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大唐民間的白衣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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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別了辯機,李道興沒再沿著既定的路線走。
    他調轉青驢,改了方向。
    如同一名嗅到血腥味的獵人,朝著辯機口中那位“白衣菩薩”時常出沒的河東道,不緊不慢地晃了過去。
    那頭老青驢似乎也通了人性,察覺到主人的心思不再是趕路,步子便愈發慵懶,時不時就低下頭去,貪婪地啃食幾口路邊的肥美野草。
    李道興由著它去。
    他很有耐心。
    他想親眼看一看,這個被凡夫俗子奉若神明的奇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佛門的菩薩,他見得太多。
    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是滿口慈悲喜舍,一肚子香火算計。
    至於讓他們親自動手,懲戒罪惡?
    別鬧了。
    弄髒了那一身用來蠱惑人心的金身法相,還怎麽騙取愚夫愚婦的香油錢?
    所以李道興斷定,這個所謂的“白衣菩薩”,和佛門沒有半文錢關係。
    其行事作風,反倒更像江湖上傳說中的……刺客。
    一入河東道地界,甫抵第一座城池,李道興便察覺到了一股迥異於他處的風氣。
    城中百姓的臉上,少了些許尋常州縣百姓的愁苦與麻木,眼神裏竟多了幾分尋常難見的精氣神。
    就連街上巡邏的衙役,走起路來都昂首挺胸,目光銳利,不敢有半分懶散懈怠。
    李道興牽著驢,尋了城中最大的一座茶樓,點上最貴的一壺茶與幾碟精致點心,揀了個臨窗的雅座。
    人坐下了,耳朵卻悄然立起。
    三教九流匯聚之地,向來是消息最靈通的江湖。
    “號外號外!隔壁雲州府那個‘張扒皮’,前兒夜裏,讓人給收拾幹淨了!”一名風塵仆仆的行腳商壓著嗓子,對同桌的茶客擠眉弄眼。
    “哪個張扒皮?可是那個放印子錢,一年逼死三家人的畜生?”
    “可不就是他!聽說是那位白衣菩薩親自動的手!”
    行腳商一臉與有榮焉的興奮。
    “那張扒皮的百寶閣,養著十幾個護院打手,守得跟鐵桶似的。結果呢?菩薩一夜之間,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摸了進去,把他直挺挺地吊在了自家房梁上!”
    “他的錢財呢?”有人急切地問。
    “錢財?全沒了!第二天一早,他家門口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錢袋,每個錢袋上都用朱砂寫著欠債人的名字,欠多少還多少,分文不差!多出來的金銀,全撒給了城南的貧民窟!”
    “幹得漂亮!”
    鄰桌一個聽得入神的壯漢,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亂跳,高聲叫好。
    “這等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就該這麽治!”
    “這還不是最絕的!”行腳商的聲音壓得更低,透著一股寒氣,“在那張扒皮的嘴裏,塞了一張紙條,就四個字——血債血償!”
    “還有,他的眉心,被菩薩用朱砂點上了一個紅點,據說是給閻王爺留的記號!”
    李道興指尖捏著茶杯,慢悠悠地轉動著。
    有點意思。
    這行事風格,狠辣,利落,還帶著一種宣告式的儀式感。
    這不是簡單的江湖仇殺。
    這是一種……審判。
    接下來的數日,李道興騎著青驢,不緊不慢地穿行在河東道的各個州縣。
    關於“白衣菩薩”的傳說,也聽了十幾個截然不同的版本。
    在晉州,她一夜之間,搬空了官商勾結、囤積居奇的糧商所有倉庫,將能活命的糧食,盡數分發給了城外嗷嗷待哺的災民。
    在絳州,她將一個強搶民女、草菅人命的州府公子,淨身之後,高懸於衙門旗杆之上,旁邊還用狗血淋漓地貼著一張列滿其罪狀的“檄文”。
    在慈州,她更是藝高人膽大,竟潛入了節度使的後院,盜走了那位封疆大吏私下收受賄賂、結黨營私的秘密賬本。三日後,那本賬冊,完完整整地出現在了長安城禦史台的案頭。
    樁樁件件,都辦得滴水不漏,大快人心。
    她像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判官,專門審判那些王法管不到,或是官府不願管的醃臢事。
    她在河東道百姓心中的聲望,甚至隱隱要蓋過了遠在長安的當朝天子。
    無數百姓自發為她立起長生牌位,日夜香火供奉,不求她賜福,隻求她平安。
    “這哪裏是什麽菩薩……”
    李道興斜倚在驢背上,嘴裏叼著根草莖,懶洋洋地自語。
    “這分明就是個替天行道的頂尖刺客。”
    而且,還是個有腦子,有大局觀的王牌刺客。
    李道興發現,這位“白衣菩薩”的所有行動,絕非心血來潮的匹夫之勇。
    她下手的目標,從地方豪紳、官宦子弟,到壟斷糧商、州府大員,彼此之間,都牽連著一張看不見的腐敗利益網。
    她不是在單純地殺戮泄憤。
    她是在係統性地,一層一層地,瓦解整個河東道根深蒂固的毒瘤。
    這就很恐怖了。
    這意味著,她背後擁有著極其詳盡的情報搜集能力,縝密到令人發指的計劃,以及一擊必殺的恐怖執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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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道興估摸著,就算動用自己麾下最精銳的不良人,要做到她這種程度,也得耗費巨大的心力。
    這一日,他來到了一處名為“河間”的縣城。
    剛進城門,一股肅殺之氣便撲麵而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
    街麵上,多了許多挎著刀劍、眼神凶悍的武人,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是手上沾過血的江湖悍匪。
    李道興找了家客棧住下,丟給店小二一角碎銀,三言兩語便套出了原委。
    河間縣最大的地頭蛇,是一個人稱“劉三爺”的豪強。
    此人明麵上是河間首富,做絲綢生意,暗地裏卻豢養私兵,勾結水匪,販賣私鹽與鐵器,可謂無惡不作。整個河間縣的官府,幾乎都成了他家的看門狗。
    而就在三日前,“白衣菩薩”向他下了“戰書”。
    一張白紙,上麵隻用墨筆畫了一朵盛放的白蓮,由一支飛鏢釘在了劉府的朱紅大門上。
    這是“白衣菩薩”的規矩。
    凡她要殺的大奸大惡之輩,必先告知。
    這既是宣告,也是一種極致的蔑視:你的命,我要了,你防不住。
    劉三爺收到這份“催命符”,當即嚇得魂不附體,立刻散盡家財,重金請來了河東道有名的各路江湖高手,又從府衙“借”來了三百精兵,將自己的府邸圍成了一座鐵打的要塞。
    他放出話來,誰能擋住白衣菩薩,賞金萬兩!誰若能取下她的人頭,黃金萬兩!
    一時間,小小的河間縣,成了各方勢力角逐的漩渦中心,風起雲湧。
    “有意思,這是要唱一出好戲。”
    李道興聽完,臉上露出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容。
    他倒要看看,這位神秘的白衣菩薩,要如何攻破這座為她量身打造的鐵桶陣。
    他指節輕敲桌麵,腦中已然勾勒出劉三爺的利益網絡與藏匿習慣。
    當晚,夜黑風高。
    李道興換上一身方便行動的夜行衣,如一縷青煙,悄然離開了客棧。
    他的目標,並非防衛森嚴的劉府。
    而是城外十裏處,劉三爺最大的一處秘密貨倉。
    劉三爺將所有力量都集中於府邸,那麽他最看重的命脈之地,此刻必然是他防禦體係中最薄弱的一環。
    調虎離山,圍魏救趙。
    他要去一個地方,一個白衣菩薩如果足夠聰明,就一定會去的地方。
    李道興的身影徹底隱匿在貨倉對麵的山林之中,收斂了全身的氣機,仿佛與深沉的黑夜融為了一體。
    他像一個等待著獵物踏入陷阱的頂級獵手,耐心十足。
    子時三刻,月上中天。
    一道霜白的影子,比月光更冷,比夜風更輕,落在了貨倉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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