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汙穢的黴米混雜著暗黃色的黴斑和蠕動的小黑蟲，如同一條惡心的瀑布，從被割開的麻袋中傾瀉而出，在臨江港潮濕的青石板上鋪開一片狼藉。
    那濃烈的、令人作嘔的黴腐氣味，瞬間蓋過了江水的腥臊，如同無形的拳頭，狠狠砸在每一個圍觀者的鼻腔和心口！
    “嘔——！”
    “真的是黴米！還有蟲！”
    “天殺的！這幫高麗棒子！想毒死我們啊！”
    “剛才差點就掏錢買了！我家裏還有老人孩子啊！”
    驚恐的尖叫、憤怒的咒罵、後怕的哭嚎瞬間取代了之前的鼓噪！
    人群如同受驚的羊群，猛地向後退去，看向那三艘高麗糧船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滔天的怒火！
    剛才還如“救命恩人”般的樸管事，此刻在他們眼中已成了催命的惡鬼！
    樸管事和他手下的高麗水手，臉色瞬間由白轉青，再由青轉黑！
    樸管事臉上的偽善徹底消失，三角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指著蕭辰，聲音尖利扭曲：“你…你故意毀壞商貨！汙蔑我高麗商船！這是挑釁！是開戰！我要告到你們朝廷！讓你們皇帝砍你的頭！”
    他一邊厲聲威脅，一邊對幾個水手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彪悍水手會意，手按腰刀，麵露凶光，竟隱隱向蕭辰和他身後的青鸞衛圍攏過來！
    同時，混在人群中的幾個趙家、醉仙樓的心腹，也趁機再次煽動：
    “官老爺割了袋子就說是黴米？誰知道是不是他提前動的手腳！”
    “對啊！高麗老爺千裏送糧，一片好心被狗吃了！”
    “官府就是想壟斷糧價！故意陷害好人！”
    蕭辰麵對步步緊逼的水手和樸管事怨毒的威脅，臉上沒有絲毫懼色，反而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汙蔑？挑釁？樸管事，你當所有人都是瞎子嗎？”
    他猛地抬腳，狠狠踩向地上那堆汙穢的黴米！
    噗嗤！
    黴爛的米粒和蠕動的蟲豸被踩得汁液四濺！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
    蕭辰的聲音如同寒冰炸裂，帶著雷霆般的威勢，“這黴斑！這蟲豸！還有這刺鼻的腐味！是剛割開袋子就能造假的嗎？
    這分明是積年陳化、倉儲不當、甚至本就是劣質黴變的毒米！
    你運此等毒物入港，以低價誘騙饑民，是何居心？
    是想毒害我大夏子民，引發瘟疫嗎？”
    “瘟疫”二字，如同投入滾油的冰水，瞬間讓混亂的碼頭死寂了一瞬！
    所有人，包括那些被煽動的百姓，看向地上黴米的眼神都充滿了無邊的恐懼！
    在這個時代，瘟疫，就意味著十室九空，意味著滅頂之災！
    樸管事被蕭辰的氣勢和“瘟疫”的指控震得心神一顫，色厲內荏地吼道：“血口噴人！你有什麽證據說這米有毒？”
    “證據？”
    蕭辰眼中厲芒一閃，帝經超頻運轉，瞬間鎖定目標！“好！本官就給你證據！也讓所有鄉親們看個明白！”
    他猛地一指旁邊一個剛從米堆裏爬出來、渾身沾滿黴灰、正扶著牆幹嘔的瘦弱力工，“你！過來！”
    那力工嚇得一哆嗦，戰戰兢兢地走過來。
    “張開嘴！”
    蕭辰命令道。
    力工不明所以，依言張開幹裂的嘴唇。
    蕭辰目光如電，瞬間捕捉到他牙齦上幾處不正常的、細小的出血點！
    這是帝經結合黴變穀物危害知識庫瞬間標記出的早期症狀！
    “大家看！”
    蕭辰聲音洪亮，指著力工的牙齦，“此人不過在此處搬運片刻，沾染黴灰，牙齦已現出血之兆！
    此乃黴變穀物毒素侵蝕之象！
    若長期食用此等黴米，輕則腹痛嘔血，重則肝腸潰爛，一命嗚呼！
    更會相互傳染，引發大疫！
    這！就是鐵證！”
    人群瞬間嘩然！
    看向那力工牙齦的目光充滿了驚懼！
    那力工自己也嚇傻了，捂著嘴瑟瑟發抖！
    “還不夠？”
    蕭辰不給樸管事喘息之機，目光掃向混亂的人群，猛地鎖定一個躲在人後、穿著體麵、眼神閃爍的胖子——那是醉仙樓王掌櫃的心腹管事！
    帝經早已標記此人身上帶著一小包東西！
    “梟！把那個穿藍綢衫的胖子給我拿下！搜他身！”
    “是！”
    梟如同猛虎撲食，瞬間越過人群，一把將那猝不及防的胖子揪了出來！
    在其驚恐的掙紮中，從其貼身衣袋裏搜出一個小油紙包！
    蕭辰接過油紙包，當眾打開！
    裏麵赫然是幾粒顏色灰敗、帶著黴點的米粒，與船上傾瀉而出的黴米一模一樣！
    “說！這是哪來的？”
    蕭辰厲喝！
    胖子管事嚇得魂飛魄散，語無倫次：“是…是王掌櫃…不…是樸管事！是他今早派人送給我家掌櫃的…說…說是樣品…讓掌櫃的放心買…還說事成之後…”
    “樸正泰！！”
    蕭辰猛地轉頭，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狠狠刺向麵無人色的樸管事，“人贓並獲！你還有何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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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結本地奸商，販運毒米，意圖禍亂清源，毒害百姓！其心可誅！”
    鐵證如山！
    人證物證俱在！
    樸管事最後的狡辯被徹底擊碎！
    他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癱軟在地，嘴裏喃喃著誰也聽不懂的高麗話。
    “來人！”
    蕭辰聲如雷霆，“將此獠及其同夥，拿下！
    所有高麗糧船，即刻查封！
    船上黴米，原地封存，待縣衙及府城上官勘驗！
    一粒也不準流入市麵！”
    “遵命！”
    青鸞衛轟然應諾，如狼似虎般撲上，將癱軟的樸管事和那幾個試圖反抗的水手死死按住！
    動作幹淨利落，帶著軍中特有的殺伐之氣！
    那幾個趙家、醉仙樓的煽動者見勢不妙，想溜，也被眼疾手快的青鸞衛揪了出來！
    “蕭大人英明！”
    “青天大老爺啊！”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不然我們全家都要被毒死了！”
    劫後餘生的百姓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和感激涕零的哭喊！
    紛紛跪倒在地，朝著蕭辰叩拜！
    危機似乎解除，然而——
    “不好了！蕭大人！”
    一個青鸞衛臉色凝重地快步跑來，指著不遠處棚戶區的方向，“有幾個…幾個早上偷偷買了一點黴米回去煮粥的匠戶…家裏…家裏出事了！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蕭辰心頭猛地一沉！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他立刻翻身上馬，對梟下令：“你帶人看守此地，查封糧船，控製所有嫌犯！
    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黴米！”
    “是！”
    蕭辰一夾馬腹，朝著棚戶區疾馳而去！心，再次懸到了嗓子眼！
    棚戶區邊緣，一間低矮破舊的茅草屋外，已經圍了不少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嘔吐物的酸臭和淡淡的血腥味。
    幾個婦人正跪在門口哭天搶地。
    蕭辰下馬，分開人群衝進去。
    隻見屋內土炕上，躺著兩個麵色蠟黃、口唇發紺的漢子，正痛苦地蜷縮著身體，劇烈地嘔吐，吐出的穢物中帶著暗紅的血絲！
    旁邊還有兩個半大孩子，也捂著肚子哭喊，額頭滾燙！
    “大人！他們…他們就是早上貪便宜，在碼頭跟一個水手私下買了點便宜米…煮了粥…喝了就這樣了…”
    一個老匠戶帶著哭腔說道。
    青芷姑娘已被緊急喚來，她正蹲在一個漢子身邊，手指搭在其腕脈上，臉色極其凝重：“脈象滑數紊亂，毒氣已侵血脈！
    是急症！
    像是…中了某種烈性黴毒！
    必須立刻施針放血，灌服解毒湯藥！
    否則…撐不過今晚！”
    情況萬分危急！
    青芷雖能處理，但麵對這種罕見的、爆發性的黴毒急症，藥王穀的常規解毒手段見效太慢！
    而中毒者，危在旦夕！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平靜，帶著一絲空靈韻味的女子聲音在門口響起：
    “讓開。此毒，我能解。”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一位身著素白衣裙、氣質清冷如幽穀寒潭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
    她約莫雙十年華，容顏極美，卻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眸子，清澈見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病痛，手中提著一個古樸的藤編藥箱。
    正是白鳳！
    她目光掃過屋內中毒者的症狀，眉頭微蹙，隨即看向蕭辰：“需立刻清場，備大量清水、烈酒、幹淨布巾。
    還有，讓人去尋‘半邊蓮’、‘綠豆’、‘生甘草’，越多越好，急用。”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奇異力量。
    青芷抬頭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莫名的熟悉感。
    蕭辰看著白鳳那雙清澈卻深不見底的眼眸，再看向炕上命懸一線的匠戶，沒有絲毫猶豫：“照她說的做！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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