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光芒在焦黑的岩石圈內搖曳，將阿飄那半透明的、古舊宮裝虛影映照得忽明忽暗。她懸浮在空中，雙手叉腰，光暈籠罩下的臉上，那對靈動狡黠的眼睛正“瞪”著下方盤膝而坐的李狗蛋李玄真），顯然被他那句“你到底是什麽東西”的問話給噎住了。
    “什…什麽東西？！” 阿飄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和委屈，虛影都因為激動而劇烈波動起來，“你這廢物本體！眼瞎了嗎？！本仙這麽仙氣飄飄、風華絕代、高貴典雅…呃…雖然現在有點舊…但怎麽看也是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的絕世劍靈好不好？！你居然問本仙是什麽‘東西’？！氣死本仙啦！氣死啦！”
    她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在空中來回飄蕩，裙擺虛影）甩得飛快，嘴裏劈裏啪啦地控訴著：“本仙可是…可是…哼！說出來嚇死你！本仙當年可是…可是…” 她的聲音突然卡殼，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喉嚨，原本氣勢洶洶的虛影也猛地一滯，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可是什麽？” 李狗蛋眼神銳利如鷹隼，緊緊盯著她。他捕捉到了阿飄那一瞬間的異常。
    “可是…可是…” 阿飄的聲音變得有些茫然，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本仙…本仙是誰來著？…哎呀！頭好痛！都怪你這廢物本體！問的什麽破問題！害得本仙頭疼！不想了不想了！反正本仙很厲害就對了！非常非常厲害的那種！” 她用力甩了甩頭虛影），試圖將那股突如其來的混亂甩開，重新叉起腰，努力做出一副“我很牛”的樣子，隻是那底氣明顯有些不足。
    李狗蛋心中了然。這阿飄的記憶果然出了問題，或者說，她的靈體本身就不完整。這倒解釋了為何她如此聒噪跳脫，言行舉止都透著一股子不靠譜的氣息。一個失憶的、殘缺的劍靈…價值幾何，有待商榷。
    “劍靈？” 李狗蛋的目光掃過她虛幻的身體，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那枚重新安靜下來的破損陣盤，“你的本體，是這陣盤？”
    “呸呸呸！” 阿飄像是被踩了痛腳，立刻尖叫起來，“你才陣盤！你全家都是陣盤！本仙堂堂…呃…堂堂劍靈！怎麽會是這種又醜又破的盤子？！這破盤子隻是…隻是本仙暫時棲身的破房子！又黑又悶！還一股子焦糊味！本仙的本體…本體的本體…” 她的聲音再次低了下去，帶著濃濃的困惑和沮喪，“…本體的本體…好像是一把很亮很亮…很厲害的劍？…不對…好像也不對…哎呀！煩死了！都怪你！本仙想不起來啦！”
    她煩躁地在空中打著轉，虛影忽明忽暗，顯然被自己混亂的記憶弄得十分惱火。
    李狗蛋不再追問她的來曆。一個失憶的劍靈，追問下去也得不到答案。他更關心的是現實。
    “你能做什麽？” 他直截了當地問道，聲音平靜無波，“除了指路和聒噪。”
    “聒噪？！” 阿飄猛地停下轉圈，再次“瞪”向李狗蛋，“你這廢物本體！會不會說話！本仙這叫活潑可愛！懂不懂？！至於能做什麽…” 她雙手抱胸虛影），揚起下巴虛影），努力做出思考狀，“嗯…本仙能…能感應空間波動！對！就像之前那個破傳送陣！雖然破，但本仙一眼就認出來了！厲害吧？”
    這倒是個有用的能力。李狗蛋心中微動。在修真界，精通空間之道的修士鳳毛麟角，若能提前感知空間陷阱或傳送節點，無疑是巨大的優勢。
    “還有呢？” 他追問。
    “還有…還有…” 阿飄眼珠光暈）轉了轉，“本仙…本仙能幫你打架！對！打架！本仙可是很能打的！雖然…雖然現在好像使不上什麽力氣…都怪這破盤子！限製了本仙的發揮！還有你這廢物本體，靈力太弱了！根本喂不飽本仙！本仙餓！餓死啦！” 她說著說著，話題又歪到了“餓”上，語氣充滿了委屈。
    李狗蛋自動過濾了她關於“餓”和“廢物本體”的抱怨。能感應空間波動，這能力在逃亡和探索秘境時至關重要。至於打架…目前看來指望不上。不過，一個能交流、有特殊能力的“東西”，總比沒有強。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岩石後昏迷的蘇清月身上。她蒼白的麵容在篝火的映照下，依舊脆弱得令人心碎。那破碎的丹田，如同一個無底的黑洞，吞噬著她的生機。
    李狗蛋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堅定，如同淬火的寒鐵。他不再看阿飄，而是緩緩站起身，走到蘇清月身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掖了掖裹在身上的破舊外袍。
    “清月，”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等著我。”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警惕的二哈，掃過還在空中兀自嘀咕著“餓”的阿飄虛影，最後投向篝火之外，那片被深沉夜色籠罩的無盡荒原。黑暗中，仿佛潛藏著無數凶險，也孕育著渺茫的希望。
    “我們的目標，很明確了。” 李狗蛋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響起，清晰地傳入阿飄和二哈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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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 他伸出食指，指尖仿佛凝聚著一點寒星，“救清月！不惜一切代價！她的丹田碎了，根基動搖，需要逆天神藥重塑！九轉回天丹？紫府蘊神蓮？或者其他什麽能救她的東西！無論在哪裏，無論多難，老子都要弄到手！”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戾。
    “第二，”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眼神銳利如刀鋒，“變強！老子現在是築基初期，但這遠遠不夠！吳老狗是金丹！青雲宗還有元嬰老怪！這點修為，連自保都勉強，談何救人？談何複仇？老子要更快！更強！功法、資源、機緣…老子統統都要！” 築基期的靈力在他體內緩緩流轉，新生的道台沉穩如山，散發著勃勃生機，卻也透露出對力量的極度渴望。
    “第三，” 第三根手指伸出，帶著森然的殺意，“揭露真相！向吳老狗和整個青雲宗複仇！《青雲誌》和那些贗品碎塊就是鐵證！但這還不夠！老子要知道，是誰在背後調包了玉璧？是誰在操控這一切？吳老狗不過是一條瘋狗！老子要揪出他背後的主子！讓他們血債血償！” 複仇的火焰在他眼中熊熊燃燒，幾乎要噴薄而出。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幽深，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更遙遠的、令人心悸的迷霧。
    “第四，”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探尋‘飛升騙局’！骸骨留言，《青雲誌》裏的隱晦記載，還有…” 他瞥了一眼飄在空中的阿飄，“…某些隻言片語，都在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所謂的仙界，所謂的飛升，可能是一個巨大的謊言！一個…圈養和收割的騙局！老子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當他說出“飛升騙局”四個字時，飄在空中的阿飄虛影猛地一顫！光暈下的眼睛瞬間瞪大，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恐，仿佛觸碰到了某個禁忌的記憶碎片！她下意識地用手虛影）捂住了嘴虛影的位置），發出一聲短促的、壓抑的驚呼，隨即猛地向後飄去，躲到了篝火光芒最邊緣的陰影裏，整個虛影都蜷縮了起來，瑟瑟發抖，再不複之前的聒噪。
    李狗蛋將阿飄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更加篤定。這個失憶的劍靈，果然知道些什麽！而且，是極其可怕的事情！
    他沒有立刻追問，隻是將這份驚疑深深埋入心底。現在還不是深究的時候。
    “眼下，” 他收回目光，看向篝火，“我們要先離開這片荒原。這裏靈氣稀薄，死氣彌漫，不是久留之地。我們需要找到有人煙的地方，打探消息，尋找資源，最重要的是，打聽哪裏有能救治清月的靈藥線索！”
    他走到篝火旁，拿起一根燃燒的木柴，在地上簡單地畫了起來。
    “荒原…黑岩城…天藥穀…” 他一邊畫著簡陋的方位圖，一邊低聲自語，規劃著接下來的路線。雖然信息模糊，但方向必須明確。
    阿飄在陰影裏躲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重新飄了出來，離李狗蛋遠遠的，也不敢再提“餓”字，隻是小聲嘀咕著：“…凶巴巴的…目標定得倒挺大…就你這築基初期的廢物本體…路都走不穩呢…” 但她的聲音很小，顯然被剛才李狗蛋提及“飛升騙局”時她自己的反應嚇到了，不敢再像之前那樣放肆。
    二哈則站起身，走到李狗蛋身邊，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腿，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咽，仿佛在說：“主人，我跟你一起！”
    李狗蛋摸了摸二哈的頭，感受著它毛發下依舊有些腫脹的傷處，眼神柔和了一瞬，隨即又恢複了冰冷堅定。
    他熄滅了篝火，隻留下一點微弱的火星在灰燼中明滅。然後，他小心地抱起依舊昏迷的蘇清月，將她穩穩地背在身後，用撕下的衣袍布條仔細固定好。
    “走吧。” 他對著二哈和阿飄說道，聲音平靜，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天快亮了。”
    他邁開腳步，踏著荒原上冰冷的浮土，朝著篝火熄滅後、東方天際那抹極淡的魚肚白方向走去。腳步沉穩，每一步都踏在複仇與救贖的道路上。
    二哈低吼一聲，瘸著腿，卻步伐堅定地緊隨其後，忠誠的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中拉長。
    阿飄的虛影在原地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逐漸走遠的李狗蛋和二哈，又看了看這片死寂的荒原，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嘟囔了一句“…等等本仙啊！廢物本體！”，然後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嗖地一下鑽回了李狗蛋胸前的陣盤之中。陣盤微微一震，便再無動靜。
    荒原的黎明，寒風凜冽。背負著摯愛的傷者，帶著忠誠的夥伴和一個失憶聒噪的劍靈，李玄真踏上了屬於他的征途。變強！尋藥！複仇！揭開那籠罩在仙道之上的重重迷霧！這條路注定荊棘密布，血雨腥風，但他已無路可退，亦…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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