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狹路相逢,黑寡婦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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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冰冷,以及足以讓靈魂都為之凍結的惡臭。
這就是李玄真一頭紮進廢棄下水道入口後的全部感受。那味道,仿佛濃縮了世間所有腐爛、汙穢與絕望的氣息,如同無數隻冰冷滑膩的手,瞬間扼住了他的喉嚨,捂住了他的口鼻,瘋狂地往他肺裏鑽。他眼前一黑,胃裏翻江倒海,幾乎要將膽汁都嘔出來。他死死咬住牙關,強行壓下那股強烈的嘔吐欲望,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嗚…嗷嗚…嘔…” 二哈在麻袋裏的反應更為激烈,它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發出痛苦的嗚咽和幹嘔聲,四條腿瘋狂地蹬踹著麻袋內壁,仿佛要逃離這個比地獄還要可怕的地方。
“二哈!忍…忍住!”李玄真嘶啞地低吼,聲音在狹窄、濕滑的通道裏顯得異常沉悶。他一手死死攥著那個充當王鐵柱的破布人偶,另一隻手則用力按住劇烈掙紮的麻袋,生怕二哈情急之下掙脫出來。他不敢大口呼吸,隻能用最輕微、最淺顯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汲取著那混雜著濃烈沼氣、糞便和腐爛物氣味的稀薄空氣。
身後,那如同地獄熔爐般的喧囂——衝天火光、建築倒塌的轟鳴、人群絕望的哭喊與踩踏的慘叫——被厚厚的土層和垃圾隔絕,變得遙遠而模糊,隻剩下一種沉悶的、持續不斷的嗡嗡聲,如同惡魔在低語。這反而讓下水道內死寂般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惡臭顯得更加突出。
李玄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混元功》在經脈中艱難地運轉,帶來一絲微弱的清涼,勉強護住心神,抵抗著這極端環境帶來的精神衝擊。他努力睜大眼睛,適應著眼前的黑暗。築基後期的目力遠超常人,在這絕對的黑暗中,勉強能勾勒出通道的輪廓。
這是一條用粗糙石塊壘砌的圓形管道,直徑約莫四尺,勉強能容一人彎腰通行。腳下是齊膝深的、粘稠冰冷的汙水,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惡臭,水麵漂浮著各種難以辨認的腐爛物和蠕動的蛆蟲。兩側石壁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滑膩的墨綠色苔蘚,不斷有冰冷的水珠滴落。空氣汙濁得幾乎凝滯,帶著濃重的沼氣,令人頭暈目眩。
“柱子…跟緊…別掉隊…”李玄真低聲對“王鐵柱”說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立刻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強忍著不適,開始摸索著向前移動。
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汙水冰冷刺骨,粘稠的阻力極大,腳下踩到的可能是滑溜的石頭,也可能是某種軟爛的、不知名的東西。黑暗中,不時有老鼠被驚動,發出吱吱的尖叫,從腳邊或頭頂的縫隙中飛快竄過,帶起一陣腥風。二哈在麻袋裏對這些動靜異常敏感,每一次老鼠竄過,它都會劇烈地哆嗦一下,發出壓抑的嗚咽。
“二哈,別怕…是老鼠…就當加餐了…”李玄真試圖安撫,但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他隻能更用力地按住麻袋,同時將一絲微弱的靈力注入雙腿,增加力量,對抗汙水的阻力。
他不敢走得太快,生怕在黑暗中失足滑倒,或者撞上什麽障礙物。他隻能依靠記憶中的地圖和模糊的方向感,以及二哈偶爾在麻袋裏用鼻子拱動的方向指引,艱難地向著城西的方向挪動。
時間仿佛在這汙穢的黑暗中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個時辰,也許更久。李玄真感覺自己的雙腿已經麻木,冰冷的汙水似乎浸透了骨髓。靈力在持續消耗,用於抵抗惡臭的精神衝擊、維持目力、以及對抗汙水的阻力。他不得不放慢腳步,稍微喘息。
“狗蛋哥…這味兒…比咱山寨茅坑還衝…”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和委屈。
李玄真渾身一僵!這聲音…是王鐵柱?!他猛地回頭!
隻見身後渾濁的汙水中,一個同樣渾身汙穢、散發著惡臭的身影,正艱難地跟在他後麵。那張被鍋灰和泥巴糊得幾乎看不清五官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生無可戀的痛苦。正是王鐵柱本人!而那個原本被他拉著的破布人偶,此刻正被王鐵柱夾在腋下,軟塌塌地垂著。
“鐵柱?!你…你怎麽…”李玄真驚愕得差點咬到舌頭。他明明記得自己拉著的是那個偽裝的人偶!
王鐵柱苦著臉,聲音帶著哭腔:“狗蛋哥…你…你剛才衝得太快了…我…我差點沒跟上…那破布人太輕了,被水一衝就飄…我怕露餡,就…就自己鑽進來,把人偶夾著了…”
李玄真:“……”
他這才想起來,剛才在入口處,他先塞了麻袋,然後自己拉著“王鐵柱”鑽進來,情急之下根本沒細看後麵跟著的是不是真人!而王鐵柱這個憨貨,為了不暴露偽裝,竟然一聲不吭地跟了進來,還一直忍著沒出聲!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夾雜著強烈的愧疚瞬間湧上心頭。李玄真看著王鐵柱那狼狽不堪卻依舊努力跟著他的樣子,鼻子有些發酸。他用力拍了拍王鐵柱的肩膀拍起一片汙濁的水花):“好兄弟!…委屈你了!出去哥給你烤十頭妖獸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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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王鐵柱眼睛一亮,隨即又被惡臭熏得皺起了臉,“那…那咱快點出去吧…我…我要吐了…”
“快了!快了!堅持住!”李玄真精神一振,再次打起精神,拉著王鐵柱這次是真的)繼續前進。二哈似乎也感應到了王鐵柱的存在,在麻袋裏發出微弱的、帶著點委屈的嗚咽,像是在抱怨為什麽讓它一個狗承受這非狗的待遇。
又艱難前行了不知多久,腳下的汙水似乎變淺了一些,水流也似乎有了微弱的流動感。通道前方隱約出現了一點極其微弱的光亮,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相對“清新”的空氣傳來——那是外界的氣息!
“出口!快到了!”李玄真大喜過望,疲憊的身體仿佛又注入了一絲力量。他加快腳步,王鐵柱也精神一振,努力跟上。
光亮越來越近,那是一個被大量藤蔓和雜物半掩著的出口。汙濁的汙水在這裏匯入一條更寬、水流稍急的暗渠,最終流向外界。出口處透進來的天光雖然昏暗可能是黃昏或黎明),但對在絕對黑暗中摸索了許久的三人來說,無異於希望的曙光!
李玄真拉著王鐵柱,深一腳淺一腳地淌過最後一段汙水,終於來到了出口下方。他抬頭望去,能看到被藤蔓切割成碎片的灰蒙蒙天空。他心中激動,正要伸手去撥開那些濕滑的藤蔓——
“嘩啦!”
一個冰冷粘稠的東西突然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李玄真的頭頂!
“臥槽!”李玄真被砸得一個趔趄,差點栽進水裏。他下意識地伸手一摸,入手滑膩冰涼,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臊惡臭——赫然是一大團混合著汙泥和不明穢物的爛泥!
“噗…哈哈哈…”王鐵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立刻又捂住了嘴,被臭味嗆得直咳嗽。
李玄真臉都綠了,一股邪火蹭地冒了上來。他剛想破口大罵,卻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個慵懶中帶著戲謔的女聲:
“喲,李少爺?這身新打扮…挺別致啊?剛來黑水城,就送了咱們這麽大一份‘厚禮’,真是…客氣得很呐。”
這聲音…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李玄真的心髒!
他猛地抬頭,透過藤蔓的縫隙向上望去。
隻見在臭水溝邊緣的土坡上,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慵懶地倚靠在一棵枯樹旁。她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暗紅色勁裝,勾勒出成熟豐腴的曲線,臉上依舊帶著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一雙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精明而危險的光芒——正是“客似雲來”客棧的老板娘,黑寡婦!
她手裏把玩著一根枯枝,剛才那團爛泥,顯然就是她的“傑作”。
李玄真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怎麽會在這裏?!她怎麽知道他們會從這裏出來?!
他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是巧合?還是她一直在監視他們?她到底知道了多少?那場大火?玉佩?還是僅僅因為他們是她店裏的客人,在混亂中失蹤了?
無論哪種可能,此刻被她堵在這裏,都是滅頂之災!尤其是,李玄真清晰地感受到,從黑寡婦身上散發出的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息,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和強大——那是屬於築基巔峰修士的威壓!如同無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老…老板娘?”李玄真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臉上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聲音嘶啞幹澀,“您…您怎麽在這兒?這…這地方又髒又臭的…我們…我們就是逃難,不小心掉進這臭水溝裏了…那火…那火可嚇死人了…”
他一邊語無倫次地說著,一邊悄悄將王鐵柱往自己身後拉了拉,另一隻手則不動聲色地按住了裝著二哈的麻袋。
黑寡婦輕輕嗤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臭水溝邊顯得格外刺耳。她隨手丟掉枯枝,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那雙桃花眼如同探照燈般,銳利地掃過李玄真和王鐵柱狼狽不堪、散發著衝天惡臭的身影,最後,目光精準地落在了李玄真按著的那個破麻袋上。
“逃難?”她拖長了語調,帶著一絲玩味,“能從張天佑那蠢貨手裏把東西‘贏’走,又能一把火燒了小半個黑市倉庫區,最後還能在這臭氣熏天的下水道裏摸爬滾打幾裏地…李少爺,您這‘逃難’的本事,可真是讓奴家大開眼界呢。”
她每說一句,李玄真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她果然知道!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
黑寡婦緩緩直起身,向前走了兩步,來到臭水溝的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溝底如同泥猴般的兩人。她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心向上,臉上依舊帶著那副慵懶的笑容,但眼神卻變得冰冷而銳利:
“廢話少說。李少爺,您這趟渾水,可把奴家的小店也攪得不輕。這封口費…您看,是一百下品靈石呢?還是…”她的目光再次瞟向那個破麻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把您懷裏那惹禍的‘小東西’,拿出來給奴家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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