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魔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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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嗔枯槁的身軀軟倒在蕭見白懷中,氣若遊絲,生機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那口噴出的金紅色鮮血浸透了蕭見白的衣襟,觸目驚心。佝僂灰敗的身體,仿佛瞬間被抽幹了所有歲月,隻剩下一點微弱的餘溫。
“不嗔!撐住!” 蕭見白嘶聲低吼,不顧自身經脈欲裂的劇痛,掌心抵住不嗔幹癟的後心,將僅存的一絲微弱真氣不要命地渡入對方體內。
然而,那真氣如同泥牛入海,根本無法喚醒不嗔枯竭的生命本源。這是燃燒神魂精血的代價,非尋常手段可救。
彌仞強忍著識海中淨化意誌與殺戮魔念的瘋狂撕扯,掙紮著撲到近前。看到不嗔慘狀,她那被晶核冰冷意誌包裹的心神,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劇烈地波動起來。
孫大夫慈祥的麵容、不嗔喋喋不休的念叨、以及他最後那聲決絕的佛號,在冰冷的意識中猛烈衝撞。
“不…不能死…” 一個源自本能的、強烈到衝破晶核冰冷桎梏的念頭在她心中炸響,她猛地看向自己胸口,那融入體內的血髓晶核,正與血池深處蘇醒的恐怖存在激烈共鳴,散發出冰冷而龐大的能量。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閃過!這晶核能吞噬負麵魔煞轉化為淨源,那…不嗔燃燒自身釋放的、那浩瀚磅礴的佛光偉力,是否也能…?!
沒有時間猶豫,血池中心的漩渦越來越急,暗紅碎片與血痂正加速融合重組,一股令人窒息的古老威壓如同實質般壓迫下來。
那三尊被佛光重創、陷入僵直的石像,表麵的血痂也在微微蠕動,魂火有重新點燃的趨勢。
“老蕭!護住不嗔心脈!” 彌仞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急促,冰冷中透著一絲決然。
她不再壓製識海的混亂,反而將全部意念,連同那股源自孫大夫、源自同伴的強烈情感波動,狠狠刺向體內的血髓晶核。
“給我…吞回來!”
嗡——!
血髓晶核劇烈震顫彌仞周身瞬間爆發出強烈的淡藍光暈,但這光暈並非向外擴散,而是形成一股強大的向內塌陷的吸力漩渦。
目標,赫然是空氣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那蘊含著不嗔生命本源的佛光餘燼。
——嗤嗤嗤!
空氣中殘留的金色光點、佛門願力的殘韻甚至是不嗔噴出的那口蘊含精血神魂的金紅血氣,都被這股強大的吸力牽引,如同百川歸海,瘋狂地湧向彌仞胸口的晶核位置。
“呃啊——!” 彌仞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強行吞噬佛光餘燼,如同將滾燙的岩漿灌入冰河,佛門偉岸光明的力量與晶核冰冷純粹的淨化意誌發生了最激烈的衝突。
她的身體劇烈顫抖,皮膚表麵瞬間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冰霜,又瞬間被體內衝突的高溫融化,蒸騰起白色的霧氣,眉心暗種印記瘋狂閃爍,深紫色的紋路在蒼白的皮膚下如同活蛇般扭動。
這是飲鴆止渴,但為了救人,別無選擇。
吞噬的佛光餘燼並未被晶核完全轉化為淨源,其中蘊含的不嗔那點微弱的生命本源和殘存佛性,被彌仞以莫大的意誌強行剝離出來。她雙指並攏,指尖纏繞著一縷微弱卻溫暖的金紅光芒,帶著不嗔熟悉的氣息,猛地點向不嗔的眉心。
“歸!”
那縷蘊含生命本源與佛性的金紅光芒,如同歸巢的倦鳥,瞬間沒入不嗔幹枯的識海。
“嗬…” 不嗔枯槁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久旱的土地迎來甘霖,灰敗的皮膚下竟奇跡般地透出一絲極其微弱的血色,雖然依舊昏迷不醒,氣若遊絲,但那股隨時會熄滅的生機之火,被強行穩住了,如同在狂風暴雨中重新點燃的一盞豆燈,雖微弱,卻頑強地亮了起來。
“好!” 蕭見白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他立刻感到掌心下不嗔的心脈跳動雖然微弱,卻不再斷斷續續。
然而,彌仞的狀態卻糟糕到了極點。強行吞噬佛光餘燼造成的劇烈衝突,讓她經脈如同被冰火同時肆虐,識海中晶核的冰冷意誌、暗種的暴戾、佛光的灼熱、殺戮魔念的殘餘瘋狂撕扯。
她身體一軟,單膝跪地,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晶碎裂和火焰灼燒般的痛苦,嘴角再次溢出鮮血,眼神渙散,幾乎無法聚焦。
就在這瞬息之間,血池中心的漩渦猛地炸開。
一個由無數暗紅碎片、血痂、粘稠血漿構成的高達數丈的恐怖魔物雛形,已然凝聚成形。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如同一個不斷蠕動和增殖的肉瘤集合體,表麵布滿扭曲的麵孔和斷裂的骨刺和流淌的汙血,中心一隻巨大、渾濁和充滿瘋狂與饑餓的獨眼猛地睜開,死死鎖定了祭壇下方渺小的三人。
“吼——!!!”
一聲足以撕裂靈魂的咆哮從魔物雛形中爆發,實質般的音波混合著濃烈的汙穢魔煞,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所過之處,堅硬的石磚地麵寸寸龜裂。
與此同時,那三尊僵直的石像,眼窩中的魂火也猛地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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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絕境,就在眼前。
“劍來!” 蕭見白目眥欲裂,他猛地鬆開不嗔,任由其輕輕躺倒。
一股前所未有的瘋狂戰意混合著守護同伴的決絕,衝破經脈的劇痛,直衝頂門,他對著斜插在遠處的“鎮獄”發出一聲震徹心扉的召喚。
嗡——!
“鎮獄”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玉石俱焚的意誌,發出淒厲而興奮的劍鳴,劍身劇烈震顫,竟自行從地麵激射而出,化作一道墨色流光,瞬間飛入蕭見白手中。
劍入手的刹那,蕭見白將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魔煞躁動、所有對顧天傾劍意的感悟、以及此刻守護一切的瘋狂意誌,毫無保留地灌注於劍身。
“鎮獄”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凶戾光芒,劍身之上,墨色煞氣纏繞,隱隱有暗金劍紋浮現,一股斬滅萬物、玉石俱焚的恐怖劍意衝天而起。
他看也不看那撲來的音波海嘯和三尊重新燃起魂火的魔像,目光死死鎖定血池中那剛剛成型、氣息尚未穩固的恐怖魔胎雛形,那是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機會。
“顧前輩!助我!”
蕭見白發出一聲穿金裂石的咆哮,人隨劍走,化作一道決絕的燃燒著自身生命與意誌的墨金劍虹,劍虹所過之處,那席卷而來的音波海嘯竟被硬生生撕裂開一條通道。
目標是魔胎核心那隻巨大的獨眼。
“攔住他!” 一道充滿無盡惡意與貪婪的意念在洞窟中炸響,來自魔胎雛形。
三尊魔像咆哮著,巨大的骨刃巨爪撕裂空氣,帶著毀滅之勢,從三個方向狠狠抓向那道決絕的劍虹,速度之快,遠超之前。
就在魔像巨爪即將合攏,將劍虹碾碎的瞬間。
一道清冷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蕭見白與魔像巨爪之間。
彌仞強行壓榨出最後的力量,甚至不惜引動了眉心深處那蠢蠢欲動的暗種魔煞,周身爆發出混亂的冰藍與暗紫交織的光芒,雙手猛地向前推出。
不是攻擊,而是凝聚了她此刻所有混亂力量,晶核的淨化、暗種的魔煞、吞噬的佛光餘燼,形成一麵扭曲不定的脆弱卻堅韌的能量屏障。
轟!轟!轟!
三隻巨大的魔爪狠狠拍在屏障之上。
哢嚓!
屏障僅僅支撐了一瞬,便轟然破碎,彌仞如遭重錘,鮮血狂噴,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被狠狠拍飛出去,撞在遠處的洞壁上,生死不知。
但這一瞬,足夠了。
那道決絕的墨金劍虹,在屏障破碎的縫隙中,如同刺穿黑夜的流星,以無可阻擋之勢,狠狠貫入了魔胎雛形中心,那隻巨大的充滿驚愕與瘋狂的獨眼之中。
噗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心悸的能量核心被徹底湮滅的悶響。
魔胎雛形龐大的身軀猛地僵住,中心那隻巨大的獨眼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構成它身體的無數碎片、血痂、血漿,失去了核心能量的維係,發出刺耳的“哢嚓”聲,開始寸寸崩解,粘稠的汙血如同瀑布般從它崩潰的軀體上流淌下來,重新匯入血池。
“不——!!!” 那道充滿惡意的意念發出不甘的、淒厲的尖嘯,隨即戛然而止。
剛剛重新燃起魂火的三尊魔像,動作瞬間僵直,眼窩中的魂火如同風中殘燭,迅速黯淡。龐大的身軀失去了控製,轟然倒塌,砸在祭壇之上,濺起大片的血汙和碎石。
洞窟內,隻剩下血池翻湧的咕嘟聲,和一片死寂。
蕭見白的身影從潰散的魔胎殘骸中踉蹌跌出,落在血池邊緣。他拄著“鎮獄”,單膝跪地,渾身浴血,氣息微弱到了極點,全靠一股不屈的意誌支撐著沒有倒下。
他艱難地抬起頭,目光急切地掃過遠處生死不知的彌仞,和躺在原地僅存微弱生息的不嗔。
血池依舊翻湧,但那股恐怖的古老威壓,隨著魔胎雛形的崩潰,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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