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蒼天饒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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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像一層薄金,輕輕鋪在青雲峰頂。薑明鏡半躺在青竹編就的躺椅上,椅背吱呀輕響,仿佛也在打盹。風掠過鬆梢,帶來遠處藥圃的淡苦香氣,他闔眼,指尖隨意摩挲著一隻白瓷酒盞,盞內殘酒映天光,晃出一尾慵懶的金線。
忽的,那金線猛地一顫——
高空傳來一聲極細極利的裂帛聲,像有人用指甲劃破綢緞。薑明鏡睜眼,眸裏還留著未散的愜意,便見一方太極圖自雲端直墜,黑白雙魚活物般扭動,鱗甲邊緣閃著冷電,重重撞在護山大陣上。
“啵——”
那聲音輕得像水泡破裂,卻震得整座青雲峰猛地一坐,鬆針簌簌射向天空,又簌簌落回,鋪了滿地青針。護山大陣連漣漪都沒來得及蕩開,便碎成漫天琉璃屑,日光一照,五光十色地飄,像一場盛大的雪。
薑明鏡仍保持半躺的姿勢,隻把右足微微探出躺椅,腳尖一點,碎光盡數定住,他歎了口氣,回想起昔日的劍影宗的覆滅往事,他明白,一味的忍讓隻會讓別人得寸進尺。第二重大陣自山腹升起,赤金符紋遊走,像一條蘇醒的銅龍,把飄落的琉璃屑盡數吞下,重新織成屏障。
高空傳來蒼老嗓音,帶著笑,卻冷得刮骨:
“青雲宗的小崽子,拿了我的東西,還藏?——老夫今日拆山取骨。”
薑明鏡歎了口氣,指尖在酒盞沿上一敲,盞內殘酒躍起,凝成一柄寸許小劍,懸停眉心。他起身,躺椅自行碎成竹屑,又被風一卷,散作青雪。
“我青雲宗弟子,沒那麽窮。”他撣了撣袖口,聲音不高,卻壓住山巔所有風聲,“最近隻撿到一隻瘸腿山貓。你若想要,給你便是。”
老頭不再答,隻抬手一按。
黑白雙魚驟然脹大,鱗甲邊緣彈出森白骨刺,旋轉著俯衝。所過之處,天光被切成碎片,露出其後幽深的灰——像一幅畫被刀刮得露出底下的舊紙。
薑明鏡並指,寸許酒劍迎風暴漲,化作青虹,一劍斬在太極圖正中。
“叮——”
隻聽得一陣清脆而悠長的金鐵交擊之聲傳來,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直抵靈魂深處。那青虹在這撞擊之下,竟然如同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寸寸崩裂開來,化作一團濃鬱的酒霧,彌漫在空氣之中。
而那太極圖雖然也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斬得歪斜,但卻並未就此停止,而是餘勢不減地繼續向前衝去,如同一座泰山壓卵般,直直地壓向山巔。
薑明鏡見狀,急忙借著這反震之力,身形如鬼魅一般迅速倒掠而出,足足退出了十丈之遠。他的足尖在崖沿輕輕一點,整個崖頭竟然在瞬間無聲無息地斷裂開來,然後如同一顆巨石一般,直直地墜入了下方的雲海之中。
然而,就在這崖頭墜入雲海的瞬間,第二重大陣也隨之升騰而起。隻見百十道赤金鎖鏈如同靈蛇一般,從四麵八方激射而出,緊緊地纏住了那太極圖。
隨著鎖鏈的收緊,隻聽得一陣劈啪作響,赤金鎖鏈與太極圖之間竟然炸出了一團團赤紅色的火焰。而在這火焰之中,又有一朵朵青色的蓮花悄然綻放,蓮心之中,劍氣如箭雨般攢射而出,將那雙魚鱗片削得四處散落。
那老頭見狀,不禁低低地“咦”了一聲,似乎對這大陣的堅韌程度有些出乎意料。他的袖袍再次鼓動起來,原本散落的鱗甲突然間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化作了一片片黑色的雪花,飄飄蕩蕩地飛舞在空中。
這些黑雪的邊緣閃爍著幽藍色的電光,看似輕盈無比,實則重若萬鈞。當它們落在赤金鎖鏈上時,隻聽得一陣清脆的斷裂聲響起,那赤金鎖鏈竟然在瞬間鏽斷,而大陣的光幕也被蝕出了一個個如同蜂窩一般的空洞。
薑明鏡的眉心微微一皺,他心裏很清楚,如果繼續這樣堅守下去,隻不過是白白浪費時間和精力罷了。於是,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指,在虛空之中輕輕一劃,隻見他背後洞府的石門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推開一般,發出一聲轟然巨響。
隨著石門的開啟,一縷幽綠色的霧氣如同一頭嗅到了血腥氣息的毒蛇,迅速從洞府中探出頭來。這縷霧氣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靈活地遊動著,給人一種詭異而神秘的感覺。
薑明鏡看著這縷霧氣,輕聲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弟子們剛剛種下的藥圃恐怕要遭殃了。”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透露出一種無奈和惋惜。
話音未落,薑明鏡一步踏入高空之中,仿佛他與這片天空之間有著某種默契。就在他踏入高空的瞬間,原本呼嘯的狂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突然扼住了喉嚨一般,戛然而止。
緊接著,兩道人影如同閃電一般在百丈高空中猛然相遇。這兩道人影,一灰一青,速度快得讓人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到他們的身影,隻能看到兩團模糊的光暈在高速碰撞。
每一次的碰撞都如同雷霆萬鈞,伴隨著一圈透明的漣漪在空中炸開。這些漣漪猶如衝擊波一般,所過之處,無論是附近的浮雲還是山腰處的千年古鬆,都像是紙糊的一般,被輕易地撕碎成無數細小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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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千年古鬆的斷口異常平滑,就像是被一麵鏡子切割過一樣。而幾隻原本想要飛起躲避的白鶴,也在這恐怖的餘波中瞬間被震成了一團血霧。然而,這團血霧並沒有就此消散,而是在下一道漣漪的衝擊下,被切成了更細的粉末,如簌簌飄落的雪花一般,洋洋灑灑地灑落下來,仿佛下了一場無聲的紅雪。
第十回合,薑明鏡被一掌按在胸口,胸骨發出竹裂般的脆響,整個人如隕石倒墜,將後山一座石塔撞得粉碎。碎石堆裏,他咳出一口血沫,血沫落地,竟凝成細小冰晶,晶內各封著一條扭曲的黑白小魚。
他咬牙,五指一抓,腐蝕寶瓶破土而出,瓶身裂紋裏透出幽綠光。瓶口傾斜,綠霧纏上他四肢,像無數鋼針倒刺,順著毛孔鑽入。劇痛瞬間點燃每一根神經,他瞳孔縮成針尖,卻借著這生不如死的疼,將斷裂的胸骨一寸寸拉回原位。
空中,老頭抬手,黑白雙魚重新凝成一方完整太極,遮天蔽日,緩緩下壓。山巔所有弟子被壓得跪地,膝蓋砸碎青石,卻無人吭聲,隻把劍插入地麵,死死撐住。
殷獵身形如電,自側峰疾馳而起,他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燃燒著金色的火焰。隻見他猛然揮出一拳,如同一顆流星般徑直轟向老頭的後心。
老頭卻不慌不忙,反手一抓,他的五指間陰陽線交錯,宛如一張細密的大網,將殷獵的拳勁緊緊纏住。眨眼間,那拳勁被切成了數十段,每一段都像被點燃的火藥一般,瞬間爆開,化作漫天赤火。
然而,這漫天赤火並沒有讓殷獵退縮半步。他身如鬼魅,在火海中穿梭自如,拳、肘、膝、足如疾風驟雨般落下,每一擊都帶著金鐵相交的爆鳴聲,猶如萬錘鍛鐵,聲勢驚人。
老頭被殷獵如此凶猛的攻勢纏得有些微惱,他冷哼一聲,回肘猛地一震。這一震之力猶如排山倒海,殷獵的胸口瞬間塌陷下去,一口鮮血如箭般噴射而出,染紅了長空。
但殷獵並未因此倒下,他借著這一震之力,順勢一個翻身,雙掌如同閃電般合十。刹那間,他背後的赤獒虛影再次浮現,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住了太極圖的邊緣。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太極圖的一角竟然被硬生生地撕下。
太極圖微微失衡。
碎石堆裏,薑明鏡艱難地睜開雙眼,他的眼眸布滿了血絲,這些血絲交織在一起,宛如一張細密的網,覆蓋在他的眼球上。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經曆了一場巨大的折磨。
薑明鏡緩緩地坐起身來,他的周圍彌漫著一層綠色的霧氣,這霧氣如同幽靈一般,纏繞在他的身體周圍,久久不散。隨著他的起身,他腳下的岩石也開始發生變化,原本堅硬的岩石在接觸到這綠色霧氣後,迅速被腐蝕,化作一灘黑水。
高空中的老頭似乎察覺到了下方的異動,他低頭看去,正好與薑明鏡的目光交匯。就在這時,一陣狂風突然襲來,這風來勢洶洶,卷起了漫天的血粉、黑水和赤火,這些物質在空中相互交織、碰撞,形成了一幅渾濁不堪的幕布,將薑明鏡、老頭以及殷獵的身影全部吞沒其中。
在這片渾濁的幕布之後,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音傳出。然而,就在這片靜謐之中,突然傳來了一聲極其輕微的裂響,這聲音仿佛是有什麽東西被撕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這道裂響雖然輕微,但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卻顯得格外突兀。
隨著這聲裂響,一切聲音都戛然而止,那渾濁的幕布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懸停在半空中,一動不動,顯得異常詭異。山巔上的弟子們麵麵相覷,他們不知道這幕布後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也沒有人敢貿然上前去一探究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幕布始終靜靜地懸停在半空,沒有絲毫變化。終於,一片碎布般的太極鱗甲從高空慢悠悠地飄落下來,它在空中打著旋兒,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當這片太極鱗甲落地時,人們驚訝地發現,它已經鏽跡斑斑,變成了灰白色,仿佛經曆了漫長的歲月侵蝕。
空中隻留一盞幽藍色的燈,殷獵和薑明鏡從空中重重的摔倒地上,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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