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鏡立在八門鎖靈陣的陣眼，腳下是厚可及踝的碎冰，頭頂是懸停不散的幽藍雷雲。他袖口一震，異化鼎打著旋飛出，鼎身三耳九竅，像活物般“哢噠”一聲張開，烏金鎖鏈瀑布般傾瀉，纏住寒眥正要吐息的頭顱。
    “爺爺，那是什麽？”
    “那是寒眥，通體銀灰，背生六棱冰晶，眼瞳卻是兩團旋轉的雪風暴，應該是北冥深處千年一見的裂空寒眥，血脈可追溯到上古玄冥一脈，與“應龍”“鯤鵬”並列，卻因數量稀少，連《山海補遺》都隻留一句“眥現則萬靈噤聲”。應該是雪山封印的那隻，可惜了，在這個靈氣薄弱的下界還能有這種體型的寒眥。”遠處雲中有爺孫兩人在觀看著戰場。
    薑明鏡似有察覺，但還是手腕一翻，斬靈匕首化作一道烏光投入鼎內，這匕首存在感不強，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尋常匕首，所以薑明鏡決定以後有人問起來一定要大吹特吹，比如匕首本是他在“歸墟塚”以三千年陰槐與黃泉鐵煉成，專破妖族識海，可匕首其實是“引子”，，真正殺招，是鼎底那粒指甲蓋大的灰屑：盤古斧碎屑，上界至寶，重量卻輕若鴻毛，氣息沉若九州。讓鴻鈞老祖拿碟子來都不換。
    ”哎喲我靠，還有意外收獲啊，主人，等著我給你整個活嗷。“
    一縷混沌氣從碎屑溢出，異化鼎瞬間膨脹三倍，鼎口倒懸，化作黑洞。
    “噗——”寒眥丹田處亮起冰藍光環，妖丹被強行拽出。
    那丹丸拳頭大小，表麵布滿天然裂痕，裂痕裏卻嵌著更耀眼的銀輝——正是盤古斧碎屑的光。原來三百年前，此眥尚是幼體，誤吞一柄“斷鉞”，鉞身早已風化，隻剩這粒碎屑；碎屑入體，如將一輪明月塞進魚腹，寒眥自此修行一日千裏，短短三百年便從“開識”躍至“化形大圓滿”，堪比人族元嬰後期。妖丹離體，寒眥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嘶叫，尾刃倒卷，生生割斷自己被纏的半截尾巴，血灑長空。
    那血卻不是紅，而是藍——藍得發亮，落地便凝成冰晶花，每一瓣都倒映著薑明鏡的臉。
    “這都是好東西啊，千萬不能浪費，畢竟下一次主人死了說不定還能用的上。”那異化鼎自動飛去收取異獸的血液還有那半截尾巴。
    寒眥深知今日難逃，幹脆燃燒本命精血，頭頂浮現一隻由冰焰凝成的“眥鬼”法相，高逾十丈，六臂各握一柄冰戈，齊刷刷撞向陣幕。
    “哢嚓——”
    八門鎖靈陣的光幕像琉璃被鐵錘擊中，裂縫瞬間蔓延，看上去將要破損了，陣外，三十六麵小旗“獵獵”作響，旗麵繡的鎖靈紋開始褪色——這是靈力枯竭的前兆。
    薑明鏡眸光一沉，左手掐訣，右手在儲物戒上一抹，抓出一把暗紫陣旗。這些陣旗以“雷澤砂”煉成，專克陰寒，是他當年為“天淵海”屠鮫一役準備，剩了四十九麵，一直沒用，嗯，差點就能說服他自己了，如果真有那麽厲害就不用到處逃了，這些旗子是之前三教真人給的儲物袋裏的。
    他腳踏罡步，旗隨人走，三息之間在八門之外又布三圈：
    最內圈“縛神”，中圈“絕靈”，外圈“倒煞”。
    三圈一成，陣紋顏色由金轉黑，黑中又透紫，像墨汁裏滴入滾燙鐵水，發出“嗤啦”異響。
    簡易版——萬仙劫殺陣，成。
    “有點像啊，這陣法有點像我們祖師爺用過的那個。”
    “爺爺你說什麽？”
    此陣在上古又名“散仙墳”，據說曾坑殺過三位真仙，雖薑明鏡隻能布出百分之一，但用來暫時鎖住寒眥，足矣。布陣完畢，他正欲再取“玄天鎮妖鎖”的母器，餘光卻瞥見寒眥背上那幾點芝麻大的黑斑。神識隨意一掃，薑明鏡心頭猛地一跳：
    “萬魂釘？”
    而且是七枚成套，暗合“七殺”之位，釘身刻的紋路與三百年前把殷獵釘進秘境中的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薑明鏡左手虛抓，七枚黑釘“嗖”地離體，帶起七股藍血。
    寒眥痛極，反身一爪，利爪劃破虛空，竟撕開一道二丈長的空間裂縫，黑風倒灌。薑明鏡不避不讓，右手並指如劍，在虛空連點數下，七釘排成“北鬥”形，釘尖朝下，懸在寒眥頭頂。“以魂釘魂，以殺止殺——萬魂釘陣，再啟！”
    “咻！”七釘同時落下，將寒眥釘成“大”字形，冰焰法相轟然崩散，化作漫天藍雪。幾乎同一瞬，他左手再翻，取出一枚巴掌大的冰晶葫蘆，葫蘆通體無瑕，內部卻封著一條活靈活現的“燭兜”精魄，正是可以複現“玄天鎮妖鎖”的母器。薑明鏡以指為刀，照葫蘆表麵原有封印，重新刻下一組“玄天鎖妖紋”。每一筆落下，都有一縷冰藍幽光順著紋路由葫蘆飛向寒眥，像給巨獸套上一條看不見的鎖鏈。寒眥嘶吼聲逐漸低沉，最終隻剩“咯咯”冰裂聲。它的肉身被萬魂釘定住，妖丹被異化鼎鎮壓，精血燃燒到七成，已無力再掙紮。薑明鏡卻仍未停手。他抬手一招，異化鼎飛回，鼎蓋“當啷”合攏，鼎身迅速縮小，化作拳頭大，落入袖口。隨後他取出一張“鎮妖符”，貼在自己額頭——符紙自燃，化作一道金線，鑽入他識海。這是“鎖識”，防止寒眥臨死反撲，以妖識衝擊他神魂。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爺爺，那葫蘆裏似乎也有妖的氣息。”
    “嗯，是一隻燭兜，也叫燭兕，不過那隻快死了，沒什麽用。”
    陣中，寒眥終於不再動彈。冰藍血液順著萬魂釘凹槽流淌，在地麵繪出一幅天然“冰焰圖”，圖紋正與盤古斧碎屑上的混沌紋緩緩呼應。薑明鏡低頭，看見自己掌心多了一條藍線，像活物，正順著血管，向心口爬去。他知道，這是寒眥的“眥毒”，三息內若不以元神鎮壓，便會凍結心脈。但他沒有立刻驅毒，而是先取出“魂燈”，將寒眥尚未散盡的妖魂收入燈芯。燈焰一跳，變成幽藍，照得他臉色陰晴不定。“第七盞，我擁有了不屬於我的記憶，有問題。”他低聲道。
    “再收三盞，我就能點亮‘十魂引’，打開‘燭幽樓’最底層，看看那具被鐵鏈鎖住的……自己，不對，我，我是。”
    “我是薑明鏡，沒錯，差點以為被奪舍了，那是什麽，算了，之後再說吧。”
    夜風掠過，雷雲散去，月光落在殘陣上，像給冰屑鍍了一層銀。
    薑明鏡收好魂燈，轉身，背影被月光拉得極長。遠處，傳來第一聲雞鳴。
    “大聖，想不想重操舊業？”
    “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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