將，正是北鬥七星之首，執掌殺伐與兵戈的武曲星君。他身後，跟著一群同樣氣息強大，眼神桀驁的古神，他們看著大殿門口，眼神裏充滿了不屑與挑釁。
    當楊辰一行人走進大殿時，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他們身上。
    “臣等，參見陛下。”楊辰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語氣不卑不亢。他身後眾人，也隻是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這番姿態，讓右側那群舊神，頓時麵露不悅。
    “大膽！”武曲星君一步踏出，聲如洪鍾，“楊辰！你雖有陛下敕封，但見君不跪，是為不敬！此乃天規第一條！你一來便藐視天規，還談何執掌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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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是在給楊辰下馬威，想用天庭最古老的規矩，來壓楊辰一頭。
    昊天坐在龍椅上，眼神微微一動，卻沒有開口。他想看看，楊辰要如何應對這第一個刁難。
    楊辰笑了，他看都沒看武曲星君，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昊天。
    “陛下，我與你，是聯席主席，是商業合作夥伴。我們的合作協議裏，可沒寫著我需要向你下跪。如果這是合作的前提，那麽，我現在就可以帶我的團隊離開。”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殿。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武曲星君更是勃然大怒：“放肆！你竟敢如此與陛下說話！”
    “你又是什麽東西？”一直閉目養神的通天教主，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淡淡地瞥了武曲星君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聒噪的螻蟻，“ceo在跟董事長說話，有你一個部門經理插嘴的份嗎？”
    ceo？董事長？部門經理？
    這些稀奇古怪的詞，把一眾老古董神仙，聽得雲裏霧裏。
    但通天教主那一眼帶來的恐怖壓力，卻是實實在在的。武曲星君隻感覺自己的元神，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利劍刺穿，神魂劇痛，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他心中大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可是上古妖庭幸存下來的大妖，肉身強橫，戰力無雙，竟然被對方一個眼神就逼退了？
    “好了好了，都是同僚，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太白金星連忙出來打圓場，“陛下，楊辰天尊，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昊天深深地看了楊辰一眼，隨即朗聲道：“楊辰愛卿所言有理。即日起，廢除跪拜之禮。我天庭，當與時俱進。”
    他這一句話，等於是徹底為楊辰站了台。
    右側的舊神們，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楊辰滿意地點點頭，這才走到了大殿中央，環視眾神。
    “各位，想必我的來意，大家都清楚了。我時間寶貴，就不多說廢話了。”
    他朝著長耳定光仙打了個響指。
    長耳定光仙會意，上前一步，展開了手中的玉冊，用他那特有的，毫無感情的語調，開始宣讀。
    “奉‘天道反貪與債務重組聯合委員會’聯席主席令，即日起，天庭所有在編神仙，無論品階，無論司職，須在三個工作日內，向本委員會，提交個人及家眷名下，所有資產的詳細清單，包括但不限於法寶、丹藥、靈根、洞府、香火來源、功德收入等。”
    “凡瞞報、漏報、謊報者，一經查實，所有未申報資產，一律視為‘非法所得’，予以沒收。情節嚴重者，將以‘商業欺詐罪’論處，開除神籍，打入輪回，永不錄用。”
    “另，本委員會將成立‘內部審計小組’，隨機對各部門、各位神仙的府庫，進行突擊檢查。請各位積極配合，主動接受監督。”
    長耳定光仙念完，合上玉冊，推了推眼鏡，平靜地退回了楊辰身後。
    整個淩霄寶殿，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神仙，都懵了。
    資產申報？隨機審計？開除神籍？
    這哪裏是神仙，這分明是凡間朝廷對付貪官汙吏的手段！而且，比那還要狠一萬倍！
    “我反對！”武曲星君第一個跳了出來，他指著楊辰，怒吼道，“此乃無稽之談！我等神仙的私產，乃是個人機緣，憑什麽要向你申報？我天兵武庫，更是天庭機密，豈容你隨意檢查！”
    “哦？你反對？”楊辰看著他，笑了，“很好，我欣賞有不同意見的員工。這說明，你對自己的工作，很有想法。”
    他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卻變得有些冷。
    “既然武曲星君對我們的工作流程有疑問，那為了打消大家的疑慮，我們就從你開始吧。”
    “我宣布，‘反貪委員會’的第一次審計工作，現在開始！”
    “審計目標——天兵武庫！”
    “審計組長——趙公明！”
    “審計內容——核查武庫內所有軍備物資的數量、品級、出入庫記錄，以及……武曲星君你個人，過去三個元會的所有收入與支出明細。”
    楊辰的聲音，如同最終的審判。
    “武曲星君，請你，現在就帶我們的審計團隊，去你的武庫。”
    “如果你拒絕，我們將視為，暴力抗法，妨礙公務。”
    楊辰的目光，落在了通天教主的身上。
    “董事長，如果有人妨礙我們討薪……哦不，是審計，該怎麽辦來著？”
    通天教主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按集團規定，可以進行‘物理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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