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虛淵之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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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觀魚的話語如同驚雷,在觀星閣內回蕩。知守觀觀主親自現身,韓無垢、洛天雄齊聚,這絕非偶然。
    彌仞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目光直視陳觀魚,不卑不亢:“陳觀主費心等候,不知所為何事?可是與千仞堂,與七星樞機有關?”
    陳觀魚睿智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讚許,更有一絲難以化開的沉重:“彌姑娘快人快語。不錯,老朽至此,正是為了千仞堂舊事,為了這搖搖欲墜的七星封禁,也為了……你這身負星火之緣,卻又被‘虛淵之種’寄宿的變數。”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落在了彌仞眉心的暗種之上。
    虛淵之種,他直接道破了暗種的來曆。
    韓無垢接口道:“陳觀主與令尊曾有舊誼,更同為‘守星人’一脈。千仞堂慘案發生後,觀主便一直在暗中調查,並關注著你的動向。清微觀之事後,我們判斷,你必須盡快知曉全部真相,並做出選擇。”
    洛天雄冷哼一聲,雖仍對彌仞三人身份存疑,但顯然已被陳觀魚說服,沉聲道:“玄陰教不過是跳梁小醜,真正的威脅,是隱藏在他們背後的‘幽獄’,以及幽獄所侍奉的……那企圖吞噬星樞、降臨此世的‘噬界妖’本體意識!江南武林的動蕩,不過是他們擾亂視線的煙幕!”
    陳觀魚抬手,一幅以能量凝聚的、更加精細宏大的周天星圖在閣內展開,其中七顆主星光芒各異。“搖光尚存,開陽已逝,玉衡被奪……如今七星封禁已現巨大缺口。噬界妖的本體意識雖仍被主要封禁阻擋在‘歸墟之眼’外,但其力量滲透已越來越強。幽獄便是其在人間的代言,他們尋找一切與星樞相關的鑰匙與載體,目的就是要徹底瓦解封禁,接引其主降臨。”
    他的手指點向代表天權的星辰:“天權,掌平衡與推演,是修複封禁、推算噬界妖弱點的關鍵。
    但其星樞所在秘境,入口飄忽,需以特殊的‘文心’與星鑰共鳴方能定位並開啟。這也是老朽為何在此等候的原因之一。”
    白玉京此時上前一步,對彌仞拱手,神色肅然:“白某不才,乃知守觀當代行走。此前多有試探,實因‘虛淵之種’關係重大,不得不慎。
    此物源於虛空暗質,與噬界妖力同源而異質,若能駕馭,或成對抗妖邪的奇兵;若失控,則為毀滅之災。彌姑娘,你的選擇,至關重要。”
    所有的線索在此刻匯聚,真相赤裸而殘酷。彌仞不再是單純的複仇者,而是被推到了拯救蒼生與毀滅世界的關鍵岔路口。
    她看著星圖中黯淡的星辰,感受著體內沉寂卻危險的暗種,腦海中閃過父親的身影,千仞堂的焦土,開陽樞靈的悲愴,玉衡星核被吞噬的絕望,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與明悟湧上心頭。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陳觀魚、韓無垢、蕭見白、不嗔,最終定格在星圖之上,聲音清晰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的選擇,從未改變。千仞堂的血不能白流,守護此界的責任更不能丟棄。這‘虛淵之種’是詛咒,也是力量。既然它選擇了我,那我便駕馭它!用它,去撕開那些躲在陰影裏的魑魅魍魎,去奪回被搶走的東西,去守護該守護的一切!直至七星重光,封禁再固,或者……我身死道消!”
    少女的聲音不高,卻如同金鐵交鳴,在觀星閣內錚錚作響,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與信念。
    蕭見白上前一步,與她並肩,冰眸之中唯有支持:“劍之所向,生死相隨。”
    不嗔也連忙站到另一邊,雙手合十,佛光雖弱,卻異常堅定:“阿彌陀佛,小僧……小僧也跟小仞仞共進退!”
    陳觀魚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撫掌長歎:“好!好一個陳風之女!好一個守星人的傳承!既如此,老朽便助你一臂之力!”
    他轉向白玉京:“玉京,開啟‘文心鏡’,定位天權秘境入口!”
    “是,觀主!” 白玉京領命,走到觀星閣中央一麵蒙塵的古鏡前,指尖凝聚璀璨文氣,在空中劃出一個個玄奧的符文,融入鏡中。
    古鏡嗡鳴,鏡麵如水波般蕩漾,漸漸顯現出並非倒影,而是一片混沌旋轉、星光點點的奇異虛空景象,那便是天權秘境的人口。
    “秘境入口已現,但維持不了多久!” 白玉京喝道。
    陳觀魚看向彌仞:“彌姑娘,將你的意念,連同玉衡星鑰的共鳴,注入文心鏡!”
    彌仞毫不遲疑,閉目凝神,將風繭感知與那縷玉衡本源之力催動到極致,同時引導著意識深處那幅星圖與天權星的印記。
    一道混合著星輝與堅韌意誌的光芒,自她眉心射出,注入文心鏡。
    鏡中混沌的景象驟然清晰,一條由星光鋪就的、蜿蜒通向秘境深處的道路顯現出來。
    “走!” 陳觀魚袖袍一揮,一股柔和卻龐大的力量裹住彌仞、蕭見白、不嗔三人,化作流光,瞬間投入了文心鏡中。
    韓無垢與洛天雄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決然。“此地交由我等,絕不會讓宵小幹擾秘境!” 韓無垢玉簫橫陳,洛天雄浩然正氣勃發,牢牢護住觀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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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權秘境,並非想象中的山水樓台,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由無數流動的符文與閃爍的星辰數據構成的虛空。
    這裏沒有上下左右,隻有知識的洪流與命運的軌跡在奔騰。
    三人落在一條星光小道上,小道兩旁是流淌的銀河,其中沉浮著無數文明的印記、曆史的碎片、道法的推演。
    “這裏……就是天權星樞?” 不嗔看得眼花繚亂,隻覺得腦子都不夠用了。
    蕭見白則感受到一股無處不在的、溫和卻浩瀚的意誌,在審視著他們。
    彌仞目標明確,她循著那最強的共鳴指引,沿著星光小道向前飛奔。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了一座完全由光芒凝聚的、不斷進行著複雜演算的巨大立體符文,那便是天權星樞的核心。
    就在彌仞試圖靠近核心的刹那,異變陡生。
    轟!
    整個秘境劇烈震動,一股陰冷、混亂、充滿吞噬欲望的恐怖意誌,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從秘境深處爆發出來,與彌仞體內的暗種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劇烈共鳴。
    暗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散發出漆黑的光芒,竟隱隱有脫離彌仞控製的趨勢。
    “不好!秘境深處……封印著一部分噬界妖的本源意識!它被暗種和星鑰的氣息同時引動了!” 彌仞瞬間明悟,臉色煞白。
    隻見那光芒核心的後方,一片虛空猛然裂開,粘稠如血的暗紅邪能洶湧而出,凝聚成一張模糊卻巨大無比、充滿了無盡貪婪與怨毒的麵孔,發出無聲的咆哮,向著星光小道上的三人,以及那天權核心,猛撲過來。
    這才是幽獄和幕後黑手真正的目標!他們不僅要破壞星樞,更要奪取被封印在此的這部分噬界妖本源,使其徹底完整。
    “攔住它!” 蕭見白厲喝,冰絕劍意毫無保留地爆發,化作一道橫貫星河的冰藍長城,擋在那噬界妖意識之前。
    不嗔也將佛光與開陽本源催穀到極致,化作一道堅實的金色屏障,與蕭見白並肩而立。
    然而,那噬界妖的本源意識太過強大,冰牆與佛光在它麵前如同紙糊般脆弱,迅速崩裂。
    危急關頭,彌仞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與決絕。
    她不再壓製暗種,反而主動放開了對它的束縛,將全部心神、意誌,連同玉衡本源、風繭之力,乃至對千仞堂的思念、對夥伴的守護、對敵人的仇恨,所有的一切,化作最純粹的信念,如同燃料般,投入那躁動的暗種之中。
    “你不是渴望力量嗎?不是想要吞噬嗎?我給你!但代價是……與我融為一體,聽從我的意誌,斬滅此獠!”
    她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呐喊,以一種近乎自殺的方式,主動與虛淵之種進行最深層次的融合。
    轟!!!
    彌仞眉心那點幽光驟然膨脹,化作一個深邃無比、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她的氣息瞬間變得無比詭異、強大而危險,雙眸之中,左眼星輝流轉,右眼深淵寂滅。
    烏鱗匕首感受到主人的決意,發出震徹靈魂的嗡鳴,匕身之上,星光與幽暗交織,化作一道橫跨虛空的黑白刀芒,不再是單純的物理攻擊,而是蘊含著斬斷因果、破滅法則的恐怖力量。
    這一刀,匯聚了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所有的犧牲。
    “斬!”
    伴隨著彌仞仿佛來自九幽深處的清叱,那道黑白刀芒無視了空間與時間,瞬間劈入了那噬界妖本源意識的核心。
    沒有巨響,沒有爆炸。那猙獰的暗紅麵孔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發出無聲的淒厲哀嚎,劇烈扭曲、崩解,最終被那黑白刀芒徹底吞噬。
    天權秘境恢複了平靜,隻剩下那光芒核心在緩緩運轉,散發出更加柔和而明亮的光輝,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彌仞懸浮在虛空之中,周身氣息緩緩平複,眉心那點幽光不再躁動,而是化作一個更加複雜、更加穩定的暗金符文,與她自身的生命氣息完美交融。
    她成功了,在生死關頭,以絕大的意誌駕馭並初步融合了虛淵之種。
    蕭見白和不嗔趕到她身邊,看著她蒼白卻帶著一絲解脫與新生的麵容,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這時,那天權星樞的光芒核心中,分離出一縷無比精純、蘊含著浩瀚智慧與推演之力的淡紫流光,沒入彌仞的眉心,與那暗金符文交織在一起。同時,一段清晰無比的信息流入她的意識:
    “噬界妖核心弱點已推演……位於‘歸墟之眼’深處,其‘命核’與七星星樞本源相生相克……”
    “七星重鑄之法……需集齊七星本源,於北極星位,以‘守星人’血脈與‘星火’之鑰為引,重構封禁……”
    “下一個目標……‘天璣’星樞,位於……”
    前路依舊漫長,強敵依然環伺。但希望的火種已然點燃,道路已然清晰。
    彌仞緩緩睜開雙眼,左眼星輝,右眼深淵,卻都燃燒著同樣堅定的火焰。
    她看向身旁生死與共的夥伴,看向那無盡星空的深處,嘴角勾起一抹混合著疲憊、釋然與無窮鬥誌的弧度。
    “走吧,我們的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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