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星河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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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鷂號如同一位沉穩的旅者,在無垠虛空中劃出青碧色的軌跡。自開陽墟一行後,星槎不僅獲得了開陽本源的滋養,更仿佛被賦予了某種靈性,對虛空中遊離的星力感應愈發敏銳。
彌仞手握那枚得自試煉星骸的“微型定向躍遷信標”,指尖感受著其冰涼的觸感和內裏蘊含的穩定空間法則,心中稍安。
同時,她腦海中不斷回想著那篇殘缺的“星骸共鳴感應法門”,嚐試將其與自身的風繭感知、星辰感應相結合,如同一張無形的精神大網,細細過濾著航線上可能存在的巡天遺跡或隱秘試煉。
這法門雖不完整,卻像為她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讓她意識到這片看似死寂的虛空,實則遍布著前人留下的足跡與寶藏,隻待有緣且有能力者發現。
航程大多枯燥,但不嗔總能找到自娛自樂的方式。這日,他又扒在舷窗前,對著窗外一片稀疏的星塵帶品頭論足:“嘿,老蕭,小仞仞,你們看那邊那團星塵,像不像齋堂裏淋了糖漿的大饅頭?旁邊那縷細長的,哎,像極了街角王婆賣的芝麻糖棍!可惜啊,看得見摸不著……” 他咂咂嘴,一臉遺憾。
蕭見白盤膝坐在一旁,聞言連眼皮都未抬,隻是周身流轉的冰寒劍意似乎凝滯了一瞬,仿佛在無聲地表達對這等無聊比擬的無奈。
他更多的時間沉浸在感悟開陽本源與自身劍意的融合上,那縷中正平和的星力,正潛移默化地淬煉著他的劍氣,使其在極致冰寒中,多了一份斬邪除魔的煌煌正氣。
彌仞則一邊分神操控星槎,一邊嚐試著用法門感應四周。忽然,她眉頭微動,察覺到右前方一片區域的能量流動異常和諧且……富有韻律。
“咦?” 她將注意力集中過去。
幾乎同時,不嗔也瞪大了眼睛,指著那個方向驚呼起來:“動了!動了!小仞仞,老蕭!快看!那片彩色的‘饅頭’光,它在動!”
彌仞和蕭見白立刻凝神望去。果然,那片原本靜止的、由無數星塵折射形成的七彩光霧,此刻正以一種緩慢而磅礴的節奏,收縮、膨脹,如同一個龐大無比的生命體在均勻呼吸。
隨著它的“呼吸”,周圍虛空中稀薄的能量如同受到無形牽引般,絲絲縷縷地匯入光霧之中,使其色彩更加絢爛迷離。
“是‘虛空星河鯉’!” 彌仞眼中閃過驚訝與了然,“一種非常罕見的虛空生物,古籍記載它以星塵和遊離能量為食,性情大多溫和,不主動攻擊。
但它這吞吐之間形成的能量渦旋,範圍極廣,吸力驚人,對星槎來說可是個大麻煩,一旦被卷入核心,就像掉進粘稠的糖漿裏,想脫身就得費九牛二虎之力了。”
那星河鯉雖無具體形態,隻是龐大的能量光霧集合體,但其存在本身就足以改變一片區域的虛空環境。它恰好橫亙在青鷂號預定的前進路線上,如同一道絢爛卻危險的天然屏障。
“繞行?” 蕭見白言簡意賅地提出最穩妥的方案。但繞行意味著需要偏離既定航線,耗費更多時間和寶貴的能量儲備,在這前路未卜的境況下,並非上策。
彌仞沒有立刻回答,她雙眸緊緊盯著那呼吸的光霧,大腦飛速運轉,回憶著古籍中關於星河鯉的所有記載。
忽然,她眼睛一亮,如同發現了什麽寶藏。
“等等……我記得某篇雜錄裏提過一嘴,星河鯉吞吐的能量渦旋雖然危險,但在其能量流轉最劇烈的核心邊緣區域,由於極致的能量壓縮與星塵碰撞,有時會伴生一種名為‘星虹砂’的奇異礦物!這東西是煉製高階空間法器、甚至強化星槎護盾的極品材料,可遇不可求!”
她臉上露出標誌性的、混合著興奮與冒險精神的笑容,轉頭看向兩位同伴:“咱們現在有開陽本源加持,對能量的掌控力今非昔比,青鷂號也披上了這身結實的‘竹甲’……要不,咱們試試看,從這大家夥旁邊‘蹭’過去?說不定運氣好,還能順手撈點星虹砂回來?”
不嗔一聽,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啊?!還要蹭過去?小仞仞,這太冒險了吧!那玩意兒看著漂亮,吸起船來可不含糊!咱們好不容易才從開陽墟那個鬼地方出來……”
蕭見白則顯得冷靜許多,他目光銳利地評估著星河鯉的能量強度與渦旋範圍,沉聲問道:“有幾成把握?”
彌仞咧嘴一笑,伸出五根手指:“五五開!別忘了,咱們還有這個保命的好東西!” 她晃了晃手中的躍遷信標,“真要是不小心玩脫了,大不了‘biu’的一下直接跑路!這叫進退有據,富貴險中求!”
見她主意已定,且並非毫無準備地蠻幹,蕭見白點了點頭:“可。” 言罷,他周身劍氣隱隱勃發,已然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
不嗔見老蕭都同意了,隻好苦著臉,也握緊了自己的短刃,嘴裏念念有詞,不知是在祈禱還是在給自己壯膽。
計議已定,彌仞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專注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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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風繭感知與星辰感應催動到極致,並結合新得的“星骸共鳴法門”,仔細分析著前方能量渦旋的每一絲細微變化,流速的緩急、強弱的交替、能量縫隙出現的規律。
這就像在萬丈深淵之上走鋼絲,容不得半分差錯。
“左滿舵!對準那個剛剛形成的能量回流縫隙,切入!”
“引擎功率提升三成!趁它下一次收縮前的間歇,加速衝過去!”
“小心右舷!有三道能量觸須掃過來了,竹甲能量偏轉最大化!”
彌仞清脆而急促的指令在艙內回響。青鷂號在她的操控下,如同一尾真正擁有生命的靈巧青魚,在狂暴與平靜交織的能量間隙中穿梭、搖擺、突進。
船體覆蓋的青乙竹甲光芒流轉不息,生機之力與星輝月華交織成網,將那些不可避免擦碰到的能量亂流或柔和地卸開,或巧妙地吸收轉化。
有幾次,星槎的尾部幾乎被那龐大的吸力拽住,眼看就要滑向渦旋那色彩最混亂、危機最盛的核心區域,都被彌仞憑借對開陽本源力量的精妙掌控,強行穩定住船身能量核心,配合精準的輔助推進器噴射,險之又險地拉了回來。
每一次驚險的規避,都讓不嗔的心提到嗓子眼,又隨著化險為夷而重重落下。
蕭見白則如同定海神針,以其冰絕劍意鎮守艙內,確保外部能量的劇烈波動不會影響到彌仞的操控。
就在青鷂號即將徹底穿越最危險的渦旋主體區域,前方已然能看到相對平靜的虛空時,彌仞的目光如同最敏銳的獵鷹,猛地鎖定在渦旋核心邊緣、一塊隨著能量流起伏沉浮、折射出七彩斑斕光芒的鴿卵大小晶砂。
“星虹砂!” 她心中一聲低呼,沒有絲毫猶豫,早已準備就緒的機械臂如同閃電般探出,精準無比地在那晶砂被下一波洶湧的能量流徹底吞沒前,將其穩穩撈取,迅速收回艙內!
晶砂入手,傳來溫潤而沉重的觸感,內部蘊含著精純至極的星辰之力與某種奇異的空間波動。
“到手了!” 彌仞臉上綻放出勝利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將這塊珍貴的星虹砂收起。這東西,未來無論是用於煉製法寶,還是研究空間技術,都價值連城。
幾乎在機械臂收回的刹那,青鷂號船身猛地一輕,如同掙脫了最後的束縛,向前疾竄,徹底脫離了星河鯉的能量影響範圍。
回頭望去,那片絢爛龐大的光霧依舊在不疾不徐地呼吸著,吞吐著星塵與能量,仿佛這三個不速之客和它們小小的星槎,從未在它的領域裏掀起過任何波瀾。
“搞定!收工!” 彌仞拍了拍手,心情愉悅。這次成功的冒險,不僅收獲了寶物,更極大地增強了她對青鷂號性能以及自身能力結合的自信。
然而,短暫的興奮與放鬆之後,當彌仞重新坐回操控位,準備再次確認前往玉衡星樞的方位和規劃後續航線時,她的眉頭卻漸漸地、緊緊地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困惑與凝重的神色。
“不對勁……很不對勁……” 她指著星圖導航界麵上不斷刷新的數據,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按照我們現在的航行速度、方位以及開陽本源帶來的感應增強,玉衡星樞傳遞來的共鳴應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穩定才對……但是你們看。”
她將感應到的玉衡星樞坐標波動曲線投射到光幕上。
隻見那代表坐標的光點,並非靜止,也非沿著某個固定軌跡移動,而是在一小片區域內,進行著毫無規律的、短距離的閃爍式跳躍,時而出現在a點,下一瞬又出現在幾百裏外的b點,再下一刻可能又回到a點附近,完全沒有邏輯可言。
蕭見白神色瞬間變得無比嚴肅,他靠近光幕,仔細觀察著那跳躍的軌跡:“移動的星樞?而且……是這種毫無征兆的空間跳躍?”
不嗔張大了嘴巴,足以塞進一個雞蛋:“啊?星星……星星還會這樣蹦來蹦去?這……這不符合天道常理啊!”
彌仞嚐試著全力催動開陽本源和星辰感應,甚至調動了那一絲暗種對空間的微妙感知,去鎖定玉衡星樞的真實位置。
然而,反饋回來的信息依舊混亂不堪,玉衡星樞的方位如同投入湍急河流中的月亮倒影,不斷被無形的力量打散、扭曲、重組,難以捕捉其確切的核心。
“不是普通的移動……” 彌仞麵色凝重地搖了搖頭,語氣低沉下來,“這種感覺……非常詭異。更像是因為它本身處於一個極其不穩定、甚至可能正在崩塌的空間結構之中,或者……是被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強大外力所禁錮著,導致其坐標信息在傳遞過程中發生了嚴重的錯亂和缺失!”
她回想起開陽樞靈最後那充滿悲愴與警告的意念,以及幽獄艦船的追殺、天工坊偵察艦的窺探。
玉衡星樞所處的境地,恐怕比搖光星樞的沉寂、開陽星樞的悲壯毀滅,更加複雜、更加凶險萬分。
“看來,想要找到並接近玉衡,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困難得多。” 彌仞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波瀾,眼中卻燃起了更加熾烈和堅定的鬥誌,“不過,這樣才更有挑戰性,不是嗎?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東西,能讓一顆星樞變得如此‘瘋狂’!”
她不再試圖直線前進或盲目追蹤那跳躍的坐標,而是開始調整策略。
她根據那不斷變化的、雖然混亂卻依舊存在的模糊指向,結合星圖和對空間穩定性的分析,開始規劃出一條更加曲折、需要頻繁修正、甚至可能需要多次試探性躍遷的探索路線。
這無疑對導航、能量儲備以及她的心神都是巨大的考驗。
青鷂號再次調整方向,化作虛空中一艘堅定不移卻又不得不隨波逐流的孤舟,義無反顧地駛向那片連星樞本身都無法維持穩定存在的、充滿了未知與危機的星域。
前路,注定波瀾再起,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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