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困龍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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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龍宮遺跡的波瀾暫息,各方勢力攜帶著豐碩的收獲,回歸各自疆域消化所得。
然而,天命神州的風暴眼,卻似乎轉移到了那看似偏安,實則暗流洶湧的大漢疆域。
南鄭,漢王宮。
氣氛比龍宮遺跡的深海更加壓抑。
東海之行,劉邦雖未親至,但傳回的消息無一不顯示著嬴政、李世民等人的實力再度精進,神器頻出,而他自己,卻要麵對境內日益糜爛的局勢,與越發捉襟見肘的國力。
“黃巢!蓋洪!”
劉邦幾乎是咬著牙念出這兩個名字。
案頭堆積如山的,是各地告急的文書,控訴黃巢軍裹挾流民、破壞生產,以及蓋洪那套“均平”邪說,對基層秩序的侵蝕。
更讓他心煩的是,蕭何與陳平報上來的,關於軍中、地方寒門官吏人心浮動的跡象。
“大王,”蕭何聲音沉穩,卻難掩憂色,
“蓋洪之策,蠱惑性極強,長此以往,恐動搖國本。
臣已加緊推行勸耕令,以及設立招賢館,然見效需時。
眼下黃巢軍被蓋洪整合,破壞力更勝往昔,需以雷霆手段挫其鋒芒,方能穩定人心。”
陳平接口道:
“赫連勃的傀儡大軍,雖暫時牽製了黃巢主力,但那蓋洪用兵亦不俗,且其‘講道理’四處煽動,我軍後勤線屢遭襲擾。
若要徹底剿滅,需一員大將,統合各方兵力,行致命一擊。”
話說到此,殿內眾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都飄向了站在武將班列首位,卻始終沉默的韓信。
韓信眼簾低垂,仿佛神遊天外。
東海龍宮的消息他已知曉,項羽得青帝傳承,李世民力挽狂瀾,嬴政更是威勢無雙……
相比之下,自己困守南鄭,空有兵仙之名,卻連一場像樣的仗都無法放手施為。
前世的鳥盡弓藏,今生的猜忌防備,如同冰冷的鎖鏈,纏繞著他。
劉邦的目光也落在韓信身上,複雜難明。
他需要韓信的軍事才能來平定內亂,但又忌憚其功高震主,更因龍宮之事,對各方勢力膨脹感到焦慮,對內部的不穩定因素愈發敏感。
尤其是韓信,這個執掌“兵”字秘,用兵如神的家夥,在此時更像是一把雙刃劍。
“韓信,”劉邦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黃巢肆虐,乃心腹大患。朕欲讓你總督平叛軍事,調度赫連勃及各路兵馬,可能為朕分憂,速平此獠?”
瞬間,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韓信身上。
這是極大的權柄,亦是極大的責任,更是一個信號。
韓信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與劉邦對視。
他看到了劉邦眼底深處的審視與算計,而非完全的信任。
這“總督”之職,恐怕更多是迫於形勢,甚至可能暗藏借刀殺人之意——
若勝,功高震主更甚;若敗,或稍有差池,便是問罪的借口。
他腦海中閃過,張儀那意味深長的話語;閃過龍宮遺跡中,那些叱吒風雲的身影。
一股強烈的不甘與脫離樊籠的渴望,在他心中洶湧。
“回陛下,”韓信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傳遍大殿,
“臣近日修煉偶有所得,於‘兵’字秘另有感悟,需閉關靜修,穩固境界。
恐一時難以分身,統籌大局。
平叛之事,關係重大,陛下還需另擇穩妥之將,以免貽誤戰機。”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韓信竟然……拒絕了?!
在這等危急關頭,以閉關為由,推拒王命?!
蕭何、張良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與了然。
陳平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樊噲等武將則是滿臉錯愕與不解。
劉邦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一股怒火在胸中翻騰,但他強行壓了下去,隻是手指緊緊攥住了王座扶手,指節發白。
“哦?閉關?”
劉邦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意,“不知韓將軍需閉關多久?國事危急,可等不得啊。”
韓信神色不變:“修行之事,難以預估短長。或許旬月,或許更久。臣不敢以未穩之境界,貽誤軍國大事。”
他這話,半真半假。
龍宮遺跡之後,他確實對力量有了新的渴望,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被劉邦輕易拿捏,他要掌握主動權。
拒絕,是一種姿態,也是一種試探。
殿內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劉邦死死盯著韓信,仿佛要將他看穿。
韓信則坦然回望,不卑不亢。
良久,劉邦忽然哈哈一笑,隻是笑聲中毫無暖意:
“好!既然韓將軍修行要緊,朕豈能不成全?平叛之事,朕再想辦法。將軍且安心閉關去吧!”
“謝陛下。”
韓信躬身一禮,不再多言,退回班列,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
但所有人都知道,君臣之間那層本就脆弱的窗戶紙,已被韓信親手捅破了一道裂縫。
退朝之後,韓信徑直回到府邸,下令閉門謝客,做出真正閉關的姿態。
密室中,他並未修煉,而是攤開了那張軍事輿圖,目光落在了與西楚、大秦交接的敏感地帶,以及……那條通往東海方向的隱秘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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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已不可恃。”
韓信低聲自語,指尖在輿圖上劃過,
“東海機緣雖過,但餘波未平,或有遺漏,或另藏他秘。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塊真正屬於自己的根基,以及一個能讓我韓信盡情施展的舞台。”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而冷酷。
“張儀……嬴政……是否已經到了你們所說的時機成熟了?”
他取出那枚張儀留下的傳訊符,一絲神念緩緩注入其中。
與此同時,漢王宮內。
劉邦屏退左右,隻留下蕭何、張良、陳平三人。
“韓信……他起了異心!”劉邦臉色鐵青,再無朝堂上的偽裝。
陳平低聲道:“陛下息怒。韓信此舉,雖顯不臣,但也將其心思暴露。眼下不宜逼迫過甚,以免其徹底倒向他人。當務之急,是盡快平定黃巢。”
“如何平定?韓信不出,誰堪大任?”劉邦煩躁道。
張良沉吟道:“或可令周勃、樊噲等將,穩紮穩打,配合赫連勃步步擠壓。同時,臣願親往一趟,或許能說動一人出手。”
“誰?”
“隱居蜀中的......”張良緩緩道。
劉邦眼中一亮:“你是說……?”
蕭何卻道:“子房之策雖好,但遠水難救近火。臣更擔心的是,韓信拒絕出征,其麾下那些隻知兵仙不知漢王的精銳,以及他本人,在這南鄭,會成為比黃巢更不穩定的因素。”
一句話,讓密室內的氣氛再次凝重起來。
外有黃巢蓋洪,內有韓信異誌,南鄭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火藥桶。
而點燃引線的,或許就是韓信那枚剛剛發出的傳訊符,以及……即將得到回應的大秦意誌。
枯骨嶺,陰風怒號,萬鬼嗚咽之聲日夜不息,將這片曾經的富庶之地,徹底化為了人間鬼蜮。
嶺內深處,那座由累累白骨壘砌而成的巨大祭壇,此刻正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詭異波動。
祭壇呈三角之勢,三道身影立於其上,氣息迥異,卻同樣散發著混亂與不祥。
黃巢手持黃金劍,周身“劫”氣翻湧,赤紅的眼眸中除了固有的暴戾,更添了幾分因蓋洪之策而帶來的、試圖建立秩序的躁動。
然而,糧草與軍紀的困境,依舊如同附骨之蛆,折磨著他的神經。
張角披頭散發,殘破的明黃道袍,在陰風中獵獵作響。
他氣息較之黃泉時更為萎靡,顯然輪回掌控者的懲罰,讓他元氣大傷。
但那雙眼中癲狂的信仰之火,卻燃燒得更加熾烈,口中不斷喃喃著“黃天當立”,周身有細密的、汲取自枯骨嶺死氣的符文明滅不定。
而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則是立於三角之尖的王莽。
他麵容看似平凡,甚至帶著一絲儒雅。
但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卻仿佛有無數規則在生滅、扭曲。
他指尖把玩著,一縷不斷變幻形態的灰氣,正是那足以篡改部分現實的“行”字秘力量。
他的降臨,無聲無息,甚至連黃巢和張角,都未能完全看清其底細。
“黃王兵鋒雖盛,然困於糧草,受阻於堅城,更有赫連勃傀儡之患,長此以往,非良策。”
王莽率先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直達本質的冷靜。
黃巢冷哼一聲:“本王自有計較!待蓋軍師新政推行,根基穩固,必能掃平不臣!”
“根基?”
王莽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劉邦經營漢中日久,蕭何理政,民心未完全喪失。汝等所為,看似轟轟烈烈,實則如同無根浮萍,一旦劉邦緩過氣來,或外部強敵介入,頃刻間便有傾覆之危。”
張角猛地看向王莽,眼中瘋狂閃爍:“汝有何高見?”
王莽指尖的灰氣緩緩凝聚,化作一個微縮的、不斷扭曲變化的南鄭都城模型:
“強攻為輔,亂其心,毀其基為主。劉邦倚重者,無非沛縣鄉黨與蕭何、張良等核心謀臣。其內部,並非鐵板一塊。”
他的目光投向黃巢:“黃王可還記得,蓋軍師是如何來投奔的?”
黃巢目光一凝。
王莽輕笑:“此人乃我以秘法,篡改其部分記憶與認知,引其來投。其才為真,其策亦毒,正好可為明棋,吸引劉邦絕大部分注意力,令其焦頭爛額。”
他又看向張角:“天公將軍於黃泉受損,正可借此枯骨嶺死氣與枉死冤魂,重煉黃巾力士,雖不及鬼軍生生不息,卻更為凝練悍勇,可為一支奇兵。”
最後,他指尖點在那微縮的南鄭都城模型上,模型內部,幾個不起眼的點,驟然亮起詭異的灰色光芒。
“而真正的殺招,在於內部。劉邦重鄉情,猜忌功臣,此其最大弱點。我已布下暗棋,關鍵時刻,可令其腹心之地,自內而外,崩解潰亂。”
“何棋?”黃巢與張角同時發問。
王莽卻笑而不語,隻是望向南鄭方向,眼神深邃:
“時機未至,不可說。二位隻需知道,我等目標一致,皆欲掀翻這舊秩序。合則兩利,分則……嗬嗬。”
三大異數,在這枯骨嶺祭壇之上,基於各自的目的,達成了脆弱的同盟。
一股針對劉邦與漢廷根基的暗流,開始加速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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