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清風先把小石頭安頓好，又特意在房間周圍貼了幾張驅邪符，雖然不知道對那孩子身上的印記有沒有用，但圖個心安。
    “來福，你剛才在張府外麵，到底嗅到啥了？”清風關好房門，壓低聲音問。
    來福趴在地上，兩隻前爪抱著腦袋，喉嚨裏又發出那種不安的“嗚嗚”聲，尾巴也不搖了。
    “得，看來不是善茬。”清風撓頭。他現在的狀態，內力恢複了七七八八，但精血損耗沒那麽快補回來，古鏡也處於“冷卻”期，掌心雷用起來還是有點肉疼。
    “要不……先觀望兩天？等狀態回滿再說？”他習慣性地想苟一波。
    但轉念一想，張員外家還在持續死人，每拖一天可能就多一條人命。而且，這種鬧得滿城風雨的事件，肯定不止他一個修行者盯著，去晚了，說不定功勞……不是，是濟世救人的機會就沒了！
    “媽的，幹！”清風一咬牙，“富貴險中求，玉碟路上堆！”
    他決定先不去縣衙報備了，直接去張府探探路。要是能私下解決，功勞全是自己的，報備了反而可能被官府插手，分潤好處。
    下午，清風換了身稍微體麵點的道袍依然是舊的），背上桃木劍，揣好符籙，帶著來福，再次來到張府門外。
    這次他沒湊在人群裏，而是整了整衣冠，直接上前叩響了門環。
    吱呀一聲，側門打開一條縫，一個眼圈紅腫、神色憔悴的家丁探出頭，不耐煩地道：“誰啊？府上近日不便見客……”
    “福生無量天尊。”清風打了個稽首，麵容肅穆，“貧道清風，雲遊至此，見貴府上空隱有晦氣纏繞，似有邪祟作亂，特來一問。”
    那家丁愣了一下，上下打量清風。清風雖然年輕，但此刻刻意板著臉，加上身後那條看起來頗為神駿的大黑狗來福很配合地昂著頭），倒也有幾分高深莫測的感覺。
    “又、又是道士？”家丁嘟囔了一句，但還是道：“道長稍等，容小的稟報老爺。”
    沒過多久，側門大開，一個穿著錦袍、麵色焦黃、眼袋深重的中年胖子快步迎了出來，想必就是張員外了。他身後還跟著個管家模樣的人。
    “道長！道長您可來了！”張員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清風的手，聲音帶著哭腔，“求道長救救我家吧！實在是……實在是沒法子了啊！”
    清風被他抓得有點不自在，輕輕抽出手，淡然道：“員外莫急，且將府上情況，細細說與貧道知曉。”
    將清風請進花廳，奉上茶水後，張員外便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苦。
    原來，從他家第一個長工莫名其妙死在柴房，到前天晚上又一個護院死在廊下，短短半月，三條壯漢殞命。死狀都一模一樣——渾身精血幹枯，皮膚緊貼著骨頭，像個癟下去的皮口袋，臉上還帶著極度的恐懼表情。縣衙的仵作驗不出傷，也查不出毒，隻能以“惡疾暴斃”結案。
    “我們也請過城西的王道長，還有慈雲寺的慧明法師來看過，”張員外哭喪著臉，“王道長做了場法事，結果第二天他自己就病倒了，說是衝撞了煞氣。慧明法師念經超度，當晚……當晚那個護院就死了！法師說此地怨氣太深，他法力不夠，也走了……”
    清風聽著，心裏直打鼓。好家夥，同行都折戟沉沙了？這業務難度是不是有點超綱了？
    “員外，可否讓貧道查驗一下死者遺體？”清風硬著頭皮提出要求。雖然有點惡心，但這是獲取第一手信息最直接的辦法。
    張員外麵露難色：“這……前兩個已經下葬了，就前天死的那個護院，還停在後麵廂房，準備明日下葬……”
    “無妨，就看最近的這個。”
    在張員外和管家惴惴不安的陪同下，清風來到了後院一間陰冷的廂房。一推開門，一股混合著屍臭和某種淡淡腥氣的味道撲麵而來。
    來福在門口就停住了，齜著牙，發出低吼，不肯進去。
    清風心裏更沉了。他屏住呼吸，走到那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前，示意管家掀開。
    即使有了心理準備，看到那具“皮口袋”狀的幹屍時，清風還是胃裏一陣翻騰。死者眼窩深陷，嘴巴大張，仿佛死前看到了極其恐怖的東西。皮膚呈一種不自然的灰敗色，緊緊包裹著骨骼，確實像是被什麽東西抽幹了全身精血。
    他強忍著不適，運轉體內乙木內力，凝聚於雙眼，仔細查看。
    在他的“靈視”下，能看到屍體表麵殘留著極其微弱的、絲線般的黑色邪氣，正緩緩消散。而在屍體的眉心、心口等幾處要害，邪氣最為濃鬱。
    “不是普通的吸食精氣……”清風眉頭緊鎖，“這邪氣帶著一股……陰寒歹毒的勁兒，像是某種特定的邪術或者……妖物所為。”
    他回想《基礎符籙大全進階篇）》裏提到的一些邪祟特性，以及黑風洞那壇主的手段，感覺都不太像。
    “係統，掃描一下？”他嚐試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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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檢測到殘留“精魅”氣息，疑似“畫皮”或“影妖”類低等妖邪，擅長幻術與吸食生靈精氣。弱點：畏強光、純陽之力、音波類攻擊。】
    精魅？畫皮？影妖？
    清風心裏稍微有了點底。不是那種道行高深的大妖，而是偏向詭詐類型的。
    他不動聲色地蓋上白布，轉身對滿臉期待的張員外道：“員外，府上作祟的，乃是一‘精魅’。”
    “精魅？”張員外一臉茫然。
    “可理解為一種擅長幻化、吸人精血的妖邪。”清風解釋道，“此物畏光，尤其畏雷火、純陽之氣。平日潛藏於陰暗角落，伺機害人。”
    “那……那如何是好啊道長！”張員外更慌了。
    清風捋了捋並不存在的胡須，擺出高深模樣：“今夜，貧道便在此設壇，會一會此寮。還需員外配合，入夜之後，府上所有人緊閉房門，無論聽到任何動靜，絕不可出來查看。”
    “另外，準備黑狗血……呃，這個算了。”他看了一眼門口的來福，來福似乎感應到不善的目光，警惕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準備雄黃粉、朱砂、還有最烈的白酒，越多越好！”
    雄黃粉辟邪，朱砂畫符，烈酒……嗯，必要時可以製造火焰或者給自己壯膽。
    張員外如今是把清風當成了最後一根稻草，連連答應，立刻吩咐下人去準備。
    夜幕降臨，張府上下早早熄了燈，所有房門緊閉，偌大的宅院死寂一片，隻有風聲穿過廊廡，帶起嗚嗚咽咽的回響。
    清風在下午發現屍體的後院廂房外，簡單布下了一個符陣。用朱砂混合雄黃粉，在地上畫了幾個簡單的辟邪符號，又在四周貼了七八張“金光符”和“安神符”。
    他自己則盤膝坐在符陣中央，桃木劍橫於膝前，左手扣著一張掌心雷符，右手捏著幾張烈火符。來福趴在他身邊，耳朵豎得像天線，全身肌肉緊繃。
    時間一點點過去，月上中天，四周除了風聲，再無半點動靜。
    清風腿都坐麻了，心裏開始嘀咕：“難道是道爺我氣場太強，把那玩意兒嚇跑了？還是它今天不餓，不想開飯？”
    就在他精神稍有鬆懈的刹那，來福猛地抬起頭，望向院子角落那棵老槐樹的陰影處，喉嚨裏發出壓抑到極致的低吼。
    清風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順著來福的目光看去。
    隻見那團濃鬱的陰影，仿佛活了過來，開始緩緩蠕動、拉伸，最終形成了一個模糊的、沒有五官的人形輪廓！
    它貼著地麵，像一縷黑煙，悄無聲息地朝著清風所在的廂房飄來！所過之處，地上的草木似乎都瞬間失去了些許光澤。
    “來了！”清風心頭一緊，扣緊了掌心的符籙。
    那黑影似乎沒有實體，直接穿過了緊閉的廂房門，進入了停屍的房間！
    清風沒有立刻動作，他在等。
    果然，沒過幾息，那黑影又從門縫裏飄了出來，似乎因為沒找到“食物”而有些躁動。它在院子裏盤旋了一圈，最終，那沒有五官的“臉”，轉向了清風所在的方向！
    下一刻，它猛地加速，化作一道黑箭，直撲清風麵門！一股陰寒刺骨的氣息瞬間籠罩而來！
    “就是現在！”
    清風猛地將左手扣著的掌心雷符向前一拍！
    “五雷猛將，火車將軍，騰天倒地，驅雷奔雲，敕！”
    轟！
    一道刺目的白色電光在他掌心炸開，精準地劈中了那道黑影！
    “吱——！”
    一聲尖銳得不像人聲的慘叫響起！黑影被雷光擊中，劇烈地扭曲、翻滾，周身黑氣潰散大半，露出了裏麵一個更加凝實、但布滿詭異花紋的核心！
    它受傷了！而且果然畏懼雷法！
    清風心中一喜，正要將右手烈火符也砸出去，那受傷的影妖卻猛地一縮，如同受驚的遊魚，瞬間鑽入了地麵槐樹的陰影中，消失不見！
    “想跑？”
    清風立刻起身，對來福喊道：“追！別讓它溜了！”
    來福“汪”地一聲，如同離弦之箭衝向槐樹陰影處，鼻子瘋狂聳動。清風緊隨其後，手持桃木劍，眼神銳利。
    這安遠縣城的第一樁業務，看來沒那麽容易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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