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噬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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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古籍那微弱卻清晰的顫動,如同冰水滴入心湖,瞬間凍結了彌仞因戰鬥而微沸的氣息。
這不是錯覺,《靈樞鬼門針》傳承古籍,與她心血相連,此刻正傳遞著一種跨越空間的、充滿警示與緊迫的共鳴。
“蕭見白?不嗔?還是…孫大夫?” 念頭電閃而過,彌仞的心猛地一沉。
無論源頭是誰,都意味著與她有羈絆之人正遭遇遠超尋常的危機,甚至可能危及生命,才能引動這傳承之物的共鳴示警。
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然而,眼前是造成盤龍澗空間腐敗的邪惡石陣核心,以及近在咫尺的九死還魂草。
放棄?不可能。
她深入險境的目標就在眼前。但強行收取,這腐敗的空間結構隨時可能徹底崩潰,將她連同靈草一起吞噬。
彌仞眼神瞬間變得如寒潭般深邃冷靜。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對遠方未知危機的焦灼,將全部心神重新聚焦於眼前的“病穴”,那七根斷裂的腐敗石柱與中央的黑色晶石地麵。
識海中,青玉風繭的光芒再次穩定流轉,竭力穿透那令人作嘔的腐敗感,試圖解析石陣殘骸的能量流向。
她清晰地“看”到,七根石柱如同七條腐爛的樹根,深深紮入地脈,源源不斷地汲取著某種地底深處的汙濁能量,經過石柱上扭曲符文的轉化,化作充滿死寂與侵蝕的腐敗之力,注入中央晶石,再如蛛網般擴散汙染整個空間節點。
九死還魂草頑強地紮根於晶石龜裂的縫隙中,其精純的陰寒之氣,正是靠著汲取這腐敗能量中殘存的一絲混亂“生機”而存在。
破壞石柱?枯槁老者留下的新鮮鑿痕就是血淋淋的教訓!強行破壞隻會引發更劇烈的空間反噬,加速崩潰。
直接取草?靈草根係已與腐敗晶石和地脈汙染能量產生某種共生。
貿然拔除,不僅可能毀掉靈草,更可能瞬間引爆整個腐敗節點,形成空間塌陷。
唯一的生路,是利用《靈樞鬼門針》的空間針道,在腐敗能量流中製造一個短暫的“穩定窗口”。
如同在即將潰堤的洪流旁,用最快的速度打下一根穩固的木樁,在洪水衝垮木樁前的刹那,取走靈草。
風險巨大,時機稍縱即逝,但彌仞別無選擇。
她盤膝坐下,將光芒黯淡的古籍平放膝上,雙手掌心向下,虛按於地麵。
體內那盞“燈”的火焰不再熾烈爆發,而是轉為一種極度內斂、高度凝聚的狀態。眉心暗種深處,那縷深邃本源被小心翼翼地引動,化作最精純的“芯火”。
晶核的淨源之力被極致壓縮,成為燃燒的“燈油”。
青玉風繭則化作最敏銳的“撚子”與“引導”,將這股高度凝聚的力量,緩緩注入她的雙掌,再通過指尖,化作無數比發絲更細、近乎無形的意念之針。
“定脈!鎖元!逆流!歸墟!”
她心中默念針道法訣,識海中《靈樞鬼門針》的空間圖譜瘋狂運轉推演。
無數道意念之針,在她精準無比的操控下,如同最靈巧的織女,瞬間刺入黑色晶石地麵周圍和七根石柱能量輸出的關鍵節點。
嗤嗤嗤——!
空氣中響起無數微不可聞的細密破空聲。
這些意念之針並非強行阻斷,而是巧妙地“釘”在腐敗能量流最薄弱的銜接處,如同在奔湧的汙水河中布下層層濾網與分流渠。
針尖蘊含的、高度凝聚的淨源與風元之力,強行在汙濁的能量洪流中開辟出一條微小的、相對穩定的通道,並試圖將這通道內的腐敗能量,通過針道引導,通向導入地脈深處某個相對“空乏”的節點。
嗡——!
整個腐敗空間猛地一震,七根石柱上的暗紅色紋路驟然亮起,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彌仞布下的意念之針劇烈震顫,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
她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嘴角溢出一縷鮮血,身體如同狂風中的燭火般搖晃。
有效,但石柱的反噬比她預想的更猛烈、更汙穢。
那股腐敗能量帶著強烈的侵蝕意誌,瘋狂衝擊著她的意念之針,試圖汙染她的識海。
“就是現在!” 彌仞強忍著靈魂被撕裂般的劇痛和汙穢侵蝕的惡心感,眼中厲芒爆射!她等的就是石陣能量被短暫分流、中央晶石區域出現一絲極不穩定“空窗”的刹那。
她身形如電,幾乎在“空窗”出現的同一瞬間,撲向那株墨玉般的九死還魂草。她沒有用手去拔,而是反手拔出了腰後那把一直未曾動用的烏鱗匕首。
烏鱗出鞘,沒有璀璨寒光,隻有一片沉凝如深淵的幽暗。
匕首的鋒刃並非筆直,而是帶著細微的、如同龍蛇逆鱗般的天然弧度,刃口薄得近乎不存在。
“斷!”
彌仞低喝,烏鱗匕首帶著一股撕裂空間的鋒銳之意,精準無比地沿著九死還魂草根係與腐敗晶石能量糾纏最薄弱的那一絲縫隙,閃電般劃過。
沒有金鐵交鳴,隻有一聲極其輕微、仿佛空間薄膜被割裂的“嗤”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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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般的靈草應聲而斷!斷口處光滑如鏡,殘留的根係瞬間失去了光澤,化作飛灰。
而匕首劃過之處,那黑色晶石竟也被無聲無息地切開一道深達寸許的裂痕,裂痕邊緣光滑,殘留著一絲烏鱗特有的、斬斷能量聯結的鋒銳氣息。
靈草離根,瞬間爆發出驚人的陰寒之氣。彌仞早有準備,左手早已捏好一個孫大夫教過的、以風元之力構築的臨時“寒玉匣”印訣,瞬間將離體的九死還魂草封入其中。
墨玉般的草葉在無形的風匣中微微搖曳,寒氣被完美禁錮。
就在靈草被封入風匣的下一瞬。
轟隆隆——!!!
失去了九死還魂草這最後一點“生機”的鎮壓,又承受了彌仞針道分流和烏鱗斬切的破壞,整個腐敗空間節點徹底失控,七根石柱劇烈抖動,表麵的符文寸寸崩裂。
中央的黑色晶石地麵如同破碎的鏡子般,蛛網般的裂痕瘋狂蔓延。
一股無法形容的、充滿了腐朽、死寂與空間氣息的恐怖能量風暴,以晶石為中心猛然爆發。
彌仞首當其衝!
“噗!” 巨大的衝擊力讓她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被狠狠拋飛。
識海中布下的無數意念之針瞬間被狂暴的能量洪流衝垮,青玉風繭的光芒也劇烈黯淡,發出哀鳴。
眼看她就要被那毀滅性的腐敗風暴吞噬。
千鈞一發之際,她懷中那卷《靈樞鬼門針》古籍再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青色光芒。
這一次,光芒不再溫潤,而是帶著一種決絕的、撕裂空間的鋒銳。
光芒瞬間包裹住彌仞的身體,化作一道青虹,強行撕開了前方席卷而來的、混亂狂暴的空間亂流。
——噗嗤!
青虹如同利劍破開朽木,在毀滅風暴中硬生生貫穿出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之外,是扭曲破碎的空間亂刃和一切的腐敗氣息。
彌仞借著古籍爆發的最後力量,強提一口真氣,將“柳絮隨風”的身法催動到極致,順著那道轉瞬即逝的青虹通道,如同驚鴻般向外飛掠。
在她身後。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石陣核心區域徹底塌陷。
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形成一個巨大而扭曲的、散發著無盡死寂氣息的黑色漩渦。
恐怖的吸力爆發,將周圍的一切,崩碎的石柱、黑色的晶石粉末、七彩的星屑霧氣盡數吞噬。
那黑色漩渦如同深淵巨口,貪婪地咀嚼著,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絕望。
彌仞的身影險之又險地衝出了漩渦吞噬的範圍,重重摔落在遠處相對穩定的亂石堆中。
她掙紮著爬起,回頭望去,隻見那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渦正在緩緩縮小、彌合,最終消失,隻在原地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光滑如鏡的圓形巨坑,坑壁殘留著空間撕裂的焦黑痕跡。
盤龍澗的核心“病穴”,以一種最慘烈的方式“愈合”了,代價是形成了一個永恒的、充滿死寂的“傷疤”。
“咳…咳咳…” 彌仞劇烈咳嗽,又吐出幾口淤血,臉色蒼白如鬼。她顧不上檢查傷勢,第一時間看向懷中。
那卷《靈樞鬼門針》古籍,此刻光芒盡失,絲帛變得黯淡無光,上麵流轉的玄奧氣息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仿佛耗盡了所有的靈性,隻剩下承載文字的物質本身。
唯有那絲跨越空間的共鳴感,變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源頭,指向東北方。
她小心翼翼地將封存著九死還魂草的風元印訣收入行囊最深處,又將瀕臨破碎的古籍貼身藏好。
目光掃過那深不見底的巨坑,眼神凝重。
這絕非自然形成的空間遺跡,那石柱陣法,是誰布下,目的為何,百草堂僅僅是為了靈草,還是另有所圖,這腐敗能量的源頭,又是什麽。
疑問重重,但此刻已無暇深究。古籍的共鳴如同催命符,讓她心頭沉甸甸的。
彌仞抹去嘴角血跡,服下孫大夫留下的最後一顆固本培元的丹藥。藥力化開,勉強壓下翻騰的氣血。
她辨認了一下方向,沒有絲毫猶豫,拖著傷體,朝著共鳴感指引的東北方,步履堅定地疾行而去。
莽蒼山的夜色濃重如墨,彌仞的身影如同一點倔強的星芒,迅速沒入黑暗之中。身後,是盤龍澗永恒的“傷疤”,前方,是未知的凶險與等待救援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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