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經脈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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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順樓的宴席終有散時,但那晚掀起的波瀾,卻遠未平息。
次日清晨,天色剛蒙蒙亮。
夏飛還在協和醫院安排的寢室裏休息,昨天晚上好說歹說,最後還是被幾個老爺子灌了幾杯白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裏麵放藥材的原因,反正夏飛就覺得勁大的要命。
雖然沒有吐,但還是感覺到威力一陣翻江倒海。
不過正當他準備強行起來洗漱的時候。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便響了起來。
夏飛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陳墨冉打過來的。
接通之後,裏麵頓時傳來了陳墨冉急促的聲音。
“夏飛,快點過來吧!人到了!”
夏飛一聽這話,頓時有些無語了。
倒不是說病人,而是這一看就是孫景那個老梆子故意這麽做的。
不過心裏罵歸罵,他還是盡快的收拾了一下,而後馬不停蹄的跑向了醫院。
等他到醫院的時候,陳墨冉已經接應的差不多了。
看到夏飛過來,陳墨冉立刻走了過來。
“老師,辛苦了。”
夏飛知道,她為了兌現承諾,必然是一夜未眠。
“少說廢話。”
陳墨冉白了他一眼,將一份厚得像磚頭一樣的文件夾塞進他懷裏。
“我動用了院裏最高級別的權限,這是病人的全部資料,比昨天孫景給的要詳細得多。”
“人已經安排在特護隔離病房了,李老他們也已經在路上了。”
她的辦事效率高得驚人,僅僅一夜之間。
就將這場驚天賭約的核心,那位病人,穩穩地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走吧,先去看看。”
陳墨冉雷厲風行,轉身就走。
夏飛跟在她身後,低頭快速翻閱著手中的資料。
正如陳墨冉所說,這份資料遠比孫景那份詳盡。
裏麵不僅有更詳細的病程記錄。
甚至還包括了患者的基因測序報告。
神經活檢的病理切片分析等等一係列最頂尖的檢查結果。
然而,結果卻讓人更加心驚。
所有的檢查,所有的指標,全都指向一個結論——無異常。
一個身體機能正在以崩塌般速度衰敗的漸凍症患者,在最精密的現代醫學儀器下,卻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釋這種衰敗速度的器質性病變。
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特護病房的觀察室外。
隔著巨大的單向玻璃,夏飛第一次見到了這位賭約的關鍵人物。
那是一個看起來已經超過五十歲的男人。
但資料上顯示,他才三十八歲。
他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麵色灰敗。
整個人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皮膚緊緊地貼在骨骼上。
唯一能證明他還活著的,隻有旁邊心電監護儀上那微弱起伏的曲線。
以及套在他口鼻上,正費力地將氧氣泵入他體內的呼吸機。
“哎!”
一聲沉重的歎息從旁邊傳來。
李元昌帶著幾位在京城德高望重的老國醫,也趕到了。
他們看著病床上那個了無生氣的身影,一個個麵色凝重到了極點。
“情況怎麽樣?”
李元昌走到夏飛身邊,沉聲問道。
夏飛將手中的資料遞了過去,搖了搖頭:“很不樂觀。”
眾人立刻圍了上來,傳閱著那份厚厚的病曆。
觀察室裏一時間隻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眾人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
“這怎麽可能?”
張伯淵老爺子看著一份腦脊液的化驗單,滿臉的不可思議。
“按照他身體機能衰敗的速度,各項炎症指標早就該爆表了!”
“是啊!”
李元昌合上病曆,目光重新投向病床上的患者,眼中滿是困惑。
“老夫行醫一輩子,見過無數疑難雜症,卻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脈案!”
“這已經不能稱之為病了!”
他頓了頓,一字一頓地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心頭一沉的詞。
“這是……經脈枯萎!”
這個詞一出,在場的所有中醫大師,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並非一個常規的中醫病名,而是一個記載於某些古老醫經殘篇中的。
它所描述的,是一種非器質性的,經絡係統本身的死亡。
“孫景這個老匹夫!用心何其歹毒!”
“他這哪裏是找了個病人,分明是找來一個活死人,給夏飛設下了一個必死的局啊!”
陳墨冉看向夏飛,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這個經脈枯萎的診斷,比之前的任何分析都更加絕望。
因為它意味著,所有常規的治療思路。
無論是西醫的靶向藥,還是中醫的湯藥針灸,可能都將失去作用。
“我進去看看。”
夏飛此刻已經換上無菌服,推開了通往病房的大門。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聚焦在了他身上。
夏飛走到病床邊,俯下身,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搭在了患者那枯瘦如柴的手腕上。
一秒,兩秒,三秒……
沒有脈搏!
他不信邪,又探向患者的頸動脈,依舊是同樣死寂的觸感。
唯有監護儀上那微弱的電子信號,還在固執地證明著這個生命尚未完全消逝。
“怎麽會這樣……”
夏飛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他又接連嚐試了合穀,足三裏等幾個激發氣血的大穴,結果全都一樣。
觀察室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超乎常理的一幕給鎮住了。
陳墨冉的一顆心,也瞬間揪緊,手心沁出了冷汗。
麵對這個連針灸都無法探查的死局,夏飛緩緩收起了銀針。
他沒有再做無謂的嚐試,隻是靜靜地站在病床前。
凝視著那個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患者,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片刻後,他轉身走出了病房。
“怎麽樣?”
陳墨冉迎了上去,語氣中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夏飛摘下口罩,對著眾人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看到他這副模樣,所有人的心,都涼了半截。
“各位前輩,老師,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夏飛對著眾人說了一句,便轉身朝著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李元昌長歎一聲,滿臉苦澀地對眾人道。
“讓他去吧,這種前所未見的死局,換了我們任何一個人,恐怕早就崩潰了。”
“這孩子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