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巧取“聖水”,暗查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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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爬到頭頂時,柳林鎮的戲台前像架著個大蒸籠,熱得人喘不過氣。排隊獻錢的人群像條長蛇,繞著戲台盤了半圈,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滲著汗,把粗布衣裳洇出深色的印子。葉法善混在隊伍裏,手裏攥著三枚磨得發亮的銅板,邊緣都被摸得光滑了,掌心的汗讓銅板變得有些黏手。他微微低著頭,眼角的餘光卻始終鎖著戲台中央的馬執事,看他如何將信徒們的“奉獻”收入囊中。
    前麵站著個穿藍布衫的婦人,鬢角已經白了大半,手裏緊緊攥著支銀釵,釵頭雕著朵小小的梅花,看著有些年頭了。輪到她時,婦人哆嗦著把銀釵放到黑絨布桌上,指尖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馬執事拿起銀釵,用拇指蹭了蹭釵頭的梅花,突然往十字木牌上擦了擦——木牌上的黑漆被蹭下點碎屑,沾在銀釵上。“好了,”他把銀釵遞回去,聲音裏帶著施舍般的溫和,“聖主已經記著你的功了,回去等著福報吧。”
    婦人歡天喜地地捧著銀釵,手指反複摩挲著沾了黑漆的地方,仿佛那是什麽了不得的聖物。她走下台時,鬢角的白發都在抖,嘴裏還不停念叨著“謝謝聖主”,渾然沒注意到馬執事轉身時,嘴角勾起的那抹輕蔑的笑。
    “該你了。”身後的黑袍人推了葉法善一把,力道不輕,差點把他推得趔趄。葉法善順勢往前踉蹌了兩步,肩膀“不偏不倚”地撞在馬執事的胳膊上。隻聽“嘩啦”一聲,馬執事手裏的銀杯猛地傾斜,裏麵的聖水灑了大半,剩下的幾滴像斷了線的珠子,正好濺在葉法善的粗布袖口上,洇出幾個深色的圓點。
    “對不住!對不住!”葉法善連忙低下頭,擺出慌亂的樣子,手忙腳亂地去扶馬執事的胳膊,指尖卻趁機往袖口的濕痕上蹭了蹭——那幾滴聖水被他的指腹吸住,帶著點冰涼的觸感,還黏糊糊的。
    “毛手毛腳的!”馬執事猛地甩開他的手,臉色鐵青,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銀杯在他手裏晃了晃,剩下的小半杯聖水差點全潑出來。“不想獻就滾,別在這兒礙眼!”他厲聲喝道,唾沫星子都濺到了葉法善的臉上。
    周圍的黑袍人也圍了上來,個個眼神不善,手都按在了腰間——那裏鼓鼓囊囊的,多半藏著短刀。排隊的信徒們嚇得往後縮了縮,沒人敢出聲。葉法善“嚇得”縮了縮脖子,連聲道歉:“是我笨,是我笨!這就走,這就走!”他揣著銅板,低著頭擠出人群,後背故意撞上了個黑袍人,引得對方罵了句“鄉巴佬”,才匆匆離開。
    剛擠出人群,葉法善的腳步就變了。他不再是剛才那副怯懦的樣子,脊背挺得筆直,腳步輕快地穿過鎮街,往鎮外的後山跑。路過藥鋪時,他還不忘往裏麵瞥了一眼——掌櫃正站在櫃台後,望著戲台的方向搖頭,顯然也對十字教的行徑看不慣。
    後山的竹林裏涼氣森森,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林間有股山泉,順著青石板流淌,叮咚作響,像支天然的樂曲。葉法善跑到泉邊,蹲下身子,先用泉水洗了洗手,冰涼的泉水讓指尖的觸感更清晰了些。他仔細看了看指腹——那裏還殘留著淡淡的濕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黏性。
    他小心翼翼地將指腹湊到青石上,輕輕一按,幾滴透明的水跡落在石麵上。接著,他摘下片旁邊的竹葉,蘸著水跡在青石上抹了抹。不過片刻功夫,水跡幹了,石麵上竟留下圈淡淡的黃痕,像用稀釋的薑汁畫過似的。葉法善湊近聞了聞,除了山泉的土腥味,還有股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很淡,卻逃不過他的鼻子——他在現代的植物園裏聞過曼陀羅的味道,和這氣息一模一樣。
    “果然加了東西。”葉法善皺起眉,指尖在黃痕上輕輕刮了刮,刮下點細微的粉末。他想起師父留下的醫書裏寫的:曼陀羅花性烈,泡水飲之,能使人神誌昏沉,四肢無力,久服則心智錯亂,唯命是從。這些十字教的人,竟是用這種陰毒的法子控製百姓!
    他隨手往泉眼裏扔了片柳葉,想試試這山泉是否幹淨。柳葉在水麵飄了飄,打著轉兒往下遊去,可剛飄出三尺遠,突然猛地打了個旋,像被什麽東西拽著似的,沉下去半寸,接著又浮了上來,葉尖竟微微卷了起來。葉法善眼神一凜——這水有問題!尋常山泉清澈甘洌,絕不會讓柳葉出現這種反應,看來這附近的水源,說不定也被他們動了手腳。
    正琢磨著,竹林外傳來“沙沙”的腳步聲,還夾雜著說話聲。葉法善反應極快,立刻矮身躲到棵粗壯的楠竹後麵,同時摸出袖中的隱身符往身上一貼——這符是用晨露調和朱砂畫的,能隱去身形半個時辰,正好派上用場。
    兩個黑袍人扛著木桶從竹林外走進來,桶沿晃蕩著,濺出的水落在草上,留下深色的痕跡。桶裏的水渾濁不堪,泛著淡淡的黃色,和戲台上銀杯裏的聖水顏色一模一樣。“快點,馬執事說今天的聖水不夠了,”走在前麵的黑袍人催促道,他的聲音有點沙啞,“剛才那批信徒喝得歡,再不快些,就要斷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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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催什麽催。”後麵的黑袍人喘著氣,把木桶往地上一放,抹了把汗,“這泉水裏得再摻點‘料’,不然勁兒不夠。”他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打開後裏麵是灰白色的粉末,正是葉法善在戲台後見過的“迷魂散”。“那罐迷魂散還剩小半,夠調三桶的,調完這三桶,就能湊夠馬執事要的數了。”
    他說著,就往桶裏倒了兩勺粉末,又拿起根木棍攪拌起來。粉末遇水後很快化開,桶裏的水泛起細小的泡沫,顏色變得更深了些。“聽說長老要的‘貨’就靠這水催呢,”沙啞嗓子的黑袍人壓低聲音,“等這些人被迷得差不多了,就能捆著裝車了。”
    “小聲點!”另一個人趕緊打斷他,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這事能隨便說嗎?要是被馬執事聽見,有你好果子吃!”他扛起木桶,“快走,別在這兒耽擱。”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桶沿濺出的水落在草葉上,原本翠綠的草葉很快卷了起來,邊緣還泛起淡淡的枯黃——這迷魂散的毒性,比葉法善想的還要烈!
    葉法善等他們走遠,才從楠竹後走出來,隱身符的效力還沒過去,他的身影在竹林裏若隱若現。他走到剛才黑袍人放桶的地方,蹲下身看了看——地上還殘留著點灰白色的粉末,混著泉水的濕痕。他用指尖蘸了點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除了曼陀羅的苦杏仁味,還有股類似硫磺的刺鼻氣息,顯然還摻了別的東西。
    他從懷裏掏出個小瓷瓶——這是他從藥鋪借的,原本裝著薄荷油。他先往瓶裏裝了些幹淨的山泉水,又在附近摘了朵盛開的金銀花——這花能解百毒,尤其是迷藥。他把金銀花塞進瓷瓶,蓋緊蓋子,輕輕晃了晃。不過片刻功夫,瓷瓶裏就泛起細密的小泡泡,原本清澈的泉水變得有些渾濁,可晃了十幾下後,泡泡漸漸消失,水又變得清亮起來,連帶著金銀花的顏色都鮮豔了些。
    “這聖水的底細,總算摸清了。”葉法善把瓷瓶揣進懷裏,指尖摩挲著瓶身,心裏又氣又恨。這些黑袍人不僅用迷藥控製百姓,還想把他們當成“貨”裝車運走,簡直是喪心病狂!他想起那些麵黃肌瘦的信徒,想起那個想把破碗獻出去的少年,拳頭不由得攥緊了,指節都泛了白。
    往鎮上走時,葉法善的腳步輕快了些,可心裏卻沉甸甸的。他知道,光摸清聖水的底細還不夠,必須想辦法讓鄉親們看清十字教的真麵目,否則隻會有更多人落入圈套。他抬頭望了望天空,日頭已經開始往西斜,金色的陽光透過竹林灑下來,在他身上鍍上了層光暈。
    “該讓他們看看,這‘聖主恩賜’到底是些什麽東西了。”葉法善低聲自語,眼神裏閃過一絲厲色。他摸了摸懷裏的瓷瓶,又摸了摸袖中的黃符——裏麵有他剛畫的“解毒符”,用金銀花汁調和朱砂畫的,專解這類迷藥。
    竹林外的鎮子裏,隱約傳來馬執事的吆喝聲,還夾雜著信徒的歡呼。葉法善深吸一口氣,加快了腳步。這場較量,他不能輸,也輸不起——因為他身後,是無數等待被喚醒的百姓,是這柳林鎮本不該被玷汙的煙火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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