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燃戰帖!六元及第之路今日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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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細密的鋼針,順著裸露的皮膚狠狠紮進骨髓。
    肋下那道猙獰的傷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斷裂般的劇痛,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滾燙的灼燒感,與失血帶來的冰冷眩暈交織,在意識深處拉扯。
    蕭辰感覺自己像一具被強行縫合起來的破布偶,每一步都踩在棉花和刀尖上。
    金鳳半扶半架著他,鵝黃襖裙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從他肋下滲出的暗紅,那顏色在灰敗的冬日裏顯得格外刺眼。
    她咬著唇,用盡力氣支撐著蕭辰沉重的身體,腳步踉蹌卻異常堅定,朝著那間在寒風中瑟縮的破屋奔去。
    “娘…青鳳…”
    蕭辰的意識在劇痛和寒冷中沉浮,破碎的念頭隻剩下最深的牽掛。
    金鳳那支隱在烏發間、釵頭如振翅鳳鳥的古樸金釵,在昏迷前最後瞥見的模糊影像,此刻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隻留下一點微瀾,迅速被身體的痛苦淹沒。
    破屋的門被金鳳用肩膀撞開,一股混雜著血腥、草藥焦糊和絕望的氣息撲麵而來。
    “辰兒!”
    一聲微弱卻撕心裂肺的哭喊響起。
    草鋪上,柳氏不知何時掙紮著半坐起來,枯槁的臉上淚痕交錯,蠟黃中透著一絲回光返照般的異樣紅暈。
    她伸著顫抖的手,指向屋角,“青鳳姑娘…她…她剛才吐了好多黑血…就…就不動了…”
    屋角,青鳳蜷縮在幹草堆裏,靛青的夜行衣被一大灘粘稠、發黑的血跡浸透。
    她雙目緊閉,臉色灰敗如金紙,胸口幾乎看不到起伏,隻有鼻翼間微弱到幾乎斷絕的氣息,證明她還殘留著一絲生機。
    方才蕭辰和金鳳離開時,她似乎陷入了更深沉的昏迷,此刻卻像是耗盡了最後一點生命力。
    “參!參呢!”
    蕭辰眼前一黑,強撐著推開金鳳的攙扶,踉蹌著撲到柳氏身邊,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在這!在這!”
    金鳳慌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用幹淨布帕仔細包裹的小包,層層打開,露出裏麵半支幹癟卻須根虯結、隱隱透著玉質光澤的老山參!
    濃鬱獨特的參香瞬間在汙濁的空氣中彌漫開來,帶來一絲微弱的生機。
    “還有傷藥!”
    她又掏出幾個小瓷瓶。
    “快!熬參湯!切…切最老的參須…快!”
    蕭辰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他抓過那半支老參,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掰下幾根最粗壯、蘊含藥力最足的參須,塞到金鳳手裏。
    自己則撲到青鳳身邊,不顧肋下傷口崩裂的劇痛,顫抖著手指探向她頸側的脈搏。
    微弱!冰冷!如同風中殘燭!
    “撐住…一定要撐住…”
    蕭辰眼中布滿血絲,幾乎是吼出來的。他抓起金鳳遞來的一個瓷瓶,拔掉塞子,一股辛辣刺鼻的藥味衝出。
    他毫不遲疑,將瓶中藥粉盡數倒在掌心,也不管分量,用牙咬開另一個裝著黑色膏藥的小罐,將藥粉混入膏中,粗暴地撕開青鳳肩胛處被血浸透的衣料!
    傷口猙獰外翻,邊緣發黑,深可見骨!一股腐敗的腥氣隱隱透出!
    “得罪了!”
    蕭辰低喝一聲,眼神決絕,將混合了藥粉的黑色膏藥狠狠按在青鳳的傷口上!
    “呃——!”
    昏迷中的青鳳身體猛地一弓,發出一聲極其壓抑痛苦的悶哼,額頭上瞬間滲出豆大的冷汗,灰敗的臉上掠過一絲極致的痛楚。
    但緊接著,那黑色藥膏似乎帶著強烈的刺激性,傷口周圍的肌肉竟微微抽搐起來,一絲絲汙黑的血水被強行逼出!
    “按住她!”
    蕭辰對金鳳吼道。
    金鳳立刻撲上來,死死按住青鳳劇烈顫抖的身體。
    蕭辰看也不看自己肋下再次被鮮血浸透的囚衣,又抓過另一個瓷瓶,倒出幾粒氣味清香的褐色藥丸,捏開青鳳緊咬的牙關,強行塞了進去!
    然後撬開她的嘴,將金鳳剛剛熬好、還滾燙的參湯,小心地一點點灌入!
    時間在煎熬中流逝。
    破屋裏隻剩下柴火劈啪聲、柳氏壓抑的咳喘、金鳳緊張的呼吸,以及青鳳在劇痛藥力下無意識的、如同受傷小獸般的嗚咽。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那老山參須蘊含的磅礴藥力終於起了作用,也許是那霸道的金瘡藥強行逼出了部分腐毒,青鳳灰敗的臉上,那絲死氣似乎褪去了一點點,雖然依舊蒼白如雪,但呼吸卻稍微平穩了一些,雖然微弱,卻不再像隨時會斷絕。
    柳氏喝了小半碗參湯後,也靠在草堆上沉沉睡去,蠟黃的臉上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血色。
    蕭辰這才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背靠著冰冷的土牆,緩緩滑坐在地。
    肋下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失血帶來的眩暈如同黑色的旋渦,不斷拉扯著他的意識。
    他疲憊地閉上眼,汗水浸濕了額發,貼在蒼白的臉上。
    “蕭公子…”
    金鳳看著他這副模樣,眼中充滿了擔憂和後怕,聲音帶著哽咽,“你…你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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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不了…”
    蕭辰的聲音嘶啞微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指了指自己肋下,“藥…還有嗎?隨便…包一下…”
    金鳳含著淚,小心翼翼地解開蕭辰那早已被血浸透的破襖和囚衣,露出下麵猙獰的傷口。
    她倒吸一口涼氣,強忍著不適,用幹淨的布條蘸著溫水小心清理,再將剩下的藥粉和膏藥混合,仔細塗抹包紮。
    整個過程,蕭辰隻是閉著眼,眉頭緊鎖,牙關緊咬,一聲不吭,隻有身體因劇痛而微微的顫抖出賣了他的痛苦。
    “公子…接下來…”
    包紮完畢,金鳳看著破屋裏的慘狀,看著昏迷的青鳳和沉睡的柳氏,再看著虛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蕭辰,心中充滿了迷茫和沉重。
    黑虎幫的威脅隻是暫時退去,蕭家的毒蛇仍在暗中窺伺,而眼前這一攤子,該如何撐下去?
    蕭辰緩緩睜開眼,那雙布滿血絲的眸子深處,疲憊如海,卻有一簇名為“功名”的火焰,在絕望的灰燼中,頑強地燃燒起來!
    錢!權!
    隻有這兩樣東西,才能砸碎這吃人的世道,才能護住他想護住的人!
    科舉,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最快的通天梯!
    “州學…”
    他嘶啞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的氣息,“我的鄉試資格…複核…必須去…”
    “可是公子!你的傷!”
    金鳳急了,“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州學路遠,那些人…”
    “抬…也要抬我去…”
    蕭辰打斷她,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錯過了…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他掙紮著,用手撐地想站起來,身體卻晃了晃,再次跌坐回去,牽動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就在這時,角落裏,一直昏迷的青鳳,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動了幾下!
    那雙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如同浸透了寒潭深水的墨玉,冰冷、幽深,帶著剛剛從死亡邊緣掙紮回來的虛弱,卻瞬間凝聚起鷹隼般的銳利!
    她的目光第一時間掃過破屋,掃過沉睡的柳氏,掃過焦急的金鳳,最後定格在牆角那個臉色慘白、肋下染血卻眼神執拗如火的少年身上。
    沒有言語。
    青鳳掙紮著,用盡剛剛恢複的一絲力氣,支撐起虛弱的身體。
    她的動作牽動了傷口,讓她悶哼一聲,額頭滲出冷汗,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她踉蹌著走到蕭辰麵前,在蕭辰和金鳳驚愕的目光中,緩緩地、艱難地彎下腰。
    一股極其微弱、卻精純凝練的暖流,順著她按在蕭辰後心的手掌,緩緩渡入!
    這股暖流如同幹涸河床中滲入的一縷清泉,雖然細微,卻蘊含著一種奇異的生機!
    它迅速遊走於蕭辰近乎枯竭的經脈,所過之處,那撕裂般的劇痛竟奇跡般地緩解了一絲,冰冷麻木的四肢也恢複了些許知覺!
    更重要的是,眉心深處,那沉寂黯淡的《混沌帝經》符文,仿佛被這縷外來的暖流激活,微微一亮,雖然依舊無法運轉,卻散發出一股微弱但持續的熱力,滋養著他幾乎崩潰的精神!
    “你…”
    蕭辰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臉色比自己還要蒼白、眼神卻冰冷堅定的女子。
    青鳳沒有回答,隻是抿著蒼白的唇,全神貫注地輸送著那縷珍貴的暖流。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顯然這舉動對她而言負擔極重,額頭的冷汗更多了,但她眼中的堅持沒有絲毫動搖。
    片刻之後,暖流斷絕。
    青鳳如同虛脫般,身體一軟,向後倒去,被金鳳及時扶住。
    蕭辰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那縷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暖流,以及精神上被撫慰的清明。
    雖然重傷未愈,但那股足以致命的眩暈和虛弱感被強行壓製了下去!
    他扶著牆壁,竟緩緩站了起來!
    雖然依舊搖搖欲墜,臉色慘白,肋下包紮處滲著血,但那雙眼睛,卻重新燃起了足以灼穿黑暗的火焰!
    “多謝!”
    蕭辰對著被金鳳扶住的青鳳,鄭重地抱拳一揖。
    沒有多餘的話,所有的感激和震撼都蘊藏在這兩個字中。
    青鳳隻是微微闔上眼,靠在金鳳身上,仿佛剛才的舉動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隻是嘴角似乎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金鳳,照顧好她們。”
    蕭辰的聲音依舊嘶啞,卻帶上了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抓起一件稍幹淨些的外袍披上,勉強遮住肋下的血跡,又深深看了一眼沉睡的母親和虛弱的青鳳,轉身,一步步,堅定而踉蹌地,朝著門外那風雪彌漫、卻通往州學功名路的巷口走去。
    每一步,都在冰冷的地麵上留下一個淺淺的、染血的腳印。
    青州州學,位於城東文廟之側,紅牆黛瓦,氣象森嚴。
    巨大的石獅鎮守大門,朱漆大門緊閉,隻開側門,進出皆是身著儒衫、或昂首挺胸或步履匆匆的學子。
    空氣中彌漫著鬆墨的清香和一種無形的、屬於文道聖地的肅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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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蕭辰拖著染血的身軀,踉蹌著出現在州學那扇代表著功名之路起點的朱漆側門前時,瞬間吸引了所有進出的目光。
    “看!是那個蕭辰!”
    “天!他怎麽這副鬼樣子?”
    “聽說昨天在縣衙鬧出好大風波,差點死在牢裏!”
    “就這模樣…還想來複核鄉試資格?怕不是要死在州學門口吧?”
    “嘖嘖,寒門子弟,真是不知死活…”
    竊竊私語如同冰冷的毒針,從四麵八方紮來。
    鄙夷、嘲弄、憐憫、冷漠…種種目光交織,如同無形的枷鎖,試圖將他釘死在這象征著清貴與門檻的台階之下。
    門內,一個穿著州學管事服飾、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人,正慢條斯理地翻看著一本名冊,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仿佛門口站著的隻是一個礙眼的乞丐。
    蕭辰對這些目光和議論置若罔聞。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來刺痛,卻也帶來一絲清明。
    他挺直了那仿佛隨時會折斷的脊梁,無視肋下傷口因動作而傳來的尖銳抗議,一步,一步,踏上了那冰冷光滑的青石台階。
    每一步都沉重無比,傷口滲出的血珠,無聲地滴落在潔淨的石階上,留下刺目的紅點。
    他走到那山羊胡管事麵前,聲音因虛弱而低沉,卻異常清晰:“學生蕭辰,特來複核鄉試資格。煩請通稟學正大人。”
    那山羊胡管事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三角眼裏滿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厭惡,如同看一堆穢物:“蕭辰?複核資格?”
    他拖長了腔調,用名冊的邊緣嫌棄地撥了撥蕭辰沾著泥雪和血跡的衣角,“就你這副尊容?汙了州學的清淨地!滾遠點!學正大人今日不見客!”
    “複核資格,乃朝廷定製!學生按製前來,何談汙穢?”
    蕭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凜冽的氣勢,竟讓那管事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他肋下的血跡在陽光下更加刺眼,蒼白的臉上卻因這聲質問而泛起一絲病態的紅暈,“還是說,這州學之門,隻為朱紫權貴而開,寒門學子連按製踏足的資格都沒有?”
    “你…你放肆!”
    管事被當眾頂撞,惱羞成怒,指著蕭辰的鼻子,“一個童生,也敢在州學咆哮?來人!給我叉出去!”
    幾個守在門邊的州學健仆立刻凶神惡煞地圍了上來!
    就在這時!
    “且慢!”
    一個威嚴中帶著幾分儒雅的聲音響起。隻見一個穿著緋色官袍、麵容清臒、三縷長須飄灑胸前的中年官員,在一群州學教授、助教的簇擁下,從州學深處緩緩踱步而來。
    他眼神深邃,氣度沉凝,正是青州州學學正,名滿州郡的大儒——沈文淵!
    “學正大人!”
    山羊胡管事和健仆們慌忙躬身行禮。
    沈文淵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了台階上那個搖搖欲墜、卻倔強挺立的身影上。
    他看到了蕭辰蒼白的臉,看到了肋下那刺目的暗紅,看到了石階上那幾滴尚未幹涸的血跡,眉頭不易察覺地微微一蹙。
    “何事喧嘩?”
    沈文淵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無形的威壓。
    “回學正大人!”
    山羊胡管事連忙上前,添油加醋道,“是這寒門童生蕭辰,不知禮數,帶傷闖門,汙穢聖地,還咆哮頂撞!小人正要將其驅逐!”
    “哦?蕭辰?”
    沈文淵的目光落在蕭辰身上,帶著審視,“你就是那個縣試、府試、院試連中‘小三元’,卻又身陷囹圄的蕭辰?”
    “正是學生。”
    蕭辰對著沈文淵,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禮,牽動傷口,讓他身體晃了晃,聲音卻依舊清晰,“學生此來,按朝廷定製,複核鄉試資格。
    非是咆哮,實乃守製求進!若有失儀,請大人責罰。但複核資格,乃學生應有之權,望大人明察!”
    沈文淵看著蕭辰那染血的身軀和倔強的眼神,沉默了片刻。
    他能感受到眼前這少年體內那股近乎枯竭卻異常堅韌的生命力,以及那份對功名近乎執拗的渴望。
    “嗯。”
    沈文淵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按製,童生複核,需驗明正身,考校學業根基,以防濫竽充數。蕭辰,你既身負功名,當知此乃必經之途。”
    “學生明白。”
    蕭辰沉聲道。
    “那好。”
    沈文淵目光掃過身後眾人,“哪位教授,願考校於他?”
    話音未落,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學正大人!下官願考校此子!”
    隻見一個穿著青色官袍、麵容白淨、眼神卻透著幾分刻薄和陰沉的中年官員排眾而出,正是州府主簿——李崇文!
    李茂之父!
    他臉上帶著一絲虛假的笑意,看向蕭辰的眼神卻如同毒蛇盯住了獵物,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惡意和報複的快意!
    “哦?李主簿?”
    沈文淵看了李崇文一眼,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
    “正是下官。”
    李崇文對著沈文淵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犬子李茂,與蕭童生乃是同窗。下官對其‘才名’,亦是‘如雷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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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此複核之際,下官身為州府屬官,理當為朝廷甄選真才,剔除僥幸濫竽之輩!
    免得某些人,仗著些小聰明,撞了童試的運氣,就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魚躍龍門,汙了鄉試的清名!”
    他刻意加重了“僥幸濫竽”、“小聰明”、“汙了清名”幾個詞,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蕭辰。
    周圍的學子們發出一陣低低的哄笑和議論。誰都聽得出李崇文話中的刁難和報複之意。
    蕭辰昨日在縣衙公堂上反殺蕭財,等於狠狠打了李茂的臉李茂曾誣其童試舞弊),今日這李主簿,是鐵了心要在複核資格上做文章,將他徹底踩死!
    沈文淵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李崇文畢竟是州府主簿,負責部分學政事宜,他也不好直接駁斥,隻得淡淡道:“既如此,李主簿便考校吧。不過,點到即止。”
    “下官省得。”
    李崇文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陰冷,轉向蕭辰,臉上掛著假笑,語氣卻冰冷如霜,“蕭童生,你童試僥幸得了個‘小三元’,便以為才高八鬥,可直取解元了?
    殊不知鄉試之難,遠非童試可比!考題之深,涉獵之廣,非皓首窮經者不能窺其堂奧!
    今日,本官便代學正大人,考考你的真才實學!
    若連本官這關都過不去,那這鄉試資格,你也不必想了,免得貽笑大方,徒耗朝廷錢糧!”
    他頓了頓,看著蕭辰蒼白卻依舊平靜的臉,心中惡意更盛,故意提高了聲調,讓周圍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本官也不為難你!就考你三道題!第一題:《尚書·洪範》九疇,其‘五事’所指為何?與五行如何相應?
    第二題:《春秋》‘鄭伯克段於鄢’,左氏、公羊、穀梁三傳,對此事褒貶有何異同?
    第三題:本朝太祖《討北狄檄》中,‘天命昭昭,民心所向’一句,其立論根基,源於《孟子》何章何句?又當如何解之?”
    轟!
    李崇文話音一落,周圍頓時一片嘩然!
    “這…這李主簿也太狠了吧?”
    “洪範九疇本就艱深,‘五事’與五行對應更是微言大義!非專研《尚書》者不能盡述!”
    “《春秋》三傳異同?這題範圍太廣,沒個十年功底根本梳理不清!”
    “最要命是第三題!太祖檄文引《孟子》?還要具體到章句?這…這簡直是刁難!州學藏書樓裏怕也未必有明確記載!”
    “完了!蕭辰死定了!這三道題,別說他一個帶傷的童生,就是舉人老爺來了,也未必能答全!”
    “李主簿這是鐵了心要廢了他的功名路啊!”
    一道道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聚焦在蕭辰身上。
    所有人都認定,蕭辰完了!
    這三道題,如同三道不可逾越的天塹,橫亙在他麵前!
    重傷之軀,時間緊迫複核有時限),題目刁鑽冷僻!
    這根本是絕殺之局!
    沈文淵的眉頭也緊緊鎖起,看向李崇文的目光帶著明顯的不滿。
    這三道題,確實過於刁鑽苛刻,遠超複核童生應有的難度!
    但他身為學正,若此時出言阻止,反而顯得偏袒,更坐實了蕭辰“僥幸”之名。
    李崇文看著蕭辰沉默不語、臉色似乎更加蒼白的模樣,心中快意如同毒草瘋長,臉上假笑更盛:“怎麽?蕭童生?答不上來?若是自知才疏學淺,趁早認輸,也省得在此丟人現…”
    “《洪範》九疇,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貌屬木,恭作肅;言屬金,從作乂;視屬火,明作哲;聽屬水,聰作謀;思屬土,睿作聖。”
    一個清晰、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奇異韻律的聲音,打斷了李崇文的嘲諷!
    蕭辰緩緩抬起頭,那雙因失血過多而顯得格外深邃的眸子,此刻竟如同寒潭倒映星空,閃爍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幽光!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金石墜地,敲在每個人心頭!
    “《春秋》書‘鄭伯克段於鄢’,左氏重敘事,言莊公‘失教’,段‘不弟’,罪在雙方;公羊主‘大複仇’,稱‘克’為‘殺’,責莊公忍心害弟;穀梁則強調‘緩追逸賊,親親之道’,責莊公不早製,致弟為惡。三傳褒貶,左氏平實,公羊峻切,穀梁迂闊。”
    他語速平穩,條理分明,竟將三傳異同剖析得清清楚楚!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連沈文淵眼中都閃過一絲驚異!
    李崇文的假笑僵在臉上!
    蕭辰沒有停頓,目光如同無形的利劍,直刺李崇文那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嘴,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
    “至於太祖《討北狄檄》中‘天命昭昭,民心所向’,其立論根基,源自《孟子·梁惠王下》!‘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
    太祖以此明示:天命即民心!北狄暴虐,失道寡助,天命已移!我朝上承天意,下順民心,伐無道,誅暴戾,乃順天應人之舉!此解,李主簿,可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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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死寂!絕對的死寂!
    整個州學門口,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台階上那個臉色慘白如紙、肋下血跡斑斑、仿佛隨時會倒下,卻口若懸河、引經據典、將三道刁鑽難題盡數拆解、甚至最後一句反問如同驚雷般劈落的少年!
    李崇文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他張著嘴,如同離水的魚,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手指顫抖地指著蕭辰,眼神中充滿了極致的震驚、難以置信和一絲…恐懼!
    他怎麽可能知道?!
    太祖檄文引《孟子》的具體章句,連他都是偶然在一本極其冷僻的太祖實錄孤本裏看到的!這個寒門小子…他怎麽可能?
    沈文淵猛地踏前一步,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死死盯著蕭辰!
    方才蕭辰的解答,尤其是最後對太祖檄文的精準溯源和精妙闡釋,絕非死記硬背所能為!
    那是對經義融會貫通、對時勢洞察入微的體現!
    這少年…是真正的璞玉!
    不!
    是蒙塵的明珠!
    “好!好一個‘天命即民心’!好一個‘順天應人’!”
    沈文淵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洪亮地響起,如同洪鍾,瞬間打破了死寂!
    他看向蕭辰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激賞和惜才之意!
    周圍的學子們如夢初醒,瞬間爆發出巨大的嘩然和驚歎!
    “天!他答出來了!全答出來了!”
    “引經據典,條理清晰!最後那句反問…太解氣了!”
    “這…這真是那個寒門童生?這學識…怕不是大儒轉世吧?”
    “李主簿的臉…哈哈哈…比鍋底還黑!”
    李崇文在無數道震驚、鄙夷、嘲笑的目光注視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變得一片鐵青!
    他精心布置的絕殺之局,竟被對方以如此碾壓的姿態徹底粉碎!
    他感覺自己的臉皮被當眾撕下來,扔在地上狠狠踐踏!
    巨大的羞辱感和對蕭辰那妖孽般表現的恐懼,讓他幾乎要吐血!
    “你…你…”
    李崇文指著蕭辰,手指抖得如同風中的枯葉,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蕭辰卻不再看他。
    他緩緩轉過身,麵對著州學那扇象征著無數學子夢想起點的朱漆大門,麵對著學正沈文淵,麵對著所有震驚、疑惑、審視的目光。
    肋下的傷口因方才的激動而再次崩裂,溫熱的液體滲透了包紮的布條,順著衣襟緩緩流下。
    失血帶來的眩暈如同黑色的浪潮,一波波衝擊著他的意誌,眼前陣陣發黑。
    但他依舊挺直了脊梁!
    那脊梁,如同風雪中傲立的青鬆,雖染血,卻寧折不彎!
    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聲音拔高到極致,如同宣誓,如同戰鼓,清晰地、堅定地、帶著一種斬斷一切後路的決絕,響徹在州學門前,響徹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童生蕭辰!今日於此,複核功名,非為僥幸,實乃叩問聖賢之道!鄉試在即,解元之位…”
    他猛地抬手,染血的手指直指州學大門內那象征著最高榮譽的“明倫堂”匾額!
    聲音如同燃燒的烈焰,衝天而起:
    “舍!我!其!誰!”
    轟!!!
    四個字!
    如同四道炸裂的驚雷!帶著少年不屈的意誌、燃燒的野心和破釜沉舟的決絕,狠狠劈開了州學上空沉悶的空氣!
    也如同最熾熱的戰帖,狠狠拍在了所有輕視、阻撓、陰謀者的臉上!
    寒風卷過,吹動蕭辰染血的衣袍,獵獵作響。
    他站在台階上,臉色蒼白如雪,身形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如同兩顆燃燒的星辰,穿透了虛弱,穿透了傷痛,穿透了所有的阻礙,死死地、堅定地,望向了那功名之路的盡頭!
    六元及第之路,於今日,在這染血的誓言中,轟然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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