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入山取木,製五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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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法善接過《五雷法要》時,指尖恰好觸到藍布封皮上凸起的暗紋,那是用絲線繡的雷紋,針腳細密,摸上去像觸到了某種活物的鱗片,讓他心中湧起一股沉甸甸的鄭重。他輕輕翻開扉頁,張玄真蒼勁的筆跡映入眼簾:“雷法者,非逞凶之器,乃衛道之盾,心不正者,雖得法亦必遭天譴。”墨跡已有些發暗,邊緣微微暈開,卻字字如釘,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能聽到書寫者落筆時的沉重呼吸。
    “這書你且拿去看,裏麵的字認不全就問明虛,別瞎猜。”張玄真站在廊下,望著院中的鐵柱,晨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在他身上,給絡腮胡鍍上了一層金邊,“每日卯時來前院,老道教你畫符。雷符是雷法的‘形’,五雷丹是‘氣’,兩者缺一不可。”
    他忽然話鋒一轉,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不過在學畫符前,還有件事要做——取雷擊棗木,為你刻一塊五雷令牌。”
    葉法善一愣:“雷擊棗木?”他在《道法會元》中見過記載,說棗木屬陽,能辟邪,卻不知被雷擊過的棗木有何特別。
    “正是。”張玄真轉過身,眼神發亮,“尋常棗木雖陽,卻缺了雷霆之力。經天雷劈過的棗木,木心會吸收雷氣,凝聚至陽之精,用它刻成令牌,召雷時能增三成威力,就像給弓箭加了強弩,力道能翻一倍。”
    他走到院角,指著後山的方向:“玉清觀後山上有片棗林,三年前遭過雷擊,其中一株老棗樹被劈中,卻沒死透,這三年來靠著雷氣滋養,樹心已呈紫金色,是刻令牌的上佳材料。明日卯時,隨我去取木。”
    第二日天還沒亮,墨色的天幕上還掛著稀疏的星子,兩人便背著工具上了山。後山的路比想象中難走,沒有正經的石階,隻有樵夫踩出的小徑,兩旁長滿了帶刺的灌木叢和齊腰深的野草。露水打濕了道袍,冰涼刺骨,順著衣擺往下滴,在腳下的泥土裏暈開一小片深色。
    張玄真雖已年過花甲,腳步卻比葉法善還穩,像頭熟悉山路的老熊,在前麵開路,手裏的柴刀“唰唰”地劈斷擋路的荊棘,嘴裏還念念有詞:“取雷擊木要心誠,不能說髒話,不能亂砍雜樹,不然會驚擾了山神,木頭裏的雷氣會散,刻出來的令牌就是塊廢柴。”
    葉法善跟在後麵,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泥路,心裏暗暗稱奇。他原以為張玄真隻重技法,沒想到還信這些“山神”之說,想來這也是雷法傳承中的一部分——對天地自然的敬畏。
    行至山腰,穿過一片茂密的櫟樹林,果然見一片棗林中,有株老棗樹格外顯眼。它的樹幹粗壯如桶,需兩人合抱才能圍住,卻從中間劈開一道尺許寬的裂縫,像被巨斧生生砍開,裂縫中透出淡淡的紫金光澤,在晨光中流轉,仿佛藏著一汪熔化的黃金。樹皮上還留著焦黑的雷紋,從樹根一直蔓延到樹梢,紋路扭曲卻有序,像天然形成的符咒,細看竟與雷壇石壁上的紋路隱隱相合。
    “就是它了。”張玄真放下背上的工具包,裏麵裝著青銅斧、刻刀和紅布。他先是對著老棗樹拱手行禮,動作虔誠,像在拜見長輩:“老樹辛苦,今日特來相求。借你一段木心,助我道門弟子衛道除邪,日後必多燒香火,供奉於你。”
    說罷,他取出一把特製的青銅斧,斧刃呈月牙形,上麵刻滿了細密的雷紋,陽光下閃著冷冽的光。“劈木時要順著木紋,不能用蠻力,不然會傷了雷氣,就像摘果子要輕拿輕放,猛拽會傷了果樹。”
    張玄真站在裂縫旁,眯著眼觀察片刻,找準木紋走向,然後揮斧輕輕劈下。斧刃入木時竟沒發出尋常砍柴的“咚咚”聲,而是像切豆腐般順暢,隻聽“絲”的一聲輕響,木屑便簌簌落下。那些木屑不是尋常的黃褐色,而是帶著淡淡的紫金暈,落在地上,竟還在微微發光。
    隨著斧刃緩緩深入,一段尺許長、碗口粗的棗木心露了出來。果然通體紫金,紋理間仿佛有電光流轉,像有無數細小的銀線在裏麵穿梭。湊近了便能聞到一股清冽的雷氣,不似硫磺的刺鼻,倒像雨後空氣的清新,吸入肺腑,讓人精神一振,連日來修煉的疲憊都消散了不少。
    “這木心已吸收了三年的日月精華,雷氣收得又純又穩。”張玄真小心翼翼地將木心從樹中取出,動作輕柔得像捧著嬰兒,“若是剛被雷擊就取,雷氣太燥,容易傷主;放得太久,雷氣又會散。三年,不多不少,正好。”他用紅布將木心仔細包好,外麵再裹上兩層棉布,生怕被磕碰。
    回到玉清觀,張玄真將棗木心掛在雷壇的墨玉旁。墨玉散發的溫潤之氣與棗木心的雷氣相互交融,形成一層淡淡的白暈,細看之下,仿佛有紫氣在其中流轉。“讓它在這再吸收七日雷氣,與你的雷丹氣息相合,刻出來的令牌才能與你心意相通。”
    葉法善則捧著《五雷法要》回到西廂房。書是線裝的,紙頁泛黃,卻保存得極好,沒有蟲蛀的痕跡。裏麵記載的“五雷符”畫法精妙,每一筆都有講究:“天雷符”的起筆要如閃電破空,筆鋒需淩厲,像要刺破蒼穹;“地雷符”的收筆要似山崩地裂,力道需沉厚,仿佛能撼動大地;“雲雷符”的弧線要像雲霧繚繞,需圓潤流暢,藏勢待發;“水雷符”的折線要如驚濤拍岸,需剛勁有力,帶著衝擊之勢;“社雷符”的圓點要若星辰密布,需大小均勻,象征雷部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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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試著在廢紙上臨摹,起初總把握不好筆力。“天雷符”的起筆太軟,像條沒睡醒的軟蛇,毫無氣勢;“地雷符”的收筆太輕,像羽毛落地,沒了厚重感;“雲雷符”的弧線畫得太僵,像用尺子量過,沒有雲霧的靈動。
    張玄真來看他練符,見了那些歪歪扭扭的符紙,眉頭擰成了疙瘩,一把奪過毛筆:“你這畫的是符還是蟲?雷符要的是‘氣’,不是描樣子!”他蘸了點朱砂,在紙上示範,“畫雷符要用‘腕力’,手腕要活,像握著一條活魚,既能發力,又能靈活轉向。你看這起筆,要像甩鞭子,猛地一抖,力量就出去了,帶著股破空的勁!”
    老道邊說邊畫,筆鋒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輕響,墨跡未幹,紙上竟隱隱有電光閃爍,引得桌角的銅鈴輕輕“叮”了一聲。葉法善看得目瞪口呆,這才明白,畫雷符不僅要形似,更要注入雷氣與意念,否則隻是空有其表的死符。
    七日後,棗木心陰幹完畢。原本泛著濕意的紫金木心變得更加溫潤,雷氣內斂,隻有湊近時才能感覺到那股潛藏的力量。張玄真開始刻令牌,他取來一把刻刀,刀頭極尖,是用隕鐵打造的,泛著暗青色的光,據說能鎖住靈氣不散。
    “令牌正麵刻‘五雷號令’四字,用的是‘雷篆’,筆畫要如雷紋纏繞,透著威嚴;背麵刻五雷紋,分屬五方,相互勾連,象征五雷歸一;側麵刻北鬥七星,按鬥柄指向排列,這樣才能上應天象,下合雷氣,調動天地之力。”
    他刻字時全神貫注,眼神如鷹隼般銳利,仿佛能看穿木頭的紋理。刻刀在木頭上遊走,不快不慢,每一刀都恰到好處——深一分則傷雷氣,淺一分則字不清晰。木屑細如粉塵,簌簌落下,在陽光下像金色的流螢。
    葉法善在一旁靜靜看著,隻見那些雷紋隨著刻刀的遊走,竟漸漸亮起微光,仿佛活了過來,與雷壇四壁的雷紋產生了共鳴,發出細微的“嗡嗡”聲。他能感覺到,棗木心中的雷氣正在被一點點喚醒,順著刻刀的軌跡流淌,融入那些紋路之中。
    三日後,令牌終於刻成。長約七寸,寬約三寸,厚約一寸,通體紫金,邊角打磨得圓潤卻不失棱角。正麵“五雷號令”四字蒼勁有力,筆畫間纏繞著細小的雷紋,仿佛隨時會發出雷鳴;背麵五雷紋相互纏繞,形成一個圓形,像個旋轉的雷池,蘊藏著無盡的力量;側麵北鬥七星排列有序,鬥柄指向北方,與夜空中的星辰方位絲毫不差。整體透著一股凜然的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張玄真取來朱砂,用雄雞血調和,仔細地將紋路填滿。當最後一筆完成時,令牌頓時發出一陣淡淡的金光,雷氣四溢,院中的九根鐵柱同時共鳴,頂端的銅鈴都跟著急促地響了起來,“叮鈴鈴”的聲音連成一片,像在歡呼。
    “成了。”張玄真將令牌遞給葉法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這令牌與你的五雷丹氣息相通,你用它召雷,能事半功倍。記住,非到危急時刻,不可輕用,每次動用都會消耗它的雷氣,用多了,靈性就弱了。”
    葉法善接過令牌,入手微沉,卻不墜手。雷氣順著掌心湧入體內,與丹田的五雷丹遙相呼應,仿佛兩股久違的力量終於相遇,讓他渾身都充滿了力量,連呼吸都變得沉穩有力。他低頭看著令牌上的“五雷號令”,忽然明白,這三個月的清修,不僅讓他凝成了五雷丹,刻成了五雷令牌,更讓他真正理解了雷法的真諦——剛猛之中藏著慈悲,威嚴之下守著正道。
    就像這雷擊棗木,雖經天雷之劫,卻凝聚正氣,護佑眾生;就像這五雷符,雖帶著雷霆之威,卻隻為斬妖除魔。葉法善握緊令牌,心中默念:“晚輩必不負此令牌,不負雷法正道。”
    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梧桐葉灑在令牌上,紫金的木心與朱砂的紋路交相輝映,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雷電在其中蘇醒,等待著為守護正道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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