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遲國都城外，一幫人尚未看清城牆的輪廓，一陣陣淒厲的號子聲便傳了過來。
    “嘿呦——嘿呦——嘿呦嘿。”
    那聲音不似人聲，更像是被榨幹了所有的精氣神的牲口，在烈日下發出絕望悲鳴，麻木，且充滿了死氣。
    孫悟空金色的瞳孔一縮，火眼金睛早已經穿透煙塵，望向前方。
    下一刻，他臉上的桀驁瞬間凝固，化為驚愕。
    “俺滴個乖乖！”
    他一貫輕鬆的語調變得有些發顫，抬手指向遠處一座正在修建的巨大道觀。
    “師父，道興兄弟，你們看哪些搬石頭的人！”
    唐三藏順著孫悟空的手指望去，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數百個身披破爛僧袍的光頭，正赤著腳，在滾燙的地上拖拽著比自身還龐大的巨石。
    烈日暴曬下，他們裸露的皮膚黝黑幹裂，布滿了縱橫交錯的鞭痕，有些傷口還在向外滲著暗紅的血珠。
    鐵鏈的另一端，拴在石料上，隨著他們的移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如同死亡的伴奏。
    “阿彌陀佛......”
    唐僧雙手合一，嘴唇劇烈的哆嗦著，昔日堅定的佛號，此刻竟帶上了一絲破碎的顫音。
    “此地何以城人間煉獄！”
    豬八戒嚇的直往後縮，肥胖的身體抖了抖，趕緊用手捂住了頭上帽子上的佛字。
    “王爺，師父，這地方太邪門了，要不咱們繞道走吧？萬一被抓去幹活，老豬我這身膘可不夠這些石頭磨的。”
    “呆子閉嘴！”
    孫悟空一聲怒喝，手中金箍棒嗡的一聲震顫，一股凶煞之氣衝天而起。
    “你這個呆子，出家人的臉麵都被你丟盡了，還想著跑？”
    他雙目赤紅，渾身戰意沸騰，幾乎就要化作一道金光衝殺過去。
    “慢著。”
    一隻手按住了他即將暴起的肩膀，李道興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片巨大的工地，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嘖，有點意思。”
    他轉頭，目光落在麵色慘白的唐僧身上。
    “大師，看到了嗎？”
    “這就是佛門，在車遲國的‘地位’。”
    他的語氣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唐僧的心口。
    “連牲口都不如呢。”
    “道興兄弟！”孫悟空急了，“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就眼睜睜看著？”
    李道興笑了笑，不答反問。
    “悟空，你看那道觀的規模，這工程少說也持續了十幾年。”
    “這些和尚能活到現在，說明什麽？”
    “說明那些道士，還需要他們這些‘牲口’活著幹活。也算是留了他們一條命，你光說這裏的和尚受苦，萬一因為這些和尚的受苦換來了整個國家的安寧，那他們應該還感謝人家給他送功德呢！”
    他拍了拍孫悟空的肩膀，眼神深邃。
    “殺光道士簡單，然後呢？遇到事情不要慌，慢慢來！”
    “走，先進城。”
    李道興一甩袖袍，徑直走向城門。
    “我倒要看看，這車遲國的是什麽情況。”
    城門口，幾個身穿道袍的守衛正盤查行人，神情倨傲。
    當他們的目光掃到唐僧的光頭和那一身僧袍時，臉色驟然變得凶惡。
    “站住！哪來的禿驢，瞎了你的狗眼！”
    為首的守衛“嗆啷”一聲拔出腰刀，刀尖直指唐僧的眉心。
    “不知道我車遲國境內，和尚與狗不得入內嗎？”
    “來人，把這個和尚還有頭上戴佛帽的幾個動物給我拿下！脖子上套條鏈子，送去給三位大仙的道觀添磚加瓦！”
    幾個守衛獰笑著就要上前。
    唐僧臉色煞白，豬八戒已經準備開溜，孫悟空更是怒發衝冠，金箍棒眼看就要砸下！
    就在此時，李道興動了。
    他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現在那為首的守衛麵前，兩根手指，輕描淡寫地夾住了那柄鋒利的腰刀。
    守衛隻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傳來，手臂瞬間麻痹，腰刀竟動彈不得。
    “大唐使者大唐中山親王李道興，奉旨西行。”
    李道興的聲音不帶一絲波瀾，另一隻手亮出了一塊金光閃閃的令牌，上麵“唐”字龍飛鳳舞。
    “這位，是東土大唐皇帝禦弟，欽點的取經人。”
    他鬆開手指，在那守衛煞白的臉上輕輕拍了拍，笑容和煦，眼神卻冰冷刺骨。
    “你說，是誰的狗眼，瞎了？”
    “大……大唐……親王！”
    守衛魂飛魄散，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該死！求大人饒命！不知是天朝大唐親王駕到，請親王見諒！”
    李道興收起令牌，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越過城牆，望向那座巨大的道觀。
    “我問你，讓和尚當苦力，是誰的主意？”
    “是……是虎力、鹿力、羊力三位國師大仙！”守衛顫聲回答，提起這三個名字時，眼中竟還殘留著一絲狂熱的敬畏，“三位大仙法力無邊，能呼風喚雨，是我車遲國的守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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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風喚雨？”
    李道興笑了，他轉身，看向麵色複雜、嘴唇緊抿的唐僧。
    “大師，聽見了嗎？”
    “人家道士，能求來雨水，能讓百姓吃飽飯，這是實實在在的功德。”
    “而你們和尚呢？”
    李道興伸手指著城外那些被鐵鏈鎖著的僧人，聲音陡然提高。
    “除了念經化緣，你們能給百姓帶來什麽？是能讓莊稼豐收，還是能讓佛祖顯靈賜下糧食？哦，對......你們還要向人家要糧食呢？”
    “佛法……佛法可以教化人心，引人向善……”唐僧艱澀地反駁，聲音卻虛弱無力。
    “哈哈哈！”
    李道興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弄。
    “教化人心？聖僧，你看看他們！”
    他指向那些對守衛下跪感恩戴德的百姓。
    “在他們眼裏，能求來雨的道士就是神仙！而你們這些連自己都度不了的和尚，就是一群不事生產的騙子、廢物！”
    “這，就是他們被‘教化’出的人心！”
    “你的佛法，在這裏，屁都不如！”
    這句粗鄙卻無比真實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捅進唐僧的心髒，讓他踉蹌著後退半步，麵無人色。
    孫悟空看著唐僧慘白的臉色，擋在唐僧麵前。
    “王爺！你怎能如此羞辱我師父！哪怕你說的是真話!”
    “我不是在羞辱他。”
    李道興臉上的笑容收斂，眼神變得銳利。
    “我隻是在告訴他一個事實。”
    “想讓別人信你的道，光靠嘴說是沒用的。”
    他目光掃過唐僧，孫悟空，豬八戒，最後定格在遠方那座金碧輝煌的道觀上。
    “想在這裏普度眾生？很簡單。”
    李道興嘴角重新翹起，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他們不是會求雨嗎？”
    “那我們就跟他們比一場！”
    “聖僧，我要你當著車遲國所有人的麵，向漫天神佛求一場雨。”
    “求得到，你就是普度眾生的活佛。”
    “求不到……”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無比輕鬆。
    “你就去和你的同門們一起，為道觀的修建，添磚加瓦吧。等修好了道觀再去取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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