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時間幽靈的自我救贖與背叛

字數:12475   加入書籤

A+A-


    時鎖悖論
    >我是時間管理局最頂尖的特工,專門追捕擾亂時空的罪犯。
    >這次的目標代號“時間幽靈”,造成了七個時間點的重大悖論。
    >當我終於用新型時鎖裝置捕獲他時,揭開頭盔的瞬間卻看見了自己的臉。
    >“別驚訝,凱,”未來的我疲憊地笑了,“我是來救你的。”
    >他告訴我管理局才是真正的災難製造者,所謂的修正點其實是毀滅開關。
    >“現在,年輕的‘我’,你麵臨選擇——”
    >警笛聲由遠及近,管理局的處決小隊已經包圍了我們。
    >“殺了我,繼續當他們的獵犬?還是……”
    >我按下時鎖的自毀按鈕,刺眼白光吞沒了他的身影。
    >雨中隻回蕩著管理局的通告廣播:“時間幽靈……已清除。”
    >
    雨,冰冷如鐵,抽打著鏽蝕的金屬屋簷,在下方淤積成渾濁的黑色水窪。每一次沉重的墜落都在死寂中炸開,又被更密集的後續擊碎。空氣裏彌漫著鐵鏽、腐爛有機物的酸臭,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臭氧味——那是時間異常點殘留的微弱漣漪。我緊貼著冰冷濕滑的牆壁,每一次呼吸都刻意壓得極低、極緩,讓胸腔的起伏融入雨夜本身固有的震顫裏。手腕內側的個人終端屏幕幽藍,無聲地刷新著參數,一個刺目的紅點,代表著我的獵物——“時間幽靈”,就蟄伏在不足五十米外那棟搖搖欲墜的筒子樓深處。七個時間點,七次被攪得天翻地覆的曆史風暴源頭,終於被我逼到了這個時間的死角。
    目標代號:時間幽靈。時間管理局檔案裏最令人頭疼的“汙染源”之一。七個時間點,七次重大悖論衝擊,每一次都像投入曆史長河的重磅炸彈,激起的因果亂流幾乎撕裂了時間管理局精心維護的脆弱織錦。他狡猾得像泥鰍,總在圍獵的關鍵節點消失無蹤,留下一個爛攤子和我們這些疲於奔命的特工。但這次不同,我手裏握著最新的武器——“時鎖”原型機,一個理論上能徹底錨定目標、使其在時間流中無處遁形的牢籠。為了抓住他,我追蹤了整整三個標準月,穿越了七個截然不同的時代塵埃,每一次都嗅著他留下的那點微乎其微的時空擾動氣息,像最執拗的獵犬。
    目標狀態:鎖定。坐標穩定。能量波動指數:臨界三級時間畸變風險)。
    終端冰冷的文字確認著目標的位置。我無聲地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部生疼,反而讓頭腦更加清醒銳利。指尖在腕帶式控製器上幾個快速而精準的點擊,激活了“時鎖”的最終捕獲程序。幽藍色的能量弧瞬間在我手掌間凝聚,發出低沉、令人心悸的嗡鳴,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空間在內部被強行撕裂又彌合。能量弧穩定下來,形成一道不斷旋轉收縮的、由純粹時滯力場構成的致命光索。
    就是現在!
    我猛地蹬地,身體如離弦之箭,從藏身處激射而出。腳下的汙水炸開渾濁的水花,冰冷的雨點密集地砸在戰術頭盔的麵罩上,發出劈啪的噪音,視野裏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流動的、扭曲的水幕。目標所在的那扇破舊鐵門在我眼中急速放大。
    “轟——!”
    裹挾著巨大動能的身體狠狠撞在鏽蝕的鐵門上。金屬發出刺耳的呻吟,鉸鏈應聲斷裂,門板向內猛拍進去,撞在牆上又彈回。門後空間狹窄逼仄,堆滿腐朽的雜物,灰塵在瞬間激蕩而起。正中央,一個身影背對著門口,穿著同樣製式的、但明顯陳舊磨損的時間管理局特工暗色作戰服,聽到破門巨響,他身體猛地一僵,隨即以一種超越常理的速度側身翻滾,試圖躲向房間深處唯一的窗戶。
    太晚了!
    我眼中寒光一閃,手臂灌注全力向前揮出。“去!”一聲低喝。手中那道幽藍色的時滯光索脫手而出,如同擁有生命的閃電毒蛇,發出尖銳的破空聲,瞬間跨越狹窄的空間。光索並非直線前進,而是在空中詭異地扭動、延伸,精準地預判了對方閃避的軌跡。
    “噗嗤!”
    光索末端猛地釘入目標腳踝附近的地麵,並非物理穿透,而是像融化般滲入進去。緊接著,無數道更細密的藍色光絲從落點處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蔓延,瞬間交織成一張巨大而複雜的能量網絡,將那個試圖撲向窗口的身影死死纏住,包裹成一個閃爍著不穩定藍光的繭。光網收緊的瞬間,目標發出一聲沉悶的痛苦嘶吼,像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所有動作徹底凝固。他僵在原地,身體被幽藍的光網緊緊纏繞、勒陷,如同琥珀中凝固的昆蟲,隻有胸膛還在劇烈起伏,頭盔下的目光死死鎖住我,充滿了狂怒和不甘的火焰。房間裏彌漫著能量過載的焦糊味和臭氧的刺鼻氣息。
    成了!新型時鎖裝置,效果拔群。七個時間點的混亂與破壞,無數因他而扭曲、破碎的生命軌跡……一切終於到了清算的時刻。
    我一步步走過去,靴子踩在布滿灰塵和碎屑的地麵上,發出輕微的嘎吱聲。雨水順著我的頭盔邊緣流下,滴落在同樣潮濕的地麵。我停在那個被幽藍光網束縛得動彈不得的身影麵前,距離不足一米。他像一頭被捕獲的困獸,在光網中徒勞地掙紮,每一次肌肉的繃緊都引得光網藍光暴漲,帶來更強烈的壓製。我能清晰聽到他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透過麵罩的呼吸格柵傳出。那雙眼睛,即使在戰術頭盔的深色麵罩後,依然透射出淬毒般的恨意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死死釘在我身上。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時間管理局的規章冰冷地刻在每一個特工的骨子裏:高危目標,必須徹底解除其行動能力,確認身份,然後……抹除。我沒有任何猶豫,伸出帶著戰術手套的手,冰冷而穩定,目標直指他頭盔側麵的卡榫。他的身體猛地一震,掙紮更加劇烈,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威脅聲,眼神中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火焰噴湧而出,灼燒著我的麵罩。但我沒有停頓,指尖精準地找到了卡扣的凹陷處,用力一按。
    “哢噠。”
    一聲輕響,在死寂的房間裏異常清晰。
    沉重的戰術頭盔應聲解鎖。我手腕用力,毫不猶豫地將它猛地向上掀開、摘掉!
    頭盔脫落的瞬間,仿佛抽走了整個空間所有的聲音和光線。時間,連同我全身奔流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雨水順著破敗的天花板縫隙滴落,砸在地麵積水上,發出單調而空洞的“嗒…嗒…”聲。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頭盔下露出的臉……那張臉……
    不是想象中猙獰的敵人,也不是某個窮凶極惡的陌生罪犯。
    那張臉,線條比我現在更深刻,如同被歲月和某種沉重的負擔反複鑿刻過。鬢角已染上大片刺目的霜白,像冰冷的雪線。皮膚粗糙黯淡,刻滿了縱橫交錯的皺紋,如同幹涸龜裂的大地。嘴角緊抿著,勾勒出一道深深的、仿佛承載了無盡疲憊的溝壑。然而,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卻銳利得驚人,像兩把淬過火的刀子,穿透了時光的塵埃,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沉重的悲憫,牢牢地、死死地釘在我的臉上。
    那是我自己的眼睛。是我在鏡子裏看了無數遍的輪廓、眉骨、鼻梁……是我在每一個執行任務前都會審視的那張臉!隻是,它被強行塞進了幾十年的風霜、絕望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倦怠裏。
    我所有的神經都在尖叫,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地否認這荒謬絕倫的景象。大腦像是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冰窖,瞬間凍結,一片空白,無法處理這超越所有邏輯和經驗的恐怖信息。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思維,我猛地向後踉蹌了一大步,仿佛那張蒼老的臉是滾燙的烙鐵。戰術靴重重踩進一灘泥水裏,冰冷渾濁的汙水濺起,打濕了褲腿,我卻渾然不覺。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瞬間竄上頭頂,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時間,在我和那張蒼老的麵孔之間,仿佛變成了一堵厚重粘稠的膠質牆。每一秒都被拉扯得無比漫長。隻有雨滴墜落的聲音,單調地敲打著死寂。
    那張屬於“我”的、卻衰老得令人心碎的嘴唇,終於極其緩慢地掀動了一下。幹裂的唇皮摩擦,發出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刮過鐵鏽,每一個音節都浸滿了沉重的疲憊,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穿透了雨聲和我的耳鳴:
    “別驚訝,凱。”他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那似乎是一個試圖安撫的微笑,卻隻讓深刻的皺紋更加扭曲,“我是來救你的。”
    救……我?這兩個字像兩顆滾燙的鉛彈,狠狠撞進我混亂一片的腦海。荒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最初的震驚和恐懼。我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粒子槍柄,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一絲虛假的鎮定。眼前這個被時鎖禁錮的“我”,這個造成七個時間點崩塌的“時間幽靈”,他說……他是來救我的?這簡直是對我職業生涯、對我所信奉的一切法則最惡毒的嘲諷!
    “救…我?”我的聲音幹澀得像是從砂礫中擠出來,帶著自己都陌生的嘶啞和尖銳的質疑,“你毀了七個時間點!你製造了七個悖論風暴!多少人因你而消失、錯亂、痛苦?你現在告訴我……你是來救我的?”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倒刺,狠狠剮蹭著我的喉嚨。
    他臉上那抹疲憊的笑意更深了,眼神裏的悲憫濃得化不開,像在看著一個執迷不悟的孩子。“七個時間點?嗬……”他短促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裏沒有溫度,隻有無盡的蒼涼,“比起他們要做的,這連一個警告都算不上。凱,我們錯了,大錯特錯。”他頓了頓,目光穿透我,仿佛看到了遙遠而可怕的未來,“管理局……從來就不是曆史的守護者。他們是園丁,沒錯,但手裏拿著的不是修剪枝葉的剪刀……”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一隻手,即使被時鎖的幽藍光網勒得皮開肉綻,鮮血染紅了手套,他依然指向自己心髒的位置,“……是毀滅的開關。我們奉命去‘修正’的點,那些所謂的‘汙染源’……凱,那根本不是汙染!那是曆史的免疫係統在掙紮!是無數可能性為了活下去發出的最後悲鳴!而我們的每一次‘修正’,每一次按下那個開關,都是在精準地切除它最後生存的希望,都是在給整個時間結構……掘墓!”
    他劇烈的喘息著,胸口的起伏牽扯著藍色的光絲,發出細微的劈啪聲。那染血的手指顫抖著,卻依舊固執地指著心髒,仿佛那裏承載著無法言說的劇痛。
    “看看你的任務記錄,凱!”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裂般的痛楚,“c127區,古羅馬城大火前夕,那個被我們清除的‘煽動者’!他真的是在製造混亂嗎?他是在警告!警告尼祿的瘋狂!是我們……是我們抹掉了那個警告,讓那場大火燒盡了半個羅馬的文明!還有‘深藍計劃’基地,2077年!那個‘叛逃’的首席科學家……他帶走的不是武器圖紙,是能讓人類避開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關鍵數據!是我們,親手把他送進了焚化爐,也把世界推向了深淵的邊緣!”他猛地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暗紅的血線,眼神卻死死盯著我,燃燒著絕望的火焰,“管理局……他們不在乎曆史是否‘正確’,他們在乎的隻是控製!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控製!任何變量,哪怕一絲帶來希望的微風,都必須被扼殺在搖籃裏!我們……我們就是他們最鋒利的劊子手!”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每一個地名,每一個代號,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神經上。c127區……古羅馬城……那份任務簡報裏冰冷的“煽動者清除確認”字樣。深藍計劃……2077……報告上“叛逃者已消除,威脅解除”的紅色印章。這些我親手執行、從未深究的任務細節,此刻被眼前這個蒼老的“我”用如此絕望而真實的語調重新講述,帶著淋漓的鮮血和文明的灰燼,瞬間擊穿了我賴以生存的職業外殼。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從脊椎蔓延開來,胃裏翻江倒海。我構建了二十年的世界——秩序、責任、守護時間的崇高使命——在這個雨夜,在這張蒼老而染血的麵孔前,開始發出令人牙酸的崩裂聲。我握槍的手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信仰根基的劇烈動搖。
    “你……”我艱難地吞咽著,喉嚨幹得像要裂開,“你怎麽證明?這一切……太荒謬了!” 我的聲音在顫抖,試圖抓住最後一根名為“理性”的稻草。
    “證明?”蒼老的凱,或者說蒼凱,嘴角扯出一個苦澀到極致的弧度,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他布滿血絲、卻依舊銳利的眼睛死死釘在我臉上,像是要穿透我的靈魂。“你左邊肩胛骨下方,靠近脊柱的位置,有一道舊傷疤。形狀像一道扭曲的閃電。那是你第一次獨立執行高危清除任務,在混亂的十九世紀倫敦碼頭,被一個瀕死的‘汙染源’用淬了鏽釘的匕首劃傷的。任務報告上寫的是‘輕微擦傷’,隻有你自己知道,那鏽釘差點讓你死於敗血症,你在醫療艙裏躺了整整兩周。疼痛發作時,傷口深處會像有冰冷的蟲子在噬咬骨頭。”
    我的呼吸驟然停止。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的心髒,沿著脊柱猛竄上去。肩胛骨下方那道早已愈合、卻偶爾在陰雨天隱隱作痛的舊傷疤,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猛地灼燒起來!那是絕對的隱私,從未錄入過任何檔案,連最親近的搭檔都不知道!他怎麽會……
    “還有……”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夢囈般的穿透力,“……艾莉亞。”
    這個名字像一道無聲的霹靂,狠狠劈進我的腦海!艾莉亞!我那個笑容像陽光、卻永遠停留在十歲那年的妹妹!她死於一場愚蠢的、本可避免的懸浮車事故!這個名字,連同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無數個深夜的自責,被我死死鎖在記憶最深處最黑暗的角落,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那是我靈魂上永遠無法愈合的、最隱秘的傷疤!
    “那場‘意外’……真的隻是意外嗎,凱?”蒼凱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毒蛇,鑽進我的耳朵,“或者……是因為你無意中,在那個時間點,看到了一個穿著管理局高級督察製服的身影?就在事故發生前幾分鍾,在懸浮車控製塔的陰影裏?”他染血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指向我,“那眼神……你還記得嗎?冰冷,漠然,像看著一堆需要清理的垃圾。你當時太小,太恐懼,隻當是自己眼花。但你潛意識裏知道,那不是眼花!那場‘意外’,是管理局對‘潛在變量’的一次精確清理!因為艾莉亞……她本不該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那裏!她的存在本身,她未來的某個選擇,觸碰了某個大人物的‘絕對正確’藍圖!”
    “閉嘴!”一聲嘶啞的、完全不像我自己的咆哮猛地衝出喉嚨!巨大的衝擊和無法言喻的痛苦讓我眼前發黑,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每一次搏動都帶來窒息般的劇痛。艾莉亞!那張陽光般燦爛的笑臉,那冰冷的街道,扭曲的金屬,刺耳的警報……還有控製塔陰影下那雙一閃而過的、毫無感情的、屬於管理局的眼睛!塵封了二十年的記憶碎片,帶著血腥味和冰冷的絕望,被蒼凱殘忍地撕開,赤裸裸地暴露在雨夜的寒光下!
    所有的質疑,所有的僥幸,在這一刻徹底粉碎。他不需要別的證明了。他就是我。一個從地獄般的未來爬回來,試圖拉住即將墜入深淵的自己的……幽靈。時鎖的藍光映照著他臉上深刻的溝壑和嘴角凝固的血跡,那是我未來絕望的倒影。
    “現在,年輕的‘我’,”蒼凱的聲音再次響起,疲憊到了極致,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瀕臨解脫的平靜。他染血的手指艱難地抬了抬,指向我腰間的粒子槍,又指向我手腕上控製著時鎖裝置的終端,“你麵臨選擇——”
    他的話音未落,刺耳的警笛聲如同無數把冰冷的鋼鋸,驟然撕裂了雨夜的死寂!
    “嗚——嗚——嗚——!”
    聲音由遠及近,速度極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毀滅性的壓迫感。紅藍兩色的刺目光芒穿透了破敗窗戶上糊著的肮髒塑料布,瘋狂地旋轉閃爍,將整個狹窄、堆滿雜物的房間切割成一片片詭異而動蕩的光影牢籠。牆壁上,那些剝落的牆皮、扭曲的金屬管、堆積的破爛,在旋轉的警燈下如同群魔亂舞。
    “裏麵的人聽著!立刻解除武裝!釋放人質!重複,立刻解除武裝!釋放人質!你們已被完全包圍!任何反抗將被視為對時間管理局最高權威的挑釁,予以當場清除!”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冰冷、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通過高功率擴音器在暴雨中反複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耳膜。那不是談判,那是最終判決的宣讀。
    人質?我內心一片冰冷。管理局根本不在乎蒼凱是誰,也不在乎真相。他們隻需要一個結果——徹底清除“時間幽靈”,以及任何可能接觸到“汙染”的存在。包括我。一旦被包圍,我和蒼凱,都將被抹除得幹幹淨淨,不留一絲痕跡。
    蒼凱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和一絲……解脫?他染血的手指依舊指著我的槍和手腕終端,目光穿透旋轉的紅藍光影,牢牢鎖住我的眼睛,裏麵沒有哀求,隻有一種托付般的沉重。
    “——殺了我,繼續當他們的獵犬?還是……”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又一輪尖銳的警笛聲中,但口型清晰地吐出後半句,“……選擇另一條路?”
    另一條路?那條注定與整個龐大、冰冷、掌控著時間權柄的機器為敵的路?那條充滿背叛、追殺、永無寧日的絕路?
    時間仿佛再次凝固。粒子槍冰冷的金屬外殼緊貼著掌心,它的重量和威力是如此熟悉可靠,隻要零點幾秒,我就能讓眼前這個“悖論”、這個“汙染源”徹底消失。手腕上的終端屏幕幽幽地亮著,顯示著時鎖裝置的狀態:穩定運行,能量充盈。隻需一個指令,就能讓束縛蒼凱的力場瞬間坍縮,將他連同那片空間徹底湮滅,完成我作為特工的“職責”。這是最“正確”的選擇,管理局正在外麵等著這個結果。
    然而,艾莉亞陽光下奔跑的身影在我腦中閃過,羅馬大火在報告裏冰冷的“清除完成”字樣,深藍計劃科學家被投入焚化爐的想象畫麵……還有蒼凱眼中那沉重如山的悲憫和對“另一條路”的托付。管理局冰冷擴音器的聲音如同催命符。獵犬?劊子手?還是……反抗者?
    就在包圍圈即將合攏的臨界點,就在外麵那些冰冷的槍口即將鎖定這扇破門的瞬間,我的目光越過蒼凱染血的肩頭,死死盯住他手腕內側——那被時鎖光絲勒得血肉模糊的地方,露出了一小塊皮膚。上麵,赫然是一個熟悉的、但邊緣更加模糊扭曲的印記——時間管理局特工的身份識別碼烙印!隻是在他的烙印旁邊,還有一道更深、更猙獰的疤痕,形狀怪異,像被某種強酸或能量武器強行蝕刻過!那絕不是戰鬥傷痕!那是……被管理局係統主動剝離、標記為“清除目標”的烙印!他真的是“叛逃者”!不,他是被追殺的獵物!管理局要抹掉他,抹掉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這最後一眼,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瞬間抽走了我所有的猶豫和恐懼。一股冰冷的、帶著毀滅氣息的決絕從心底最深處轟然升起!
    “另一條路……”我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被警笛淹沒,眼神卻驟然變得如同淬火的寒冰。我沒有碰腰間的粒子槍。
    我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絕,狠狠按在了手腕終端上——目標不是解除時鎖,而是啟動了隱藏在菜單最深處的、用三重生物密碼鎖定的指令:時鎖裝置——自毀程序啟動!倒計時:3秒!
    “滴——!”一聲尖銳、短促、如同喪鍾般的提示音驟然響起,刺破了房間裏的喧囂!
    蒼凱的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形容的光彩!那不是恐懼,是震驚、是狂喜、是終於等到這一刻的釋然!他猛地張開嘴,似乎想喊什麽,但聲音被淹沒在更巨大的能量咆哮中!
    “嗤啦——!”
    刺目的白光!比一千個太陽還要耀眼!毫無征兆地從蒼凱身上、從束縛著他的幽藍光網核心處——猛烈爆發!
    那不是爆炸的火焰,而是純粹到極致的、毀滅性的時空能量!它瞬間吞噬了蒼凱的身影,將他存在的輪廓徹底融化在那片純白的光之海洋裏!光波如同實質的海嘯,帶著恐怖的衝擊力和撕裂一切信息的湮滅力量,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向四麵八方狂暴擴散!整個房間,那些堆疊的雜物、鏽蝕的金屬、剝落的牆皮……所有物質在接觸到白光的刹那,如同被投入強酸的沙雕,無聲無息地分解、消散,化為最原始的粒子塵埃!白光所過之處,隻留下一片絕對的、連空間本身都仿佛被抹平的虛無!
    我首當其衝!巨大的能量衝擊波如同無形的攻城巨錘,狠狠撞在我的胸口!戰術服瞬間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身體像狂風中的一片落葉被猛地向後掀飛!視野被無窮無盡的白光徹底吞噬,耳朵裏隻有能量湮滅物質時發出的、低沉到令人靈魂戰栗的嗡鳴!時間、空間、所有的感官……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砰!”
    我的後背重重砸在門外冰冷濕滑、滿是泥濘的地麵上。劇痛瞬間從撞擊點蔓延至全身,喉嚨裏湧上一股濃重的腥甜。白光消失了。仿佛剛才那毀滅性的爆發隻是一個幻覺。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我掙紮著抬起頭,雨水立刻模糊了視線。眼前,那扇破舊的鐵門連同門框後麵一大片牆壁,徹底消失了。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獸啃噬過,留下一個邊緣光滑得令人心悸的巨大豁口,豁口後麵,是絕對的、深不見底的黑暗虛無。雨水落進去,沒有聲音,沒有回響,仿佛連光都被那黑暗吞噬了。蒼凱……連同那個房間的大部分空間,被徹底抹除。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類似臭氧燒焦後的氣味,還有一種……空間被強行撕裂後殘留的、令人牙酸的微弱震顫感。
    “嗚——嗚——嗚——!”警笛聲依舊在暴雨中瘋狂嘶鳴,紅藍光芒更加急促地閃爍著,將雨幕切割得支離破碎。
    “……重複!裏麵的人聽著!立刻放棄抵抗!接受審查!否則後果自負!”冰冷的電子音再次響起,充滿了警告和最後通牒的意味。
    我躺在冰冷的泥水裏,渾身劇痛,耳鳴不止。遠處,無數穿著黑色製服、裝備精良的時間管理局特工身影在警燈和雨幕中晃動,如同索命的幽靈,正快速逼近。粒子槍的能量束特有的嗡鳴聲開始密集地響起,顯然他們已經開始清理外圍障礙,步步緊逼。
    我猛地一個翻身,不顧全身骨骼的抗議,手腳並用地掙紮著爬起,冰冷的泥水糊了一身。沒有回頭去看那個吞噬一切的黑暗豁口。沒有時間了!我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猛地撲向旁邊一條堆滿巨大廢棄管道的狹窄縫隙!那是這片廢墟裏唯一可能的生路!
    就在我身影即將沒入管道陰影的瞬間,高音喇叭裏那冰冷無情的電子合成音,穿透了密集的雨幕和刺耳的警笛,清晰地回蕩在整個廢棄區域上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蓋棺定論般的宣告:
    “全體單位注意!目標‘時間幽靈’……已清除!重複,‘時間幽靈’已清除!威脅解除!行動結束!重複,行動結束!”
    “威脅解除……行動結束……”那冰冷的聲音在暴雨中回蕩,像一口沉重的棺材蓋被緩緩合上。
    我蜷縮在巨大廢棄管道的陰影深處,冰冷的金屬緊貼著後背,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腹間的劇痛。外麵紅藍光芒瘋狂閃爍,如同地獄探照燈,將傾瀉而下的雨線染成詭異的顏色。沉重的腳步聲、能量武器解除保險的“哢噠”聲、還有通訊頻道裏冰冷簡短的報告聲,混雜著雨聲,形成一張致命的網,正在一寸寸收緊。
    “已清除……”那宣告聲還在腦子裏嗡嗡作響,帶著一種荒謬絕倫的諷刺。他們宣布了一個幽靈的死亡,而我,這個剛剛親手“清除”了未來自己的人,卻成了新的幽靈。
    口袋裏有東西硌著肋骨,冰冷堅硬。我顫抖著、沾滿泥汙的手指伸進去,摸索著掏了出來。
    一枚硬幣。
    不是已知任何時代的流通貨幣。材質非金非鐵,沉甸甸的,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潤感。邊緣是複雜到令人眼暈的幾何鋸齒,正反兩麵都蝕刻著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的奇異符號。這些符號在管道外透進來的、旋轉閃爍的紅藍警燈光下,仿佛有幽暗的光澤在符號的凹槽深處極其緩慢地流動。它靜靜地躺在我沾滿泥濘的掌心,像一顆沉默的心髒,散發著微弱卻無法忽視的脈動。
    這是蒼凱最後留給我的東西。在時鎖自毀的白光徹底吞噬他之前的最後一瞬,他染血的手似乎極其艱難地動了一下……這枚硬幣,就是那時落入我口袋的。它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混合著血的鐵鏽味。
    外麵,腳步聲更近了,踏在泥水裏,發出清晰的“啪嗒”聲。探照燈的光柱像利劍,開始掃射這片管道堆。沒有時間了。管理局的處決小隊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我死死攥緊那枚冰冷的硬幣,堅硬的邊緣幾乎要嵌進掌心的肉裏。劇痛和冰冷的觸感刺激著神經。
    另一條路……這就是起點?一條以背叛開始,以整個時間管理局為敵的絕路?
    我猛地吸了一口混雜著鐵鏽、雨水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氣,肺部一陣刺痛。身體裏僅存的力量被壓榨出來,像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目光死死鎖定管道堆更深處那片更為濃稠、似乎通向未知下水係統的黑暗。
    下一秒,我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片代表未知和凶險的黑暗,猛地撲了進去!濕滑的金屬管道壁刮擦著皮膚,冰冷的汙水瞬間淹沒到小腿。身後的世界——那警笛、那宣告、那旋轉的紅藍光芒——瞬間被隔絕、拉遠,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
    黑暗,帶著腐敗的氣息和汙水流動的汩汩聲,瞬間將我吞噬。隻有口袋裏,那枚硬幣緊貼著皮膚,像一個冰冷的烙印,一個沉重的承諾,在無邊的黑暗中,無聲地燃燒。
    喜歡聖殿星魂請大家收藏:()聖殿星魂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