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巨拳砸下的瞬間，空氣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那拳頭不是實體，是由億萬血蠱蟲密密麻麻堆疊而成，表麵無數口器開合，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噠”聲。
    拳頭未至，腥風先到，帶著腐爛血肉和劇毒的味道，熏得人眼睛發花。
    蕭辰想躲。
    但躲不開。
    拳頭覆蓋範圍太大，封死了左右閃避的空間。
    後退？後麵是正在崩潰但依然密集的蟲海。
    硬扛？這玩意兒看起來就不是能硬扛的東西。
    電光火石間，他做出了選擇。
    不躲，也不硬扛。
    “墨鳳！”
    他低吼。
    “明白！”
    墨鳳雙手在機關匣子上連拍三下。
    匣子“哢嚓”分解、重組，瞬間變成一麵直徑五尺的圓形盾牌——不是金屬盾，是無數細密齒輪和簧片組成的緩衝結構。
    盾牌表麵亮起青藍色光芒，在共鳴狀態下自動覆上一層三色流光。
    蕭辰橫刀插地，雙手抵住盾牌背麵。青鳳幾乎同時轉身，右手按在蕭辰背上——她右手不能用，用的是左手。
    赤金色的離火蠱力順著手臂灌入蕭辰體內。
    三股力量在盾牌上匯合。
    紫金的剛猛，赤金的熾烈，青藍的靈巧，交融、旋轉，在盾牌表麵形成一個急速轉動的三色漩渦。
    巨拳砸中盾牌。
    沒有爆鳴。
    是沉悶到極點的“咚”一聲，像巨錘砸進棉花堆。
    盾牌表麵的三色漩渦瘋狂旋轉，試圖卸力、分散、消解這一拳的威力。
    但力量太大了。
    蕭辰雙腳陷進地麵半尺，膝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抵住盾牌的雙臂肌肉賁張，青筋暴起，皮膚表麵滲出血珠。
    墨鳳臉色煞白，機關盾牌傳來“嘎吱嘎吱”的變形聲，表麵已經出現裂紋。
    青鳳按在蕭辰背上的手在抖，嘴角鮮血不斷湧出——強行催動離火蠱力，讓體內本就被壓製的蠱毒又開始反撲。
    堅持了三息。
    盾牌碎了。
    不是炸碎，是結構崩解。
    無數齒輪、簧片、零件“嘩啦”一聲散落滿地。
    巨拳餘勢不減，繼續壓下！
    但就這三息時間，夠了。
    蕭辰在盾牌碎裂的瞬間抽身後撤，同時橫刀上撩——不是砍向巨拳，是砍向地麵。
    刀罡沒入土中。
    地麵炸開，泥土碎石噴濺，形成一片短暫的遮蔽。
    三人借勢向後急退，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拳頭的正麵轟擊。
    但拳風擦過。
    蕭辰左肩劇痛，護體罡氣像紙一樣被撕開，皮開肉綻，深可見骨。
    墨鳳更慘，被一塊飛濺的碎石擊中胸口，肋骨“哢”一聲斷了至少兩根，咳出一大口血。
    青鳳勉強撐起火焰屏障，擋住了大部分衝擊，但蠱毒蔓延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分。
    三人滾倒在地，狼狽不堪。
    骷髏巨人緩緩收回拳頭。
    骨翁站在它腳下，肩頭的三翅怪蟲六隻複眼盯著三人，發出“嘶嘶”的譏笑聲。
    “三才共鳴？”
    骨翁嘶啞地說，“不過如此。”
    他抬起白骨短杖，杖頭指向骷髏巨人。
    “吞了他們。”
    骷髏巨人張開嘴——那嘴大得能吞下一輛馬車，裏麵不是牙齒，是層層疊疊不斷蠕動的血蠱蟲。
    它俯身，朝著三人咬下！
    “操……”
    蕭辰掙紮著想站起來，但左肩傷勢太重，用不上力。
    墨鳳蜷縮在地上，機關匣子已經徹底報廢，手裏隻剩一把短匕。
    青鳳撐起身子，想催動火焰，但胸口赤金光點忽明忽暗，顯然到了極限。
    蕭辰看著越來越近的巨口，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之前三人共鳴時，那種心意相通的感覺……不止是力量融合那麽簡單。
    他感覺到，三股力量之間，似乎還能進一步……
    “青鳳，墨鳳，”
    他聲音沙啞，“信我一次。”
    “什麽？”
    墨鳳勉強抬頭。
    “把你們所有的力量……都給我。”
    蕭辰咬牙，“不保留，不控製，全部。”
    青鳳看著他，赤金色的瞳孔裏閃過一絲決絕。
    “好。”
    墨鳳也沒猶豫：“拚了！”
    兩人同時伸手，按在蕭辰背上。
    青鳳的離火蠱力，墨鳳最後的機關巧勁，毫無保留地灌入蕭辰體內。
    三股力量在蕭辰經脈裏瘋狂衝撞。
    劇痛。
    像有無數把燒紅的刀在體內亂攪。
    蕭辰眼前發黑，七竅開始滲血。
    但他咬牙挺住，雙手握緊橫刀。
    刀身開始震顫。
    不是普通的震動，是某種頻率奇特的共鳴。
    刀身上的紫金色光芒越來越盛，漸漸吞噬了另外兩色，但仔細看，紫金深處，依然有赤紅和青藍的流光在遊走。
    骷髏巨口已經近在咫尺。
    腥風撲麵。
    蕭辰抬起頭，盯著那張深淵般的嘴。
    然後，他舉起了刀。
    不是砍。
    是刺。
    刀尖向上，雙手握柄，整個人像一張拉滿的弓，將所有力量、所有意誌、所有生死關頭迸發出的東西，全部凝聚在這一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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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
    他嘶吼。
    不是喊，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聲音。
    刀尖亮起一點刺目的三色光。
    那光最初隻有針尖大，但瞬間膨脹，化作一道三色交織的光柱，衝天而起！
    光柱穿過骷髏巨口，穿透它的頭顱，射向夜空。
    然後，在離地百丈的高空，炸開。
    沒有聲音。
    但整片南疆的天空，亮了。
    三色光芒在空中交織、盤旋、凝聚，最後化作一隻巨大的、虛幻的鳳凰輪廓。
    那鳳凰翼展超過三十丈，通體由紫金、赤金、青藍三色流光構成。
    每一片翎羽都清晰可見，尾羽拖出絢麗的流光，像把彩虹揉碎了灑在天上。
    它低頭，俯瞰大地。
    目光所及，血蠱蟲成片僵硬、墜落，像被無形的威壓碾碎。
    骷髏巨人發出無聲的咆哮，試圖攻擊空中的鳳凰虛影。
    但它剛抬起手臂，鳳凰虛影隻是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
    三色流光如雨灑落。
    流光觸及骷髏巨人，那由億萬血蠱蟲構成的軀體，像沙堆遇到洪水，開始大麵積崩潰、瓦解。
    蟲子“劈裏啪啦”往下掉，還沒落地就化作飛灰。
    骨翁麵具下的臉終於露出了驚恐。
    “不可能……這是……天地法相？你們三個連宗師巔峰都不是，怎麽可能喚出法相虛影？”
    但事實就在眼前。
    鳳凰虛影再次扇動翅膀。
    這一次，三色流光匯聚成一道洪流，朝著骨翁和他腳下的母巢核心衝刷而下。
    骨翁尖叫，白骨短杖高舉，肩頭的三翅怪蟲爆發出刺目的黑光，試圖抵擋。
    但沒用。
    三色流光觸及黑光的瞬間，像熱刀切黃油，輕鬆貫穿。
    骨翁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他整個人被流光吞沒，連點灰都沒剩下。
    白骨短杖、三翅怪蟲、母巢核心，全部在流光中蒸發。
    隨著核心被毀，整個血蠱大陣徹底崩潰。
    漫天蟲海化作漫天蟲屍，雨點般落下。
    地麵上的血色紋路迅速暗淡消失。
    籠罩方圓五十丈的陰森氣息，一掃而空。
    夜風吹過。
    帶著草木清香。
    鳳凰虛影在空中緩緩盤旋，三色流光逐漸暗淡。
    它低頭，看了下方的三人一眼，眼神溫柔，像長輩在看孩子。
    然後，它仰頭，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
    不是聲音，是直接響徹在每個人神魂深處的共鳴。
    鳴聲傳遍四野。
    整個南疆，無數生靈抬頭看向夜空。
    無論是深山裏的苗寨，還是平原上的城鎮，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隻三色鳳凰的虛影。
    震撼，敬畏，甚至有人跪地膜拜。
    鳴聲持續了三息。
    然後，鳳凰虛影化作漫天光點，緩緩消散。
    夜空恢複了黑暗。
    隻剩滿地蟲屍，和三個癱倒在地、幾乎油盡燈枯的人。
    蕭辰躺在那裏，橫刀脫手落在一邊。
    他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睜眼看著星空，大口喘氣。
    墨鳳蜷縮在他旁邊，已經昏過去了，但呼吸還算平穩。
    青鳳勉強撐著坐起來，胸口赤金光點微弱地閃爍。
    她看著夜空，喃喃自語：“剛才……那是我們？”
    “算是吧，”
    蕭辰扯了扯嘴角，聲音虛弱，“不過……代價有點大。”
    他感覺身體像被掏空了。
    經脈裏空空如也，連運轉帝經的基礎靈力都擠不出來。
    更糟的是，內腑的傷勢在剛才的爆發中加重了，現在稍微呼吸都疼。
    青鳳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去。
    蠱毒雖然被暫時壓製，但離火蠱力也消耗殆盡。
    墨鳳最慘，機關全毀，肋骨斷了，內傷外傷一大堆。
    但至少，活下來了。
    而且……
    “南疆的幽冥宗勢力，”
    蕭辰看著滿地的蟲屍，“應該被這一下掃清大半了。”
    遠處，老鯊等人終於從震撼中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跑過來。
    “頭兒！青鳳大人！墨鳳姑娘！你們……你們沒事吧？”
    “死不了，”
    蕭辰勉強抬手，“先收拾戰場……然後，找個安全的地方……我們需要……休養。”
    他說著，眼前一黑，也昏了過去。
    最後一刻，他聽到青鳳虛弱的聲音：
    “睡吧……剩下的……交給我們。”
    然後，徹底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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