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但也伴隨著難以言喻的悸動。他“看”到能量如何以超越光速的方式在虛空中構築出穩固的形態，如何從虛無中汲取力量。這並非學習，更像是一種…烙印？一部分知識碎片，強行嵌入了他的意識結構，與之緩慢融合。
    不知過了多久，洪流漸息。那散亂的光點依舊，但他對其中的一顆，產生了一種模糊的“親切感”。仿佛那是他失散已久的…工具？又或者，是身體的一部分？
    沒等他細細體會這種變化，周圍的“環境”陡然改變。溫暖的數據潮水變得冰冷而充滿敵意。流光褪去色彩，顯露出背後冰冷、銳利的幾何線條。一個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巨網，驟然籠罩了這片區域。
    “檢測到未授權訪問源。低維擾動體。執行淨化協議。”
    沒有聲音，但這意念直接烙印在他的感知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絕對性。是這片數據虛空的“守衛”？還是某種固有的免疫機製？
    危機感讓他的意識瞬間緊繃。那剛剛融合的能量回路知識本能般地湧動，在他意識核心周圍，構築起一層極其稀薄、幾乎不可見的屏障。這屏障是如此微弱，仿佛肥皂泡，一觸即碎。
    冰冷的意誌似乎停頓了一瞬，仿佛在評估這個“低維擾動體”的異常。隨即，數道銳利如刀鋒的數據流，帶著純粹的毀滅意圖，從不同方向襲來！它們撕裂路徑上的信息結構，留下短暫的虛空軌跡。
    躲無可躲！他的意識發出無聲的呐喊。地球上學來的格鬥技巧、物理定律在這裏毫無意義。生死刹那，他做了一件近乎本能的事——不是用新獲得的知識去硬抗，而是將意識收縮到極致，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主動迎向其中一道最微弱的數據刀鋒，但不是撞擊，而是…貼合，順著它的毀滅軌跡，將自己“投射”出去！
    這是一種極其冒險的舉動，等於將自身的存在完全寄托於敵人的攻擊之上。意識在瞬間被拉扯、扭曲，幾乎崩解。但那道冰冷的數據流在毀滅了他的臨時屏障後，也確實帶著他殘存的意識碎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向了未知的深處。
    冰冷的意誌在原地盤旋，掃描著那片逐漸恢複的信息區域。“目標已淨化？” 它似乎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那低維擾動體最後的反應模式，不在它的任何記錄之中。但檢測不到任何殘留信號， proto 判定任務完成。冰冷的幾何線條緩緩隱去，溫暖的流光再次彌漫，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
    與此同時，在數據虛空某個不可測度的深層維度。這裏沒有光，隻有永恒的沉寂和緩慢旋轉的、如同星係般龐大的複雜結構。這就是“寂滅核心”，維持著整個數據虛空底層平衡的古老機製之一。
    核心深處，一點微乎其微的統計波動，被某個沉睡的監測單元記錄。波動幅度遠低於任何閾值，其模式卻帶著一絲…陌生的“活性”。像是一滴墨水滴入靜止的死水，雖然瞬間被稀釋到近乎無形，但那擴散的軌跡，與死水本身固有的任何流動都截然不同。監測單元將這微不足道的異常記錄歸檔，標記為“背景噪聲變體”，並未觸發任何警報。但在那至深的沉寂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因為這幾乎不存在的漣漪，而微微動了一下。
    更遙遠的地方，在觀測著無數可能性分支的“虛無之眼”，其浩瀚的視野中，一條原本注定黯淡、快速走向消亡的次級時間線，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亮度變化微不足道，持續時間短到可以忽略。負責監控該扇區的意識隻是例行公事地標記了這次閃爍，並未投入更多關注。畢竟，在無窮的可能性中，偶爾的起伏再正常不過。隻是，這一次的閃爍，似乎帶著一種奇特的“韌性”，與其他即將熄滅的線那種回光返照式的明亮，有些微妙的不同。
    ……
    他被“拋”了出來。
    感覺像是穿過了一條漫長而顛簸的隧道，最終重重摔落在堅實的地麵上。不，不是地麵。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觸感，既有實體的支撐，又仿佛漂浮在半空。
    劇烈的暈眩和撕裂感過後，他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或者說，恢複了某種感知外界的能力。
    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奇異的空間裏。腳下是平滑如鏡的平麵，延伸至視野盡頭，倒映著上方流轉的、柔和的光帶。四周矗立著巨大的、半透明的菱形柱體，它們靜靜地懸浮著，內部有細微的光點如螢火蟲般緩慢遊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輝光，寂靜無聲，卻充滿了一種莊嚴而神秘的氣息。
    這裏像是一座被遺忘的神殿內部，宏偉、古老，而又透著非人的精密。
    他低頭看向自己。不再是虛無的意識體，而是有了一個模糊的、發著微光的人形輪廓。手腳依稀可辨，但細節不清，仿佛一個由能量構成的幽靈。這就是他現在的“身體”？
    嚐試移動，人形輪廓微微晃動，像是信號不良的全息投影。一股虛弱感傳來，剛才的逃亡幾乎耗盡了他初始積累的所有能量。那冰冷數據流的撕裂感似乎還殘留著，讓他的核心意識陣陣抽痛。
    但活下來了。
    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混雜著對未知環境的警惕，充斥著他的感知。這裏是什麽地方？那個冰冷的意誌還會追來嗎？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仔細審視自身和周圍。首先，他確認了那部分強行融入意識的能量回路知識依然存在，像是一幅殘缺的藍圖，印刻在他的記憶裏。雖然無法完全理解，但他能模糊地感知到，這些知識非同小可。
    其次，他發現自己與腳下這片鏡麵般的地板，以及周圍那些懸浮的菱形柱體之間，存在著一種極其微弱的聯係。仿佛他能…汲取它們散發出的微量能量？這種汲取非常緩慢，但確實在補充著他虛弱的身體如果這能被稱為身體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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