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已下，帥印已定。蕭辰離京赴任的日子，轉眼即至。
    離京前夜，秋雨綿綿，敲打著庭院的芭蕉，帶來一絲蕭瑟的涼意。
    蕭辰最後一次被秘密召入宮中，並非在莊嚴肅穆的禦書房，而是在女帝鳳傾凰日常起居的暖閣內。
    燭光柔和，映照著鳳傾凰略顯疲憊卻依舊威儀天成的容顏。
    她屏退了左右，隻留蘇嬤嬤在門外守候。
    “蕭辰，”
    她的聲音不似朝堂上那般清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與擔憂，“西線凶險，遠超朝堂之爭。靖王在西軍經營多年，樹大根深，雖暫時壓下其奪帥之謀，然其暗中的手段，必不會少。
    你此去，名為監軍，實為孤臣，既要禦外侮，更需防內鬼，肩上擔子，重於千鈞。”
    她親手將一柄裝飾古樸的連鞘短劍遞給蕭辰：“此乃‘龍鱗’，乃太祖隨身佩劍之一，見劍如朕親臨。
    持此劍，若遇緊急，可先斬後奏！
    萬事……以自身安危為重，西線可失，你，必須活著回來！”
    最後一句，她幾乎是用盡了力氣，鳳眸之中，關切與倚重交織。
    她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已是她對抗靖王、革新朝政最為倚重的臂膀，更是她內心深處一抹難以言明的牽絆。
    蕭辰雙手接過尚存體溫的短劍，觸手冰涼，心中卻是一暖，鄭重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負重托，必攜大勝消息，凱旋還朝！
    陛下在京，亦需保重龍體，朝中之事，可與墨閣老、忠勇侯多商議。”
    他暗示的，是防備靖王狗急跳牆。
    鳳傾凰微微頷首：“京城有朕，你無需掛心。早去早回。”
    離開皇宮，蕭辰並未回府，而是悄然來到了金靈兒名下的一處隱秘宅院。
    廳內，燭火通明，幾位風姿各異的女子已然在座——金靈兒、金鳳、墨婉清、紫鳳、青鳳，甚至連平日深居簡出的白鳳也到了。
    她們，是他在京城最核心的盟友與力量。
    “喲，我們的大監軍終於來啦？還以為你被陛下留在宮裏，舍不得出來了呢！”
    金鳳依舊是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樣，打趣道，試圖衝淡離別的凝重。
    蕭辰無奈一笑，隨即正色道：“我走之後，京城這盤棋，就要靠諸位攜手了。”
    “放心！”
    金靈兒拍著胸脯，豪氣幹雲，“錢糧物資，商會渠道，包在我身上！
    保證你在西邊要啥有啥！要是缺錢了，隻管開口，姐用飛錢票砸死那幫蠻子！”
    墨婉清眸光清亮，語氣沉穩：“《京華邸報》已步入正軌，輿論導向我會牢牢把控，定不讓靖王在京中顛倒黑白，汙你名聲。
    朝中有墨家與清流周旋，必竭力為你穩住後方。”
    紫鳳抱劍而立，言簡意賅：“赤焰營已初步掌控西城防務，京中若有異動，我第一時間便能知曉並彈壓。你安心去便是。”
    青鳳聲音依舊冷冽：“西線軍中，靖王安插的釘子，以及可能與西蠻勾結的將領名單，我已整理好，稍後給你。
    我在西邊也有些許眼線，會盡力為你提供情報。”
    她遞過一個薄薄的冊子，上麵記錄著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簡要信息，價值千金。
    白鳳則默默遞上幾個玉瓶：“這些丹藥，療傷、解毒、恢複元氣皆有，西線苦寒，蠻族或有詭毒，以備不時之需。”
    她頓了頓，看向蕭辰，眼神複雜，“萬事小心，活著回來。”
    沒有過多的兒女情長，有的隻是清晰的權責劃分與沉甸甸的信任。
    蕭辰將京城商業、輿論、部分軍權、情報、乃至與墨閣老等朝臣的聯絡，分別托付給她們，形成了一個以她們為核心的留守協作網絡。
    有她們在，京城就如同有了定海神針，足以應對靖王可能發起的反撲。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京城西門外，旌旗招展，人馬肅立。
    老成王程破虜一身鋥亮戎裝，雖白發蒼蒼，但腰杆挺直，眼神銳利如鷹，自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蕭辰則是一身青色官袍，外罩一件禦賜的軟甲，腰佩“龍鱗”短劍，顯得幹練而沉穩。
    他的護衛隊除了朝廷配屬的儀仗，核心則是石虎帶領的十名赤焰銳卒以及紫鳳派出的兩名擅長偵察與搏殺的好手，可謂精銳盡出。
    女帝雖未親至，但派了宮中一品內侍代表她前來送行，賜下禦酒，儀式隆重。
    文武百官也來了不少，神色各異，有真誠祝願，有冷眼旁觀，更有如靖王黨羽般，眼神陰鷙，隱含詛咒。
    道路兩旁，擠滿了前來送行的京城百姓。
    他們或許不懂朝堂爭鬥，但他們知道，是這位年輕的蕭學士獻策打敗了北狄，是他弄出的那些新東西讓邊境商貿活絡，帶來了實惠。
    如今西邊有難，又是他挺身而出。
    “蕭學士，一定要打勝仗啊！”
    “平安歸來！”
    “我們等著您的好消息！”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頓時引來一片附和之聲，聲浪匯聚，直衝雲霄。
    這淳樸而真摯的送行，比任何官樣文章都更能觸動人心。
    蕭辰與老成王接過禦酒，一飲而盡，向皇城方向及送行百官、百姓拱手作別。
    “老王爺，請！”
    “蕭監軍，請！”
    兩人翻身上馬，在護衛的簇擁下，一老一少，帶著帝國的期望與重托，踏著秋日清晨的薄霧，向著烽火連天的西線，毅然決然地馳去。
    車轔轔，馬蕭蕭，身影逐漸消失在官道盡頭。
    城樓之上，靖王負手而立，望著遠去的人馬，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冷哼一聲：“蕭辰……西線，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京城？哼，本王倒要看看，沒了你這根主心骨，那群女人，能翻起什麽浪花！”
    他轉身，對身後的心腹低聲道：“按計劃行事，讓我們的人‘好好配合’蕭監軍的工作。
    另外，京城這邊，也可以開始動手了，先從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商會和金靈兒開始……”
    隨著蕭辰的離去，京城的明爭暗鬥並未停歇，反而因為他的缺席，變得更加微妙和危險。
    前方的西線是刀光劍影的戰場，後方的京城則是暗流洶湧的棋局。
    兩條戰線，同時展開。
    而蕭辰，已然踏上了他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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