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遠話音落下，幾名藥堂學徒便抬著數個蒙著黑布的木架，整齊地擺放在廣場中央。隨著黑布揭開，露出上麵擺放得密密麻麻的藥材，足有上百種！形態各異，顏色紛雜，有的完整，有的隻是切片，有的甚至還帶著泥土。
    一股濃鬱而混雜的藥氣瞬間彌漫開來。
    “開始！”葉明遠點燃了一炷細香，插在香爐中。
    話音剛落，早已摩拳擦掌的少年們立刻蜂擁而上，圍在木架前，緊張地辨識起來。有人拿起藥材仔細端詳，有人湊近嗅聞，還有人小聲討論，場麵頓時變得嘈雜。
    葉凡沒有去擠。他站在原地，目光平靜地掃過那些藥材。在旁人看來雜亂無章的上百種藥材，落入他眼中，卻仿佛被瞬間分門別類。
    《萬藥鑒》的浩瀚信息在心間流淌，每一種藥材的形態、氣味、特性，都與眼前的實物迅速對應。
    “赤芍，年份約五年，根莖粗壯者佳，色暗紅，味微苦酸，功效活血化瘀……此株品相中上。”
    “茯苓，偽品居多，真品斷麵細膩，嚼之粘牙……嗯，這塊是真的。”
    “葛根……嗯？這株‘葛根’紋理有異，氣味略帶腥甜，是‘毒蛛藤’的根莖！外形相似，但藥性截然相反，誤用可致經脈麻痹！”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快速而精準地掠過一種又一種藥材，心中默念著它們的名稱和特性，幾乎不需要停頓。偶爾遇到一兩種特別生僻、或者與常見藥材極易混淆的，他才會稍作停留，結合《萬藥鑒》中的細節描述進行最終確認。
    與其他抓耳撓腮、不時拿起藥材反複對比的少年相比，葉凡顯得過於從容，甚至有些……悠閑。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用眼睛“看”，仿佛不是在參加一場關乎前途的考核，而是在瀏覽自家後院。
    這種反常的舉動，很快引起了注意。
    “那葉凡在幹嘛？傻站著？”
    “該不是一種都不認識，放棄了吧？”
    “我就說他是來湊數的！”
    嘲諷聲再次傳來，尤其是葉雲天身邊的幾個跟班，聲音格外刺耳。葉雲天本人則抱著雙臂，嘴角掛著不屑的冷笑，顯然認為葉凡是在裝腔作勢。
    高台上，葉明遠也注意到了葉凡的異常。他皺了皺眉，心中鄙夷更甚：果然是個廢物，連嚐試的勇氣都沒有。
    然而，站在葉明遠身旁的一位頭發花白、麵容清臒的老者，卻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是藥堂的副管事，也是一位資深的一階煉丹師，葉承。他的目光落在葉凡那平靜無波的臉龐和那雙異常專注清澈的眼睛上，心中閃過一絲驚疑。這少年，不像是放棄，倒像是……成竹在胸？
    時間一點點過去，香爐裏的那炷香已經燃燒過半。
    大部分少年還在艱難地辨識，額頭上沁出了汗珠。有人已經沮喪地放下了手中的藥材，顯然遇到了難題。
    就在這時，葉凡動了。
    他緩步走到負責記錄的藥堂學徒麵前，拿起了筆。那學徒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個一直站著不動的家夥會第一個來交答案。
    葉凡沒有理會周圍投來的驚詫目光，筆尖落在紙上，手腕穩定，一行行娟秀而清晰的藥名流淌而出。速度不快，卻異常流暢，沒有絲毫停頓和修改。
    “凝血草，十年份，葉緣有鋸齒，葉背微紫……”
    “清心三葉花，花瓣六片者偽，此株為真……”
    “蛇涎果，未成熟者毒性劇烈，此果蒂部發黑，已熟，可入藥……”
    ……
    他不僅寫下了藥名，還在後麵簡略標注了關鍵特征或注意事項！這已經完全超出了考核要求的單純“辨識”！
    記錄學徒的眼睛越瞪越大，看著葉凡筆下不斷出現的藥名，以及那些精準的備注，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
    周圍離得近的一些少年，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投來目光。當他們看到葉凡筆下那幾乎不間斷出現的藥名，以及那份遠超他們的從容時，臉上的嘲諷和不屑漸漸凝固，轉而變成了驚愕。
    “他……他怎麽寫得這麽快？”
    “那些備注……好像沒錯！”
    “‘枯心草’的根係？那東西也有用？他居然也認出來了？！”
    竊竊私語聲響起，帶著濃濃的不可思議。
    高台上，葉承老者的眼睛越來越亮，身體微微前傾，緊緊盯著葉凡書寫的動作。而葉明遠的臉色，則從最初的不屑，慢慢變得驚疑，最後陰沉下來。
    當葉凡寫下最後一個藥名——“寒髓枝，性極寒，生於幽潭之底，表麵有冰晶紋路”，並放下筆時，那炷香才剛剛燃到三分之二的位置！
    整個廣場，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臉色依舊蒼白、身形還有些單薄的少年身上。
    他完成了？在不到三分之二炷香的時間裏，辨識並記錄完了上百種藥材？還附加了那麽多精準的備注？
    這怎麽可能？！他一個資質平庸、無人教導的旁係子弟，怎麽可能擁有如此深厚的藥理知識？！
    葉雲天的臉色第一次變得難看，他盯著葉凡，眼神陰鷙，仿佛要將他看穿。
    記錄學徒拿著那張墨跡未幹的答卷，手都有些發抖，快步送到高台上。
    葉承老者迫不及待地接過答卷，目光飛速掃過，越看，臉上的震驚之色越濃。不僅全部正確，那些備注更是點睛之筆，顯示出答題者對藥材的理解，遠超普通學徒，甚至不遜於一些正式煉丹師！
    他猛地抬頭，看向台下那個平靜站立、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少年，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朗聲宣布：
    “葉凡，辨識藥材，全對！考核通過！”
    滿場皆寂，旋即嘩然！誰也沒想到，這個最不被看好的少年，竟以如此驚豔的方式，碾壓了所有競爭者，完成了第一關考核！這匪夷所思的表現，如同平地驚雷，徹底顛覆了所有人對葉凡的認知！接下來的考核，他又將帶來怎樣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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