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詭異的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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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山穀小路上那隊形跡可疑的人馬,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洞穴內即將出發的躁動,帶來了新的緊張與未知。
    所有人在嬴政的示意下迅速隱匿,氣息收斂到極致,目光透過石縫,死死盯住那支逐漸靠近的隊伍。
    約莫十餘人,穿著五花八門的皮甲,甚至夾雜著一些粗糙的麻布衣服,裝備也參差不齊,有鏽蝕的刀劍,也有自製的棍棒。
    推著的三輛木輪車更是簡陋不堪,車輪吱呀作響,車上貨物被厚厚的、髒兮兮的麻布覆蓋得嚴嚴實實。
    從外表看,這更像是一支掙紮求生的流浪者隊伍或者實力弱小的流竄小商隊。
    但出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本身就顯得極不協調。
    為首者是一個身材中等、麵容精悍的中年男子,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眼神警惕而靈活,不斷掃視著周圍環境。
    他看似隨意,但行走間步伐沉穩,目光掃過之處,盡是可能埋伏的險要地點,顯露出不俗的軍事素養或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
    他的目光幾次掠過嬴政等人藏身的山坡,卻並未長時間停留,仿佛隻是例行公事般的觀察。
    “陛下,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部落的人,倒像是潰兵或者流浪者?”一名老兵低聲猜測道,“車上拉的像是糧食?”
    王賁卻眉頭緊鎖,低聲道:“不像。潰兵流民豈有如此警惕性和隊形?而且你們看那車輪印,入土頗深,車上所載絕非輕便的糧食皮毛,倒像是沉重的礦石或金屬?”
    嬴政目光微凝。
    王賁的判斷與他相似。
    這支隊伍看似鬆散,實則內緊外鬆,暗含章法。
    那沉重的車輛更是疑點重重。
    在這蠻荒之地,運輸如此沉重的物資,所圖為何?
    更讓他注意的是,在那刀疤臉首領身後的隊伍裏,有兩個身影格外顯眼。
    他們穿著相對整潔的深灰色麻衣,低著頭,看不清麵容,但走路的姿態和偶爾抬起的手腕,卻透著一股與周圍那些粗野漢子格格不入的、略顯文弱的氣息。
    像是匠人?或者學者?
    就在這時,那刀疤臉首領忽然抬起手,隊伍緩緩停了下來,正好停在了山坡下方一處相對開闊的河灘地,距離嬴政等人藏身的洞穴不足兩百步。
    “原地休息!動作快點!天黑前要趕到地頭!”刀疤臉揚聲命令道,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手下那些人立刻行動起來,有人負責警戒,有人去河邊取水,還有人則小心翼翼地掀開了一輛車上麻布的一角,似乎是要檢查貨物。
    麻布掀開的刹那,即便隔著一段距離,嬴政也清晰地看到,那車上裝載的,根本不是什麽糧食或皮毛,而是一塊塊大小不一、閃爍著暗淡金屬光澤的粗煉銅錠!
    甚至還有一小部分,顏色偏白,似乎是錫?
    銅!錫!
    這是鑄造青銅兵器最核心的戰略物資!
    遠比糧食珍貴無數倍!
    如此大量的銅錫錠,絕非一個小部落所能擁有,更不是一支流浪隊伍該運輸的東西!
    這支隊伍,絕對有問題!
    幾乎同時,嬴政懷中的那枚奇異金屬碎片,再次傳來了極其微弱的悸動,但這一次,並非指向某個方向,而是仿佛與下方那些銅錫錠產生了某種極其微弱的共鳴?
    仿佛同源而生,卻又被強行分離鍛打,充滿了哀鳴與死寂。
    而角落裏的白起,不知何時也已悄然睜開了眼睛。
    那雙冰冷的眸子穿越山石,落在那車隊之上,眉頭再次微微蹙起,似乎從那沉重的死寂金屬中,感受到了一絲極其淡薄、卻令他本能厭惡的氣息。
    那並非殺戮之氣,而是一種冰冷的、毫無生機的、被束縛和扭曲的怨念?
    “陛下,是銅錠!”
    王賁也看清了,呼吸頓時急促起來,眼中閃過狂熱,“如此之多!若能得之,我軍兵器甲胄無憂矣!”
    青銅兵器對於他們這支幾乎一無所有的隊伍來說,意義太過重大!
    嬴政卻抬手製止了王賁後麵的話,目光更加深邃。
    誘惑越大,往往意味著背後的風險越大。
    此時,下方隊伍中,那兩名文弱身影中的一人,似乎對粗暴對待銅錠的隊員說了句什麽,態度有些激動,卻被旁邊一名護衛不耐煩地推開,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
    另一名文弱身影連忙將其扶住。
    刀疤臉首領冷冷地瞥了那邊一眼,並未出聲製止,反而對那名推人的護衛點了點頭。
    這細微的舉動,更加印證了嬴政的猜測——這兩名文弱之人,並非隊伍核心,甚至可能是被脅迫的!
    而這支隊伍運輸如此重要的戰略物資,其背後必然有一個組織嚴密、圖謀不小的勢力!
    是河源鎮?
    還是那麵具人所屬的神秘組織?
    就在嬴政飛速權衡是否要動手搶奪這批銅錠,或是繼續隱匿觀察時——
    異變陡生!
    “嗷嗚——!!!”
    一聲淒厲恐怖、絕非任何已知狼嚎的尖嘯,猛地從側翼的山林中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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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尖銳刺耳,充滿了暴虐的殺戮欲望!
    緊接著,數道快如鬼魅的黑影,如同離弦之箭般從林間撲出,直襲下方正在休息的車隊!
    這些黑影體型壯碩如牛犢,皮毛卻是如同陰影般的純黑,四肢矯健異常,爪牙閃爍著幽冷的寒光,最駭人的是它們的眼睛——一片渾濁的慘白,沒有絲毫瞳仁,卻散發著針對一切生靈的極致惡意!
    是影狩?!不!似乎有些不同!這些怪物似乎擁有實體!
    “敵襲!結陣!保護貨!”
    刀疤臉首領反應極快,怒吼一聲,一把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其手下那些看似散漫的隊員,也在瞬間展現出了驚人的軍事素質,迅速以車輛為依托,結成了一個簡陋卻有效的圓陣,將兩名文弱者和貨物護在中間。
    噗嗤!
    然而,那些黑影的速度太快!
    一名外圍警戒的隊員剛剛舉起武器,便被一頭黑影撲倒在地,慘叫聲戛然而止,喉嚨已被利齒撕開!
    戰鬥瞬間爆發!
    這些黑影力量極大,速度奇快,爪牙鋒利無比,而且似乎對疼痛毫無感覺,即使被刀劍砍中,也隻是發出更加暴怒的嘶吼,攻擊反而更加瘋狂!
    刀疤臉隊伍雖然訓練有素,但裝備低劣,麵對這種前所未見的恐怖怪物,瞬間便落入了下風,不斷有人受傷或倒下,圓陣搖搖欲墜。
    那刀疤臉首領確實勇悍,刀法淩厲,獨自擋住了一頭黑影的撲擊,刀鋒甚至在那怪物身上劃開了深可見骨的傷口,流出暗紫色的粘稠血液。
    但更多的黑影撲了上來!
    “陛下!”王賁看向嬴政,眼神急切。
    是趁亂奪取銅錠?還是趁機撤離?
    嬴政目光冰冷地注視著下方的廝殺。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但這利背後,牽扯的線索太多。
    就在他權衡之際,下方戰團中,一名隊員為了躲避撲擊,猛地撞在了一輛木輪車上。
    車上覆蓋的麻布被扯落大半——
    露出了下麵並非全是銅錠!
    在幾塊銅錠之下,竟然掩蓋著幾個用黑布緊緊包裹的、長條狀的物體!那形狀……
    嬴政瞳孔驟然收縮!
    那形狀,分明是人的輪廓?!
    而更讓嬴政心中巨震的是,在那黑布包裹暴露的瞬間,他懷中的奇異金屬碎片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尖銳的悸動!
    不再是微弱的共鳴,而是一種強烈的、如同遇到天敵般的抗拒與警告!
    甚至連一直冷漠的白起,也猛地站起身,死死盯著那幾個黑布包裹,冰冷的殺意第一次並非針對生靈,而是針對那些死物!
    他沙啞地吐出兩個字:“汙穢”
    下方,刀疤臉首領看到黑布包裹暴露,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仿佛看到了比怪物襲擊更可怕的事情!
    他瘋狂地嘶吼著,不顧一切地想要將麻布重新蓋回去,卻被怪物死死纏住。
    就在這極度混亂的時刻——
    那兩名被護在中間的文弱者中,年紀稍輕的那一個,似乎被眼前的慘狀和那暴露的黑布包裹刺激到,猛地掙脫了同伴的阻攔,衝著嬴政等人藏身的山坡方向,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嘶啞卻清晰的、字正腔圓的呼喊:
    “救命!他們是祭品!他們是……”
    話音未落!
    “噗嗤!”
    一柄從側麵飛來的、原本屬於已死隊員的短矛,精準地貫穿了他的胸膛!
    年輕的呼喊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的矛尖,又絕望地看了一眼山坡方向,緩緩倒地。
    出手的,竟是那名一直跟在他身邊、看似保護他的、年長一些的文弱同伴!
    那年長者麵無表情地拔出短矛,任由鮮血噴濺在他蒼白的臉上,眼神空洞,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整個場麵瞬間死寂。
    連那些瘋狂攻擊的黑影怪物,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內部殺戮和那暴露的黑布包裹所吸引,攻勢微微一滯。
    刀疤臉首領驚愕地看著那年長的文弱者,臉上閃過一絲極度的憤怒,卻又似乎夾雜著一絲莫名的恐懼。
    嬴政藏身洞穴中,心中已然明了。
    這根本不是什麽商隊或流民!
    這是一支運輸著重要戰略物資和執行著某種邪惡任務的秘密隊伍!
    隊伍內部關係複雜,甚至可能存在著監視與被監視、脅迫與反抗!
    而那黑布包裹的祭品,似乎與奇異金屬碎片、乃至白起所感知的汙穢有關,是極其不祥之物!
    此刻,下方怪物環伺,內部詭異橫生,銅錠與祭品近在眼前。
    是趁亂出手,奪取銅錠,弄清祭品之謎?
    還是立刻撤離,避開這灘渾水?
    嬴政的目光銳利如刀,迅速掃過戰場,最終定格在那幾個暴露的黑布包裹上。
    就在他即將做出決斷的刹那——
    那名剛剛手刃了同伴的年長文弱者,緩緩抬起頭,空洞的目光竟然精準地穿越混亂的戰場,直直地看向了嬴政藏身的洞穴方向。
    他的嘴角,極其緩慢地、極其詭異地,向上扯起了一個非人的、標準的弧度。
    仿佛在笑。
    他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低語了一句什麽。
    通過白起那超越常人的聽覺,嬴政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幾個模糊的音節,卻完全無法理解其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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