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遠，你雖然斬殺罪人有功，不過你可知罪？”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從身後傳來。
    葉遠轉身時，正看到村長拄著拐杖出現在廢墟。
    那雙總是眯著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拐杖頭在青石板上敲出篤篤的聲響。
    廢墟邊緣已經圍了不少村民，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
    四長老站在人群後排，捋著山羊胡的手指關節泛白，嘴角卻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罪？” 葉遠淡淡說道：“村長，你可要賞罰分明啊，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放肆！” 村長的拐杖重重頓在地上，青石板裂開蛛網般的細紋，“你出手殺了罪人三長老，情有可原，但是你出手傷了葉浩，這是違背村規的！”
    葉遠嗤笑一聲。
    他想起，自己在秘境突破時，正是這位村長第一個提議 “保全葉家村名聲，提前準備後事”。
    “村規裏哪條寫了，被人騎在頭上還不能還手？” 葉遠往前走了兩步，劍紋境三重的氣息有意無意地擴散開，圍觀人群裏幾個孩童嚇得往大人身後縮：
    “還是說，隻有天才淪為廢人時，才算守規矩？”
    “你 ——” 村長被噎得說不出話，拐杖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葉浩的叔叔葉剛強，如今已是劍宮境修士，掌管著村西的鐵礦！你傷了他侄子，這事絕不能善了！”
    葉遠挑眉——劍宮境？
    他想起大寶劍在識海裏哼的小調：“劍宮境算哪根蔥，當年本劍斬過的劍王境，墳頭草都比你高 。”
    “葉剛強要來找麻煩？” 葉遠彎腰撿起塊石子，用拇指彈向二十步外的老槐樹。石子精準地釘進以前他親手鑿出的劍靶凹槽：
    “正好，我也想會會這位‘鐵礦掌管者’。”
    “糊塗！”
    村長氣得胡須發抖，突然壓低聲音：
    “葉剛強昨日剛從鎮上回來，帶回了黑風寨的消息，你可知他們家為何敢讓葉浩在村裏橫行？”
    聽到黑風寨這三個字，讓圍觀的村民瞬間安靜下來。
    那是盤踞在黑風嶺的盜匪窩，據說寨主是劍罡境修士，每年秋收後都會來周邊村落 “收孝敬”，前年有個村子反抗，被燒成了白地。
    葉遠的指尖停在半空。
    他記得小時候聽村裏老人說過，葉家村之所以能在黑風嶺邊緣安穩度日，是因為每代村長都會偷偷給黑風寨送 “平安禮”。
    “葉剛強好像攀上了黑風寨的三當家。” 村長的聲音壓得更低，拐杖頭幾乎要戳進葉遠的鞋尖：
    “他早看你不順眼，正愁沒借口除掉你向黑風寨表忠心！你傷了葉浩，這不是給了他動手的理由嗎？”
    葉遠望著村長那雙渾濁的眼睛，突然想起那天大寶劍咋咋呼呼：“這老頭身上有黑風寨的氣息，淡是淡了點，但絕對有 。”
    “所以呢？” 葉遠直接道：“讓我去給葉浩磕頭認錯，再自廢經脈，才算合了你的意？”
    “我是為了你好！” 村長猛地提高聲音，引來更多村民圍觀：
    “你如今雖然是劍紋境，可跟劍宮境鬥？葉剛強要的不過是個麵子，你去道個歉，這事或許還有轉圜餘地！”
    葉遠笑了。
    他突然轉身，朝著圍觀人群朗聲道：“我走火入魔時，是誰說‘葉家村不能沒有天才’？又是誰在我昏迷時，忙著清點我的修煉資源？”
    人群騷動起來。
    王大叔的婆娘偷偷拽了拽丈夫的胳膊，四長老則背過身去假裝看天。
    “現在我不過是傷了個仗勢欺人的蠢貨，” 葉遠的目光掃過村長鐵青的臉，“就成了破壞村子安寧的罪人？”
    “你這是要逼死全村人嗎？” 村長突然往地上一坐，拐杖扔在一邊道：
    “葉剛強說了，三日內你若不登門謝罪，他就請黑風寨的人來‘主持公道’！到時候別說你，整個葉家村都要跟著遭殃！”
    這話說出來，圍觀的村民看葉遠的眼神頓時變了。
    幾個當年受過葉遠恩惠的老人欲言又止，更多人則露出了怨懟的神色。
    “我當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葉遠彎腰撿起地上的木拐杖，隨手丟還給村長，“三日內讓葉剛烈來見我。”
    “你說什麽？” 村長接住拐杖的手一抖，差點掉在地上。
    “我說，讓葉剛烈親自來找我。” 葉遠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至於黑風寨 ？”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黑風嶺的方向。那裏的晨霧正濃，仿佛藏著無數張牙舞爪的鬼影。
    “要是他們敢來，我不介意讓黑風寨改個名字。”
    這句話像顆炸雷在人群裏炸開。
    村民們看著那個曾經的天才、後來的廢人、如今眼神裏帶著冷光的青年。
    村長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卻化作一聲冷哼，拄著拐杖往村西走去。
    他的背影在晨光裏佝僂著，葉遠卻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塊淤青的印記，像是被什麽東西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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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遠…… 你真要跟葉剛強對著幹？” 王大叔猶豫著上前，手裏還攥著半個沒吃完的窩頭遞給葉遠道：“他可是劍宮境啊。”
    葉遠接過王大叔遞來的窩頭，咬了一大口，粗糙的麥香混著唾液滑入喉嚨。
    “王大叔，你信我嗎？” 葉遠咽下嘴裏的食物。
    王大叔愣了愣，用力點頭：“當年要不是你把名額讓給我兒子，他哪能進鎮上的武館？”
    “那就好。” 葉遠拍了拍王大叔的肩膀，轉身往村東的破屋走。
    他得趕在葉剛強來之前，提升下境界。
    剛走到巷口，就聽到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回頭時，看到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抱著個陶罐，怯生生地站在牆角。
    是葉浩的妹妹葉玲，比葉浩小五歲，當年總跟在葉遠屁股後麵喊 “遠哥哥”。
    “有事？” 葉遠停下腳步。
    葉玲把陶罐往他懷裏一塞，轉身就跑，清脆的聲音在巷子裏回蕩：“這是我偷偷藏的靈米，娘說吃了能長力氣！”
    葉遠低頭看著懷裏的陶罐，陶土的粗糙觸感透過布料傳來。
    他擰開蓋子，裏麵是白花花的靈米，顆顆飽滿，顯然是精心挑過的。
    識海裏的大寶劍突然哼了一聲：“這小丫頭片子身上有葉剛烈的劍氣，剛才往罐子裏塞了東西 —— 不過被本劍用劍氣擋出去了。”
    葉遠的指尖在罐口轉了圈。
    他能猜到對方想幹什麽，無非是想栽贓他偷了鐵礦的靈米，再借黑風寨的名義除掉他。
    “看來得加快進度了。” 葉遠把陶罐揣進懷裏，腳步加快了幾分。
    回到破屋時，葉遠盤腿坐在床板上，閉眼內視。丹田處的劍塚虛影比昨夜清晰了不少，第一層階梯上的《折劍重鑄法》金光大盛，仿佛在催促他快點修煉。
    葉遠意念一動，開始引導劍息修煉。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他咬著牙沒吭聲，汗水順著下巴滴在床板上，形成了水漬。
    就在劍息即將衝破堵塞的刹那，院門外突然傳來粗暴的踹門聲。
    “葉遠！你給老子滾出來！”
    葉剛強的咆哮像驚雷般炸響，震得窗紙簌簌發抖。
    葉遠睜開眼，眸子裏閃過一絲冷光。比他預想的來得早。
    他緩緩站起身，活動了下還在發顫的手指。
    院門外的叫罵聲越來越難聽，還夾雜著鐵器碰撞的聲響。
    葉遠走到門後，突然想起村長今早說的話 —— 葉剛強掌管著村西的鐵礦。
    嘴角勾起抹冷笑，葉遠猛地拉開了門。
    門外的景象卻讓他瞳孔驟縮。
    葉剛強確實來了，卻不是帶著家丁，而是帶著幾個穿著黑風寨服飾的漢子。
    為首的是個獨眼漢子，臉上帶著道從眉骨到下巴的刀疤，正用僅剩的右眼打量著葉遠，手裏把玩著柄鏽跡斑斑的鐵劍。
    “你就是葉遠？” 刀疤臉咧嘴一笑，露出黃黑的牙齒，“聽說你傷了葉剛強的侄子？”
    葉遠沒說話，目光落在葉剛強背後的陰影裏，那裏藏著個人，氣息隱匿得極好，若不是他是劍紋境，劍息變得敏銳，根本察覺不到。
    是劍罡境修士。
    看來，這場戲比他想象的要熱鬧。
    刀疤臉見葉遠不答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既然不說話，那就跟我們回黑風寨一趟吧。”
    突破，兩個漢子立刻撲了上來，鐵鉗般的大手抓向葉遠的胳膊。
    葉遠側身躲過，指尖彈出兩道微弱的劍息，精準地打在兩個漢子的麻筋上。
    那兩人慘叫著倒地，疼得滿地打滾。
    刀疤臉的獨眼猛地一縮：“劍紋境？你不是廢人嗎？”
    葉遠沒理會他的驚訝，目光直直射向葉剛強背後的陰影：“躲在後麵看戲，不覺得無趣嗎？”
    陰影裏的人似乎沒想到會被發現，沉默了片刻，緩緩走了出來。
    是個穿著青衫的文士，手裏搖著把折扇，看起來斯斯文文，唯獨那雙眼睛裏沒有絲毫溫度。
    “黑風寨三當家，柳乘風。” 文士的聲音像冰塊撞擊：“久仰葉天才大名。”
    葉遠的指尖微微收緊。
    劍罡境的氣息，比他想象的還要強。
    柳乘風把玩著折扇：“聽說葉兄能在經脈盡斷後重新修煉，真是奇事。”
    “我們寨主很欣賞葉兄這樣的人才，特意讓在下來請葉兄去黑風寨做客。”
    “做客？” 葉遠笑了，“還是去當你們的奴才？”
    柳乘風的折扇猛地合上：“葉兄是個聰明人，隻要你肯為黑風寨效力，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甚至…… 葉家村以後的平安，都由你說了算。”
    這話像是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遠處圍觀的村民頓時炸開了鍋。
    葉遠看著柳乘風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突然想起村長手腕上的淤青。
    看來村長不是怕葉剛強，而是怕這個柳乘風。
    “要是我不去呢？” 葉遠的手悄悄按在腰間，那裏藏著塊從葉玲陶罐裏倒出來的 “靈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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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是塊刻著 “盜” 字的鐵牌，顯然是葉剛烈準備栽贓他的證據。
    柳乘風的嘴角勾起抹殘忍的笑意：“那就別怪在下辣手摧花了。”
    話音未落，青衫文士的身影突然化作道殘影，折扇帶著淩厲的勁風掃向葉遠的咽喉。
    劍罡境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巨石，壓得周圍的村民紛紛倒地。
    葉遠瞳孔驟縮，下意識地運轉《折劍重鑄法》。
    就在這時，丹田處的劍塚突然劇烈震動，一股遠比劍息精純的力量順著經脈直衝掌心。
    那是…… 劍元？
    來不及細想，葉遠的拳頭迎著折扇轟了出去。
    拳扇相交的刹那，時間仿佛靜止了。
    柳乘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能感覺到一股霸道至極的力量順著折扇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
    這絕不是劍紋境能擁有的力量！
    更讓他驚駭的是，葉遠的拳頭在接觸到折扇的瞬間，竟然浮現出淡淡的金色紋路 —— 那是…… 金劍紋？
    “不可能！” 柳乘風失聲尖叫。
    葉遠也愣住了。
    他能感覺到經脈在剛才的碰撞中徹底貫通，劍紋境三重的力量在體內奔湧。
    就在這時，破屋的屋頂突然傳來 “哢嚓” 一聲脆響。
    葉遠抬頭，看到一片青瓦正落下。
    而瓦片遠處後麵，一閃而過是張熟悉的臉。
    四長老？他怎麽會在那裏？
    柳乘風顯然也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猛地側身躲過。
    青瓦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露出裏麵藏著的東西 —— 是封黑風寨寫給葉剛強的密信。
    柳乘風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葉遠很是疑惑，四長老這是什麽意思？
    無數疑問在腦海裏翻騰，而柳乘風已經徹底被激怒，青衫獵獵作響，劍罡境的氣息如同狂暴的海嘯，席卷了整個破屋。
    “看來今天，誰也別想走！” 柳乘風的折扇指向葉遠，又掃過地上的密信，“你們都得死！”
    葉遠握緊了拳頭。
    劍紋境三重的力量在體內奔湧，他有把握接下柳乘風的一擊。
    但他更在意的是，屋頂上的四長老此刻已經沒了蹤影，顯然是跑了。
    柳乘風的攻擊已經到了眼前，淩厲的勁風刮得葉遠的臉頰生疼。
    葉遠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這場遠超他當前境界的戰鬥。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震天的號角聲。
    那是…… 鎮上武館的召集號？
    柳乘風的動作猛地一頓，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葉遠也愣住了。
    這個時候，武館的人來幹什麽？
    黑風寨、四長老、武館…… 這盤棋，似乎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葉遠的目光投向鎮外的方向，那裏的號角聲越來越近。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麽，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變強，變得足夠強，才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才能揭開這一切背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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