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章 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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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給王織夢尋找一個合適的新身份,柳溪算得上是費盡心思。
經過層層篩選排除,柳溪最後將目光聚焦在了王婕妤的母家之上。
王氏罪孽深重,但陛下並沒將她的罪行牽連至她背後的母家,柳溪特地讓霍凜暗地裏調查了一番,發現原來先帝剛登基時,王氏一族從龍有功紅極一時,可惜被奸臣陷害,而後漸漸沒落,幾代家主更迭,淪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王氏死前同柳溪說了許多,從沒提過自己的父親有被貴妃暗中提攜,說不定王家在前朝,從沒與何家站到一塊。
柳溪甚至能猜到,何家應當相當不屑與王家一同共事才對。
想到這裏,柳溪滿意地將紙上王家兩個字重重圈起來。
當天夜裏,柳溪再次借助霍凜的馬車離開皇宮前往王府,隻是這次,她沒讓霍凜隨行。
柳溪隻帶了炙香一位貼身婢女,親自叩響了王府的大門。
夜深人靜,王煥卻還在書案前忙著撰寫文章,婢女進來給他桌上的油燈添了一次又一次。
“大人,大人!”
守院的護衛小跑到他房內,氣喘籲籲地焦急匯報。
“大人,是公主殿下親臨!”
剛準備開口說不見的王煥手一抖,沾滿墨汁的毛筆直接掉到了桌案上。
“你說誰?”
“公主,四公主殿下。”
王煥有些惶恐,自己的女兒就是因為暗害公主不成才被處死,公主深夜突然來訪,難不成是興師問罪來的。
他搓著手,“快將公主迎進來,看茶,把我那些存著的好茶都拿出來。”
“四公主還讓我給您帶個話,說她今日是隱藏身份偷偷上門拜訪,希望大人不要驚動府內其他人。”
“哦哦哦!還是公主考慮得周全,那趕快將公主接到我這書房來,快快快。”
書房內的布置十分簡陋,王煥隻能借口還要辦公到很晚,臨時讓婢女多添了盞油燈來。
柳溪坐在竹椅上環視四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王大人還真是清廉啊。”
“微臣家教不嚴,教出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若不是公主寬宏大量,微臣哪還有機會繼續苟活在這世上。”
柳溪正愁如何向王煥提起他那過世的女兒,沒成想王煥倒是先一步替她開口了。
“王大人不必這樣說,令愛是否真的是罪有應得,想必您應該比本宮更清楚。”
王煥一愣,“公主這是何意啊。”
“本宮知道,毒害太後並且刺殺本宮的並非王婕妤,她隻是為了保全母家心甘情願地做了別人的替死鬼罷了。”
柳溪曾想過兩種可能,像王煥這樣的人,要麽是扮豬吃虎,通過藏鋒的方式裝傻在亂局中自保,要麽就是真傻。
現在來看,顯然是後者。
王煥驚訝地呆坐在椅子上,嘴巴長得老大。
“王大人,本宮欠你一句‘節哀順變’。”
王煥連忙朝著柳溪拜上幾拜。
“公主折煞微臣了。”
既然王煥如此憨厚老實,柳溪也沒必要和他繼續兜圈子,不然還要擔心王煥能不能聽懂她的暗示。
“眼下,真正想要暗害本宮的罪人還逍遙在後宮,她能找來王婕妤一隻替罪羊,就能找到第二隻,第三隻甚至是更多隻。”
“王大人,本宮今日前來,隻為問你一件事。”
柳溪擱下茶碗,目光堅定。
“你可願助本宮查出幕後真凶。”
王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腦袋磕的邦邦響。
“公主之命,微臣定當效犬馬之勞,隻是……隻是微臣綿力薄材,朝堂上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而且,而且公主所言那是後宮之事,微臣一個男子……”
柳溪連忙出言打斷王煥的滔滔不絕。
“這些本宮自有打算,若大人沒有能幫得上本宮的地方,本宮今日怎會特地跑上這一趟。”
王煥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了一句,“還請公主明示。”
“本宮先讓大人幫忙培養一位姑娘。”
“三月後的選秀之日,這位姑娘得以王家女的身份入宮參選,大人,做得到嗎?”
王煥突然沉默了,他下意識轉過頭看向牆上懸掛著的一副字帖,那是她女兒親筆臨摹,送給他的第一份生辰禮物。
王氏死後,王府大門緊閉,整整好幾個月都不再見客。
正如柳溪所料,這王煥雖然看著慫包,但卻是個十足的女兒奴。
他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轉過頭重新將腦袋磕在地上。
“能,還請公主放心。”
柳溪站起身將王煥從地上扶起,“王大人,本宮向你承諾,令愛的死,本宮會給你一個交代。”
事情進展得十分順利,紅香苑那種地方,哪位不太出名的姑娘悄悄病死是常有的事。
在宋媽媽親手將“王織夢”下葬後,一頂小轎從偏門悄悄離開。
從今往後,王府便多了一位自由養在鄉下的庶女,名喚王夢。
憶懷閣內,柳餘下了學堂便匆匆趕來。
“阿姐,父皇準我即日起上朝聽政了!”
“真的?”柳溪驚喜地從躺椅上坐起來,“怎麽這麽突然?”
“今日父皇早朝後突然來到上書房,剛好張學士正在考我們前日布置下的作業。”
“父皇問了幾個問題,三哥中規中矩地答了,換到二哥磕磕絆絆地講不出所以然,父皇很生氣,將二皇兄狠狠的教訓了一通,罰他半月不許去馬場,隻能每日來上書房背書。”
“最後輪到我,我將阿姐之前給我講解的道複述了一遍,父皇一下子高興了,還準我上朝聽政。”
聽著聽著,柳溪臉上的笑容逐漸有些僵硬。
皇帝這是拿柳餘當靶子使呢。
以三皇子的智慧,想必是提前便知道二皇子柳承沒有完成作業,故意在陛下麵前表現得中規中矩,好減少柳承受罰後對自己的不滿。
柳溪想了想,盡可能委婉地對柳餘說道。
“阿餘,能被陛下賞識是好事,隻是姐姐覺得,鋒芒太露難免招人記恨,在一些不必要的時候,我們還是適當藏鋒比較好。”
柳餘明白柳溪想表達什麽,他垂下腦袋,語氣失落。
“果然離了阿姐,我是沒辦法獨當一麵的。”
柳溪連忙將柳餘按到躺椅上,站在他身後輕輕搖晃。
“阿餘別這麽說,你瞧史書上記錄的曆代君王,哪位天生就是君臨天下的好料子,都得是慢慢成長打磨,才能榮登大寶。”
柳餘連忙撫上柳溪搭在自己肩頭的手,“阿姐竟然如此看重我。”
“那是自然,天家子之間的爭鬥那是得見血的,若阿餘不想流血,就得立足在權利的上層。”
柳溪一想到柳餘現在的處境,就忍不住唉聲歎氣。
原以為重獲皇帝賞識是好事,卻沒想到陛下將柳餘挪出冷宮,又送到上書房學習,竟然是打著刺激二皇子的主意。
帝王無情,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舍得如此利用。
親生……兒子……
柳溪的思緒突然打了結,莫名其妙地,開始糾結起親生這兩個字來。
她在柳餘身側蹲下,盯著柳餘的眉眼看了好一會。
太後曾經奇奇怪怪的喃喃過這樣一句話。
若她知道自己骨肉還活著,一定會回來看看吧。
仔細想想,這句話不正說明了柳餘的生母早已不在宮中,且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權貴嗎。
柳餘能得太後疼愛,想必其母應該與太後之間交情頗深。
究竟是怎樣一個理由,讓這樣一位地位不凡的女人無法居於宮中,甚至連她的孩子都得不到陛下的重視。
突然間,一個大膽的猜測占據了柳溪的大腦。
難不成是太後之女,寧安公主。
她雙眼瞪得溜圓,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柳餘連忙伸出手扶住柳溪的後背,“阿姐這是怎麽了。”
柳溪當然不能將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告知柳餘,若皇帝不待見柳餘的真正原因是他並非自己的孩子,那他又怎麽能允許柳餘和其他皇子爭搶權位呢。
柳溪越想越害怕,皇帝不想天家醜聞公諸於世,也無法名正言順除掉柳餘這個名義上的七皇子,幹脆將他推到二皇子麵前,試圖利用皇子間的爭權奪勢殺死柳餘。
柳溪這哪是幫了柳餘,反而是害了他啊!
她略顯倉皇地站起身背對柳餘不再看他,又擔心柳餘胡思亂想,總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惹的柳溪生氣。
“阿餘,姐姐得想辦法讓你有個夯實的靠山,以備來日幾位皇子間兵戈相向之時你無力還擊。”
“聽姐姐的,今日回去你先稱病躲幾天,不要到你二皇兄麵前晃悠。”
柳餘連忙答應,“我不想給阿姐添麻煩,阿姐卻總要替我著想,惹得自己疲憊不堪。”
調整好表情的柳溪轉過臉來,親昵地在柳餘鼻梁上刮了一下。
“誰讓我是阿餘的姐姐呢。”
柳餘離開後,柳溪立刻將小夏招呼到身邊。
“快去給你們將軍帶話,問他可有辦法替本宮詳查,寧安公主和親前是否與哪個世家子弟論及婚嫁。”
“順便還要問,如今在前朝,支持皇帝將二皇子立為太子的都有哪幾位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